第41章 这种感觉，往后日子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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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换上常服的父亲拎起一瓶“柳河大曲”，“砰”的一声敦在桌子上，拧开瓶盖后笑着问：“小吴喝酒吗？”
吴萍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不喝酒挺好。”母亲笑看着吴萍，“喝饮料就很好。”
“那好，你们就喝‘健力宝’！”父亲说完，径自给自己满上，“欢迎小吴来！”
几人举杯同庆。
吴萍看看孟浩，带着略微轻蔑的眼神；孟浩嘿嘿地笑：“我哪敢跟我爸一起喝啊。”
见父母都看去她，吴萍又是脸色通红。
“喝一点也行。”父亲看看二人，终于开恩。
孟浩忙不迭地往取来的一只小酒杯中，倒了半杯酒。
“倒满！”父亲大声呵斥着孟浩。
孟浩习以为常，吴萍却被吓了一哆嗦。
父亲看看吴萍，声音小了许多：“大小伙子，能喝就倒满。”
“别理他，他就这样！”母亲说着，连连为吴萍夹菜，再对她一边端看，一边微笑。
“我们战友喝酒，每人不是一瓶，就不要离开桌子！”父亲笑着说。
“是啊，好几次被抬了回来。”母亲不屑地说，“这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八十来斤的体重。你想想，帮他翻个身都推不动！”
父亲脸色有些发红，强自说着：“那也要喝！哪能抿几口就跑呢！”
“好了，快吃菜吧。”母亲说着，不再看向父亲，对吴萍说。
“小吴，茶几上那瓶‘金粮酒’，我也藏了好几年。”父亲兴奋地说，“给你爸带回去！当兵的，喝这个最好！”
吴萍还要推辞，孟浩连忙说：“好！吴萍他爸虽然转业了，也可以对着这瓶酒重温一下往事。”
几人都很满意地笑了。
吴萍只觉得自己的筷子，似乎像是卓别林的《摩登时代》电影中的流水线一般，已经很迅速了，但还是被他父母劝个不停。
“阿姨，我自己来。”吴萍笑着说。
“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吃点，真像林黛玉那样弱不禁风怎么行？”母亲笑着说。
“我很能吃了。”吴萍不好意思地说。
“雪人。”孟浩笑看着她，低声说。
吴萍立刻想象出自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寒风中缓慢行走的模样。她暗笑之余，不禁红着脸瞟了孟浩一眼。
“什么雪人？”父亲诧异地问。
“哦，吴萍很爱吃那种像是小雪人的冰棍。”孟浩笑着掩饰。
“冬天可不能吃。”母亲认真地说，“肚子着凉就麻烦了。”
吴萍和孟浩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看看觉得他们莫名其妙的父母，两个年轻人更是笑个不停。
吃饭的气氛很是欢快，孟浩感到很满意。
吴萍肯定也很满意，因为她此时的脸上，不再是羞赧的神色，而是带着轻松，现出动人的红晕。
“快让吴萍吃菜啊。”母亲对孟浩埋怨着说。
“阿姨，我自己慢慢吃就好了。”吴萍连忙阻止。
“嗯，随意就好。和自己家一样！”父亲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您也慢点喝。”吴萍关心着说。
父亲听了很是满意：“你爸酒量怎么样？”
吴萍立刻“懂事”地说：“也可以，但应该比不过您的酒量。”
“回头试一下！”父亲开心地说着，再倒满酒杯。
吴萍听了身上暖融融的，心里充满甜蜜，眼中有些水雾。
“好了，少喝点！小吴第一次来。”母亲责备地看了一眼父亲，“小吴懂事，你也别太得意。”
父亲忍下不快，连声说“好”。
“没关系的，您尽兴就好。”吴萍见父亲不悦，再赶忙说。
“真的很懂事。”母亲笑眯眯地看着吴萍，“孟浩说你们差不多大，但我觉得你比他强太多了。”
孟浩顿时满脸通红，连忙说：“快吃饭吧！”
稍一瞥眼，他已经见到吴萍脸上的红晕，似乎正在逐渐褪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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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在口中咀嚼着，但它毕竟是凉的，不与自己的体温一样。吴萍觉得即便是已经嚼得很细碎了，但苹果的凉意似乎仍未与体温融合。
咽下去，将这带着几许酸涩、几许甘甜的一小团凉意，干脆送入腹中。与才喝下不久的喝咖啡去融合，去搅混。
“这是什么感觉啊。”吴萍看着手中的小半个苹果，再看看面前的那盘剩菜，心中暗叹，“酸，甜，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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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带着有些慌张神色的孟浩，吴萍心中顿生不快“原来他也没敢跟他父母说！”
被轻视，被漠视，甚至被愚弄的感觉当即涌起。
当然不敢说二人是在车站相识的，但吴萍还是微笑着看看孟浩，再笑着看看他父母：“我不是他的同学，是，是通过朋友认识的。孟浩二十一，我二十四，他没说吗？”
孟浩顿时萎靡下来，带着尴尬的笑容看其余三人。
他父母略微一愣，再把疑惑的眼神看去孟浩。
“是啊，实在，实在抱歉，我没有细说。”孟浩难为情地说。
看看面色有些苍白的吴萍，他父亲暂且忍住对儿子胆敢欺瞒自己的愤怒，醒过神来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把杯中酒饮下：“哦，很好，很好啊。”
他母亲也从心中不快中恢复了平静，低声呵斥着：“这小子，怎么不早说？挺好的事。”
但是吴萍，已经不能再如方才那样自在。即便她还是带着微笑，也多是客气，而不是内心欢喜。
她似乎能够察觉出来：他父亲很是遗憾自己的儿子找了一个年龄大的女孩，而不是尽显男子汉豪情，去呵护一个娇弱的年龄小的女孩；他母亲很是犹豫地神情，分明是在质疑自己的儿子能否与比他年龄大的女孩，不，是女人，很好地相处。
——是啊，孟浩再关心自己，再努力地展现他作为男子汉的雄心，也真的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年轻人而已。
初出茅庐、未尝世事的他，对自己到底是恋情的痴迷，还是已经生发出厮守一生的坚心？
谁知道呢？自己当然猜不透，相信他也未必能够回答，这个艰涩的人生难题……。
吴萍暗想着，心中有些失落。
面前的餐桌上，各样菜品中，那盆蘑菇炖鸡的热气、香气，仍在不停地向外散发。
吴萍的眼中却似乎被这热气嘘到，有些水雾。说笑还在继续，筷子、酒杯、饮料杯还在交错，但是她的内心却再也不能平静。
不，是很平静。
一边勉强应付着身边的说笑，一边故作饕餮地进餐，她的心中，却逐渐不停地为自己鼓劲：要离开这个自己很喜欢，他也很喜欢自己的年轻人。
就如那个建筑工地的地基很快就被工人们填满一样，吴萍的心中和腹中，很快都被她自己用怨懑和食物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