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同辉之故国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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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桓温废立命归阴王猛妙计平西凉

桓温回到晋国后,郁闷不已,本想立功河朔,以收明望,却是落了个灰头灰脸,折戟枋头。桓温自负有命世之才,睥睨天下,可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长夜漫漫,一觉醒来,天色即晓,不禁抚枕长叹:“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转眼一年已过,秦王苻坚将大燕攻破之后,兵锋向南,占领寿春,大有直逼建康之势。桓温急命淮南太守桓伊、南顿太守桓石虔等前往迎击。秦兵统帅是前将军张蚝、武都王苻鉴。桓伊率领桓家军在石桥摆下战场,石桥一带沟叉纵横,西有乌江,北靠四岔河。桓伊派出先锋将秦兵引入河叉之内,秦兵惯于骑射,进入江南泥泞地带,战马马蹄打滑,张蚝浑身本领也是无法借力。桓伊伏兵从四面河叉小船内羽箭乱飞,陆军手持长刀,只管贴地乱砍,顿时,秦军大乱。秦军节节败退,退往慎城。桓伊分出兵力,乘胜逼近寿春,将秦军占领的寿春收复。

桓温取得寿春大捷,心中稍稍高兴,对参军郗超说道:“寿春战役能够全部雪掉枋头之战的耻辱了。”郗超回答道:“还是不能。”桓温闻言轻叹口气,毕竟枋头之战是倾全国之力北伐失败。到的晚上,桓温和郗超两人围炉夜话,夜色渐沉,炉火上的茶壶兀自沸腾不止,升起氤氲烟气,荡起满屋茶香。烛光闪烁,照的桓温苍老的面庞明暗不定。桓温已是六十岁,一蓬白须垂在胸前,双目开合之间,依旧射出深不可测的如鹰隼般迅疾的目光。四周静谧一片,郗超缓缓说道:“明公您没有考虑今后的事情吗?”桓温放下手中茶杯,定睛看着郗超:“卿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郗超从容说道:“明公您担当天下重任,如今已是年逾六十,却是兵败枋头,以明公的智略威名,如果不建立不世功勋,不足以在百姓之中树立名望!”桓温身子前倾,说道:“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郗超伸出手去,将烛花挑落,珠光大盛,郗超目光微转,低声说道:“明公您要做出像伊尹、霍光那样的大事,才可以在海内立威,名扬天下,青史留名。”桓温唇边浮起微笑,告诉郗超一个他早已筹划的惊天计谋。

第二天,一则消息传遍了建康,街头巷尾百姓们传的眉飞色舞,朝廷上下议论纷纷。消息说,皇帝海西公为国操劳,勤勉敬业,只是身患阳痿,后宫的丽人们难耐寂寞,在龙床上就和内侍相龙、计好、朱炅宝等颠鸾倒凤,美人田氏、孟氏生的三位皇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儿子。今后大晋的江山也不知道该姓什么!皇帝宫闱之事本就是百姓喜爱议论的话题,此事又是难辨真假,一时之间,皇帝成为人们讥讽的对象。

时机已到,桓温从广陵来到建康,写就一封奏章,进入皇宫,求见褚太后。太后正在皇宫内的佛堂里,双手捧上线香,虔诚插在香炉之内,退后三步,跪在殿前的黄色蒲团上,微闭双目,双手合十,默默祷告。大殿之内,佛像庄严,佛祖如来慈悲看向座下芸芸众生。磬声悠扬,香气霭霭,殿内一片肃穆。忽然,内侍匆匆进入殿内,跪倒禀道:“有紧急奏章请呈太后。”褚太后缓缓站起,离开蒲团,宫人们急忙上前搀扶,向殿门走来。太后从内侍手中接过奏章,将娇弱的身躯倚在殿门之上,展目观看,刚看了几行,脸色微变,说道:“哀家也是一直怀疑此事!”看到一半,放下书信,太后内心波涛汹涌,胸脯起伏不定,太后向内侍要来朱色小豪,在奏章上批道:“未亡人不幸遭此忧患,心念如灰,心如刀绞!”

明光殿外响起悠扬钟声,阵阵钟声在建康上空回荡,大臣们纷纷从朝堂赶来,只见桓温面色冷峻,站在九龙宝座之前。王彪之、谢安等一班大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暗自揣度即将发生的国家大事。桓温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奉太后懿旨,废当今皇帝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司马昱统承皇极。”事情太过突然,百官只觉一道惊雷在头上滚过,震惊不已,废立皇帝,这等大事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桓温负手而立,等待着众位大臣的反应。尚书仆射王彪之知道今日之事已是如箭在弦,不可不发,桓温之志不可限量,于是打破沉默,上前说道:“明公辅佐皇家,可按前朝事情办理。”

桓温率领百官进入太极前殿,百官站在太极殿外,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众臣头上,阵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桓温令人进入殿内,将皇帝玉玺、印绶收起。皇帝神色坦然,将身上的帝王衣装一一脱下,仅穿白色的单衣,戴上一顶白色便帽,在寒风中两手空空,走出太极大殿,沿西侧台阶慢慢走下。皇帝一言不发,径自走到早已准备好的牛车跟前,钻进蓝色车厢之内,牛车启动,向神虎门慢慢驶去。身后群臣跪倒一片,响起一片微微哭泣之声。皇帝出的皇宫,回头一望,只见宫殿起伏,红墙森严,阵阵寒风侵入肌肤,皇帝抱紧双臂,微微发抖,不知这大晋江山今后何去何从。牛车缓缓前行,殿中监跟随皇帝,带领兵士一百来人一路将皇帝送到东海王府第之内。

建康城外出现一队身着朝服的人马,十六人抬起装饰华丽的天子坐辇,黄色的帝王旗帜迎风飘扬,桓温率领文武大臣前往会稽奉迎会稽王。会稽王司马昱登上乘辇,鼓乐齐鸣,金瓜开道,桓温等人浩浩荡荡将会稽王迎到建康。司马昱来至朝堂之上,戴上平头帝王逍遥巾,身穿单衣,拜受皇帝玉玺、印绶,登上帝位,接受臣子朝拜。朝贺已毕,桓温将守卫皇宫的军士调拨,安排完毕,自去回到大司马府衙。

桓温因废立之功,左右大晋朝政,开始清除潜在的敌手,先后将武陵王司马晞、殷涓、庾倩、曹秀、刘强、庾柔等全家灭族。桓温除掉一帮大臣后,威势显赫,皇帝看到桓温也是战战兢兢。侍中谢安远远看见桓温,赶快倒地俯首叩拜。桓温急忙走上前去,搀起谢安,吃惊问道:“谢安,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谢安恭恭敬敬说道:“明公啊,您都能不需跪拜皇帝,这是多大的荣耀!我怎能对您拱手呢?我也只能看见您赶快下拜。”桓温腿脚不方便,皇帝特赦他不用下拜,谢安明知此事,桓温知道谢安是讽刺自己独揽朝政,却又不便驳斥,一时之间,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会稽王司马昱被推为皇帝,提心吊胆,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眼见朝中大事生伐决断完全听命于桓温,自己不过是位捧玺大臣,简文帝司马昱郁结在胸,渐渐身体出现不适。司马昱躺在龙塌之上,面色蜡黄,有气无力,过往历史一幕一幕闪现眼前。晋室南迁,元帝司马睿承继帝位,后传位长子明帝司马绍,明帝故去,禅位长子司马衍,是为成帝,当时发生苏峻叛乱,历经坎坷,二十二岁薨逝。司马岳是司马衍弟弟,继位为康帝,短短几年,相续而去,康帝儿子司马聃继位,就是穆帝,太后垂帘,桓温攻破成都。穆帝享年一十九岁。因其无后,立成帝之子琅琊王司马丕为哀帝,哀帝二十五岁驾崩,立其弟弟东海王司马奕为海西公,被桓温所废。自公元三一八年大晋南迁,至今已是三七二年,南迁五十四年,司马睿的小儿子司马昱成为简文帝。历史又转回到司马睿这位东晋创建者身边。

司马昱小时候就非常聪明,司马睿特别喜爱这个孩子。当时的相术专家郭璞见到他日角高耸,对他人说道:“能够让大晋延续下去的,必定是此人。”司马昱长大后,身材修长,骨骼清奇,胸怀宽广,清虚寡欲,对世间事情看的非常淡泊、清楚。掌管朝内重要政务,几次请求放浪江湖。人过中年,却又坐上龙庭,感受国家危亡。司马昱心生感慨,想到今后的江山社稷,不知国运如何。当初做会稽王时,娶王述的妹妹为妃,王妃貌若天仙,聪明可人,和会稽王十分恩爱,生了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身为世子,狂荡无行,竟然纠结市井无赖,和弟弟一起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司马昱愤怒不已,将他们母子三人幽闭,王妃和两位儿子竟是相继死亡。这之后,会稽王司马昱和诸位侍妾又生了三个儿子,无奈都是早早夭折。诺大的会稽王府,竟是后继无人。司马昱年龄渐长,一帮姬妾也都年老色衰,再也生不出孩子。司马昱心中焦虑,找来相术大师郭璞的弟子,一位著名的相术之士,这位相师将会稽王的诸位侍姬挨个查看,看完后,相师对会稽王摇头道:“王爷命中并非没有子嗣,只是福旺不在这帮人身上。”会稽王心念微动,令人将全府的丫鬟、侍女全部找来,让相师观看,有没有可以延续血脉之人。相师围着这帮女孩子左右观看,只见这帮女子有的娇小、有的硕壮、有的娇羞、有的烂漫、有的白皙、有的黑亮,忽然,相师将一位长得黝黑高大的女孩子拉出人群,说道:“这位就是我要找的人啊!”女孩子们窃窃私语,这位宫女在织坊中劳作,思维缜密、双手灵巧,性格慈善,要说貌相实在一般,众人戏称她为“昆仑”。司马昱当晚就将“昆仑”留下,一番云雨,竟然一发命中,“昆仑”为他生下儿子昌明,之后,又生下儿子道子。司马昱登基之后,将十岁的昌明立为皇太子,立道子为琅琊王。

司马昱回想往事,心潮起伏。当初在会稽时,荧惑星行至太微端门,刚过一月,海西公被废。前几日,荧惑逆行进入太微,司马昱心中异常不安。此时,桓温的心腹郗超成为中书侍郎,时刻监视现在的皇帝,郗超和皇帝在御书房之内。皇帝步出御书房,抬头看向荧惑,荧惑在太微二十星内异常明亮,太微以五帝座为中枢,为朝廷官府所在,荧惑逆行,不知会冲往何处星位。司马昱沉默片刻,凄然说道:“命之长短,朕还真是并不在乎,只是,会不会发生去年的事情?”郗超急急上前,跪倒言道:“大司马桓温,刚刚稳固社稷,匡扶国家,微臣以家中百口担保,桓温绝对不会做出非常之事。”司马昱如今病体缠身,眼见时日不多,太子还小,真不知身后,大晋江山会有多少风云变幻。司马昱思前想后,急令中书侍郎郗超召大司马桓温入宫辅政,一日一夜发布四次诏令。桓温却是得到郗超的暗示,百般推辞,就是不到皇宫之内。皇帝司马昱气息渐渐不匀,传令贴身内侍写下遗诏:“大司马桓温依周公居摄故事。认为少子可以辅佐就辅佐他,如不可辅佐,大司马就可取而代之。”这位贴身内侍可是跟随司马昱多年,一见遗诏,知道事情非常,脸色大变,不敢告诉郗超,急急找到侍中王坦之,王坦之性情刚烈,是位忠臣,读罢遗诏,不敢怠慢,赶至御榻前,当着皇帝之面,将遗诏烧毁。皇帝司马昱苦笑说道:“今后如果发生那样的事,爱卿厌恶又会如何!”王坦之鼻子酸楚,眼中含泪,颤声说道:“天下,是先帝宣帝、元帝传下的天下,陛下您怎么可以私自相授!”皇帝司马昱听言心动,仿佛看到宣帝司马昭、元帝司马睿站在屋内,一脸怒容,大晋江山传到此时已是一百余年,于是让王坦之重新起草诏书,说道:“家国之事都要禀告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导丞相先前故事。”诏书写完,皇帝司马昱双眼一闭,不再言语,不多时,宫内传出哭声,皇帝驾崩。

哀钟沉沉响起,群臣匆匆赶往明光大殿。大殿之内议论纷纷,皇帝薨逝,然而,国不可一日无主,有人善于见风使舵,就说道:“赶快请大司马桓温来说如何处置。”先前迎立司马昱的尚书仆射王彪之大声说道:“天子崩,太子当立,大司马也会没有不同意见!如去询问,必会受到大司马的责骂。”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谢安、王彪之于是率领群臣拥立太子登上帝位,小皇帝年方十岁,太后对王彪之说道:“皇帝幼小,让桓温如同周公一样摄政。”王彪之、谢安、王坦之都是摇头,王彪之说道:“这是非常大事,大司马肯定推让,一来二去,国家会处于停滞状态,请不要再议此事。”

桓温在姑孰府中一直等待皇宫内的消息,桓温自认在大晋一言九鼎,皇帝定会将帝位禅让给自己,即使没有禅让,也会让自己当摄政王。谁想等来等去,不见皇帝的禅位诏书,只是听说皇帝遗诏让自己依武侯、王公故事。桓温愤愤不已,独自言道:“这必是谢安、王坦之这帮人干的好事!”谢安亲临府上,传达皇帝诏书,让桓温入朝辅政,桓温称病不出。

一个月过去,桓温突然率领军队从姑孰发往建康。一时之间,人情汹涌,都说桓温要杀掉谢安、王坦之等,登上帝位。桓温此时已是掌管晋国军权,若想移室晋室确实易如反掌。太后、小皇帝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商议让侍中王坦之、谢安前往新亭相迎,一探究竟。王坦之听闻诏令,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心想这次去新亭,无异狼入虎口。谢安看着王坦之,哈哈大笑:“侍中何须惧怕!大晋存亡,在此一行。为国尽忠,何足惧哉!”

二月的江南乍暖还寒,远方传来一阵鼓乐之声,只见六十位虎贲护卫着桓温,桓温坐在羽髦华盖之内,前有鼓乐铜锣,后有迤逦大军,旗帜飘扬,战马声嘶。谢安、王坦之率领百官跪在道路两侧,迎候桓温。桓温掀开辇车锦帘,微微一笑,径自从百官身边驶过。来至新亭宽阔之地,支起随军营帐,营帐外站立排排军士,桓温命令百官觐见。百官见到兵士钢刀出鞘,虎贲张牙舞爪,个个是战战兢兢,面容失色,尤其是在朝中有威望的大臣更是胆战心惊,不明生死。王坦之小心翼翼穿过军阵,见到桓温,到头便拜,两股战战,身上冷汗直流,慌乱之间,也将手中的执笏拿反。桓温冷冷看他几眼,喝令退出。王坦之出的帐来,一阵冷风吹过,才觉汗水已将内衣湿透。谢安神色不变,异常镇定地进入桓温中军大帐。谢安从容走向座席,安安稳稳坐下后,环视四周,只见帷帐后隐隐有人影闪现,谢安拱手向桓温言道:“鄙人听说诸侯有道,就要戍守边疆,明公您为什么在帷帐后放置人啊!”桓温尴尬笑道:“不能不这样做啊。”桓温摆手示意,将帷帐撤去,只见帐后,数十名刀斧手虎视眈眈。谢安和桓温还是颇有渊源,谢安当时名重天下,一直不肯出仕,被桓温征召成为桓温幕府,哥哥谢万病亡后,谢安辞职回到家乡。很快,皇帝征辟他为吴兴太守,升迁为吏部尚书、中护军。谢安善于清谈,骨骼清奇,当下和桓温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这一交谈就是整天。谢安走出桓温中军营帐,百官簇拥着他回到建康。

桓温进入建康,上朝参见皇帝,君臣大礼行罢,桓温安排拜谒安葬简文帝的高平陵。桓温出的京城,一路向西南而行,高平陵依山而建,高大巍峨,桓温走下马车,进入甬道,道路两侧的翁仲肃穆庄严。桓温忽道:“先帝在陵前负手而立。”随从们四下观看,哪有皇帝的踪影。只见桓温趋步上前,向帝陵跪拜,一边叩首,一边说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桓温拜罢,退回,气喘不定。左右将桓温搀住,桓温问道:“殷浩的儿子殷涓长相如何?”左右答道:“殷涓不是在简文帝登位不久被杀了吗?他个子不高,胖胖的样子。”桓温低声说道:“刚才,他就站在皇帝身边。”桓温神色不定,神思恍惚,说话颠三倒四,拜陵回来,匆匆回到姑孰,一病不起。

桓温身体渐渐沉重,桓温想自己一世英名,先帝遗诏让自己如诸葛武侯般辅政,按理可以得到九锡的荣耀,上朝不趋、赞拜不名,于是多次派人进京督办此事。谢安、王坦之安排大才子袁宏起草表章。袁宏才思泉涌,一挥而就,写罢,呈给王彪之修改。王彪之读罢表章,连连称赞:“此乃千古奇文,文辞华美,章法严谨,先生大才,只是还要藏拙为妙。表章还是让谢安谢尚书润色为好。”文章呈给谢安,谢安将文章改的乱七八糟,改来改去,数月过去,为桓温加赐九锡的文章还是没有成文。袁宏不明所以,向王彪之请教,彪之说道:“听说桓温病重,危在旦夕,想必支撑不了多久,这份表章自应慢慢写完。”袁宏这才恍然大悟。

桓温在姑孰一日不如一日,弟弟桓冲心情沉重,向他询问如何安排谢安、王坦之。桓温眼睛不抬,慢条斯理说道:“他们不是你能安排的了的啊。有我在,他们必不会轻举妄动,如我不在,你也奈何不了他们。如果除掉他们,对国家也是没有任何好处,只是玷污了我桓家的世代英名。”桓温说完后,渐渐不再言语,几日后,桓温一命归西,享年六十二岁。桓温死后,年方五岁的儿子桓玄继承了爵位。相传袁真送给桓温几位年轻美貌的侍姬,几位侍姬在中秋之夜赏月,在院中摆下水盆,观看盆中的远远明月。忽见空中一道流星滑落,数道亮光射进月下水盆里面。侍姬们手忙脚乱,争相到水盆之中捞取星星与月亮,马氏将水瓢伸进水盆,恰恰将星光、明月舀进瓢里。马氏将这一瓢冷水尽数喝下,后来有了身孕。桓玄出生之时,神光满室,家人都非常惊异,桓温听之,心中暗喜,为孩子取了一个小名,唤做灵宝。孩子自九天而来,大名就叫一个“玄”字。桓玄天生聪慧,胆略非常,晋室注定还会风云再起。

不表桓温已经故去,谢安、王坦之尽心辅佐大晋,却说秦王苻坚将燕国攻破后,国力大增,王猛作为秦国宰相,刚正贤明,清廉严肃,褒贬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言出必行,执法如山。放逐罢免*****,提拔重用有才而不得者,量才而用,人尽其才。劝课农桑,简练士卒。皇帝苻坚垂拱于上,王猛殚精竭虑,统帅百官,励精图治。秦国因此国富兵强,战无不胜,国内大治。苻坚敕令太子苻宏及长乐公苻丕等人说:“你们事奉王猛,要像事奉我一样。”

北方的冬天来得较早,十一月,长安已是滴水成冰,寒冷天气没有挡住秦王苻坚南征蜀地的脚步。苻坚派出两路大军剑指成都:东路军由朱彤、杨安帅军二万兵出汉川,西路军由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帅兵三万师出剑门。

东路军越过秦岭,沿子午河谷一路西进,大晋梁州刺史杨亮带领当地土著一万余人在洋县汉江一带摆开阵势。蜀地多雨,山间河流将黄土大地切割成条条沟壑,冬月已到,山间草木不再葳蕤,宽阔的河谷将双方的军阵一览无余。土著们手持长刀,脸上涂满青色獠牙,嗷嗷喊着冲向秦军。朱彤的军士却是如同战车隆隆前进。从午时战至申时,杨亮已是渐渐抵挡不住,杨安在中军麾动令旗,两翼军士齐出,将万余土著分割包围。杨亮见到情势不妙,带领军士突出重围,逃往城固县小城。朱彤驱军长进,一鼓作气攻占梁州重镇汉中。朱彤、杨安大军在汉中稍作休整,杨安帅军继续西进,越过广元,梓潼就在眼前。

梓潼太守周飏将重兵布置在绵阳,广汉太守赵长勒兵德阳。梓潼太守周飏眼见秦兵来势汹汹,成都势必难保,派出千名军士护送母亲、妻子一家老小远赴荆州,朱彤的哨兵正自搜索巡弋,忽见千余兵士出的梓潼,正向东南悄悄行进。朱彤当即命令军士追上前去,却是意外将周飏一家老小尽数擒获。朱彤将周飏母亲、妻子稳稳安置在舆车之上,插上一面大旗,上书“送梓潼太守母亲周老夫人回乡”,朱彤对老人是好言相劝,好生招待,一路护送,经过绵阳,故意在绵阳城外绕城一周,缓缓而行。周飏见到母亲已在朱彤手中,心生懊恼,这位太守却是一名孝子,几天后,周飏听闻朱彤善待母亲,决定弃城投降。朱彤不费吹灰之力,攻克梓潼。成都已是遥遥在望。

西路的毛当、徐成在深山之中穿行,突然出现在剑门关前。剑门一带,大剑至小剑,道路狭隘,山势相连,毛当一路强攻,从上向下,攻入剑门。晋军撤退至德阳。广汉太守赵长坚守德阳,成为成都的最后一道防线。朱彤、毛当合兵一处,大战德阳。这里却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秦军连夜攻城,几日后,将德阳攻破,太守赵长在乱战中被杀身亡。

毛当挥军直向成都,益州刺史弃城而逃,秦军浩浩荡荡进入成都。消息传开,四方震惊,邛、莋、夜郎等纷纷送来降书,蜀地尽平。

周飏随同大军回师长安,秦王苻坚想让周飏担任尚书郎,周飏说道:“我家世代为大晋之人,因为老母亲陷落秦国,我才失去气节,苟活在世。我们母子得以保全,这是大王的恩惠。即使是贵为王侯,我也不以为荣,何况当个什么郎官呢!”周飏在长安郊外的翠屏山下找了间房,过起了隐居的生活。春节已过,一年一度热闹的上元佳节如约而来,长安城内,张灯结彩,盛况空前。苻坚在宫廷之内大宴群臣,慕容垂、慕容评、慕容暐、周飏也来到王庭,只见殿前用丝绢扎起无数彩灯,灯火辉煌,五彩缤纷,状元吟诗、金鸡报晓、鱼跃龙门、五谷丰登,各色彩灯应接不暇。殿内金银酒器盛满玉液琼浆,桌上遍布奇珍佳肴。苻坚看见昔日的燕臣、晋臣和自己的大臣们坐在一起,济济一堂,心中高兴,不禁向周飏问道:“晋朝元宵节,也是如此热闹嘛?”周飏撩起袍角,厉声说道:“此地只是犬羊相聚,怎能和大晋天朝相同比拟!”周围秦臣一片惊呼,有人喊道:“这等狂徒,杀了他!”秦王苻坚却是始终脸上带笑:“值此佳节,但说无妨。周卿倒是有关云长的气节啊!”慕容垂冷眼看向慕容暐、慕容评,只见他俩若无其事,在秦国倒是心安理得。

几天后,冠军将军慕容垂来见苻坚,对苻坚说道:“慕容评,在燕国就如商代的恶来一样,嫉贤妒能,扰乱朝纲,此等之人,不应玷污圣朝,愿陛下除去此等奸佞,为天下百姓伸张正义。”苻坚在王位上挺直身躯,慢慢言道:“中华历经战乱,苍生涂炭,这些年,我大秦南征北战,以战止战,将大燕、西凉、仇池、蜀国收入大秦版图,国家分裂已久,在此时,就要收复人心,将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胸怀宽广,才能混一天下。”慕容垂听罢默默无言,退出王庭。暗暗想道:“秦王苻坚对恶人放纵,定会失去天下之心。眼下,燕国旧臣森然满朝,执权履职,待以时日,未尝不是我大燕复国之时。”

夏日来临,丞相王猛令人取来冷水浸过的西瓜,慢慢吃掉。王猛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连年的军国大事耗尽了王猛的心血。王猛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翻阅师傅留给他的几卷天书,眼下大秦的后方还是不太稳健,西凉张天赐虽然已经称藩,但还是独自为政,难保不会生出事变。王猛一边思虑,心生一计。

公元三七二年七月,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率大军十三万兵临西河,屯兵西凉边境。同时,令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率领各自的兵马作为援军,对西凉形成大兵压境之势。军队调拨已毕,王猛派闫负、梁殊挟秦王苻坚诏书来至姑臧。张天赐接过天朝使者闫负手中的诏书,展开观看,原来是秦王要西凉王张天锡即可随同闫负入朝,表明西凉已同大晋断绝关系,否则,边境屯兵将会长驱直进,玉石俱粉。

张天赐接下诏书,将闫负、梁殊安顿好,找来群臣商议。大家纷纷议论,这次,明显是大秦的最后通牒,西凉王只要随同闫负前往长安,,必定被秦王苻坚羁押,西凉国从此消失;如若不去长安,眼看大兵压境,秦兵必会攻入西凉,天下生灵涂炭,西凉国也将消失。摆明了,这次秦国就是要把西凉国并入大秦版图,秦国考虑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朝堂之上,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这时,有人说道:“不如采取折衷之计,让太子去长安当人质,同时在长安活动活动,最好找到王猛,给他重金,让秦兵退兵,暂且保全国家,再慢慢商议今后的事情。”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责骂之声:“我们西凉世代侍奉晋朝,忠诚气节享誉四海。如今却要委曲求全,投降大秦,大秦是氐人当政,胡人岂可和我中华分庭抗礼,这必将辱没祖宗,为天下人所唾弃!况且,我西凉依靠黄河天险,百年来,国泰民安。如果我发起国内精兵,西联西域、北招匈奴,三方大军,同仇敌忾,鹿死谁手,还真是尚未可知!”西凉王张天赐拍案而立,凛然断喝:“孤意已决,言降者斩!”

闫负在驿馆内正襟危坐,等候西凉王张天赐的消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驿馆渐渐热了起来,闫负不解袍带,任由脸上的汗珠直流。塞外的阳光分外强烈,就连外边树上的鸣蝉也不再鸣叫。闫负、梁殊和随从们一起静静地等待,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西凉丞相王瑞摇摇摆摆进入馆内,王瑞端起架子,有些鄙夷地看向闫负等人,说道:“我等誓死不做降秦之人。先生是愿意死后回去,还是活着回去?”闫负冷冷一笑,抬手指着王瑞骂道:“小小西凉,有你等佞臣,不以天下百姓为念,尸位素餐,祸国殃民,我大秦现在边境驻扎一十三万大军,大军一到,苦的还是天下百姓。难道前朝圣贤是这样教导你们如此为百姓之官的吗?何况,勾连西域、外结匈奴,出卖我华夏主权,岂不留下千古骂名!”闫负这一番数落,说的王瑞白净的面皮变成赤色猪肝。王瑞怏怏退回,添油加醋告诉西凉王。西凉王气得七窍生烟,喝令将大秦使者五花大绑,绑赴军门。闫负、梁殊身穿大秦官服,神色不变。闫负一边前行,一边高喊:“张天赐违抗天命,必遭天谴!”消息传到宫内,太后严氏急急让人唤来天赐说道:“儿啊!秦主苻坚凭借秦州区区之地,纵横天下,东平鲜卑,南取巴、蜀,华夏之地,已有十之七八。况且,听闻,秦王抚境安民,百姓安居乐业,王业大兴。你若降之,我等还可延数年之命。如今以蕞尔一隅,抗衡大国,又想杀掉秦国使者,你这是想让我早点死去啊!”太后越说越气,不禁泣不成声。张天赐被太后数落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郁郁寡欢,走出宫外。宫门前面,校场之上,王瑞早已将闫负、梁殊两人一边一个牢牢绑在军门旗杆之上。王瑞看到张天赐进得宫去,唯恐大王心变,挥手让一排兵士手持强弓走上前去,王瑞说道:“大王让我等同心抗击秦军,眼前就是我西凉敌人。现在我们就要用敌人的鲜血祭奠我军鲜艳战旗!谁没有射中敌人,就是不和我们同心同德!”王瑞将手一挥,刹那间,只见闫负、梁殊身上已是身中数箭,如同刺猬一般。张天赐来至军门前,闫负、梁殊早已气绝身亡。张天赐明白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在校场之上,检阅誓师,令龙骧将军马建帅众二万前往拒秦。

闫负、梁殊被杀的消息传到秦国,王猛发布檄文说道:西凉狂嚣,杀我使臣。是可忍孰不可忍!无道之国,虽远必伐之!

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率领各路大军从清石渡口渡过黄河,马建派骁烈将军梁济在河会城堵住秦军,不料,梁济见到秦军声势浩大,自知不是敌手,未及开战,举城投降。此时,苟苌也从石城渡口渡过黄河,两路大军汇合一处,向缠缩城发起猛攻。秦军前赴后继,昼夜攻城,没有几日,缠缩城破。马建得报心中大惊,传令大军退保清塞。

西凉王张天赐得知马建节节败退,急忙令三万军士在洪池布下第二道防线,自己亲自率领五万来人在金昌城布下第三道防线。秦国大将苟苌帅军长驱直进,绕过清塞,截断了马建的退路。梁熙大军随后跟进,清塞城外到处是秦兵的号角。马建思前想后,和梁济一样决定出降。马建下达将令,只见清塞城外,无数西凉兵士突然从纵横的沟壑中、密林中显出身来,举起降旗,万余兵士也是漫天满地。梁熙一见之下,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交战,双方必定会造成极大伤亡。马建走出清塞,默默无语,任风沙渐起,吹眯了双眼。

五天过后,秦将苟苌领兵来至洪池。洪池守将张丰趁秦兵立足未稳,率军士冲出城来,苟苌令军士射住阵脚,骑兵快速移动,作战有素的秦兵马上展开了队形,形成了战阵。张丰身形高大,胯下青龙宝马,手持月牙宝铲冲锋在前。洪池城西南方向是一片高山,北面和东面就是一片遍布砂砾的平原。张丰和预先驻扎在山上的西凉军士共同出击,对秦兵形成夹击之势。苟苌将骑兵布置在后方,抵挡山上西凉的冲杀,却让猛将毛盛上前抵住张丰。毛盛催马冲上前去,双方站在一起,混战之中,秦兵后援不断来到,秦兵是越来越多,梁熙亲率军士抄到张丰身后,割断了张丰的退回洪池之路。羽箭乱飞,杀声震天,忽然张丰的青龙宝马身中数箭,扑通倒地。张丰挣扎坐起,手拄月牙宝铲站起身来。副将董儒将自己座下战马让给张丰,劝他赶快逃命。张丰惨然一笑:“我一生备受西凉王宠幸,无人可及,现在受困于此,这里就是我为国尽忠之地,为国而死,死得其所!”董儒保护张丰撤到山上营帐之内,从这里向下观看,只见身穿红甲的秦兵漫山遍野,西凉兵士尸横遍地,张丰脱下盔甲,向姑藏方向跪拜叩首,拔出身边宝剑,自刎而死。

秦兵攻破了西凉的第二道防线,张天赐令赵充哲将五万兵士布置在金昌城外的赤水河边。没有想到,赵充哲毫不中用,一战之下,竟是全军覆没。秦兵抵达金昌城下,张天赐只好亲自出战。谁知兵刃初交,忽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风沙走石,日月无光。西凉兵本就没有了斗志,见到天象大变,吓得抱头鼠窜,张天赐无奈就想退守回城。偏偏此时,城内兵士发生哗变,竖起了降旗,张天赐欲归无路,只好带领数千骑兵逃亡姑藏。

姑藏城内,张天赐心悸不已,他想起,在秦兵刚来的时候,自己居住的西昌门以及平章殿无故崩塌,更加奇怪的是,自己梦见一只绿色的大狗,从城东南跳进城内,追着自己撕咬。现在秦兵已到姑藏城下,张天赐上到城门之上观看,却见敌军统帅身穿绿色战袍,手执令旗,指挥秦兵发起攻城,这一身绿服在秦兵红色军阵内分外醒目。张天赐唤来手下人问道:“敌军统帅姓甚名谁?”手下人答道:“苟苌是也!”张天赐闻言心中一惊:“绿色的大狗,不就是苟苌吗!”闷闷无言回到大殿之内,叹息不已。

姑藏城外,秦兵发起猛烈攻势。眼见东南城门岌岌可危,张天赐明白,这都是命中安排,传令停止抵抗,备上素车白马,令人将自己双手绑在身后,抬上棺材,出城投降。苟苌在城门外安排受降仪式,亲手将西凉王绳索解开,携手进入姑藏城内。西凉诸郡至此并入大秦版图。

大秦丞相王猛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秦王苻坚知道王猛对国家居功至伟,于是亲自出城到南郊祭天的地方、北郊祭地的地方祷告祝福,又让使臣对境内的山川大岳一一拜祭,期盼王猛身体平安。王猛病体稍有好转,秦王大喜过望,发布大赦令,赦免天下亡命之徒之外的罪犯。然而,王猛却是每况愈下,渐渐病入膏肓。苻坚亲临王猛病榻之前,握住王猛枯黄的双手,唏嘘不已。王猛用尽气力,对秦王苻坚说道:“微臣受师傅之命,到凡间辅佐真命天子。陛下对微臣宠信有加,微臣敢不鞠躬尽瘁、以死效命!目前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一般。然而,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因此,愿陛下知功业之不易,追踪前圣,战战兢兢,如临深谷。晋国虽处在偏远的江南一角,然而那里还是华夏文化的正统,正朔相承,上下安和,故而,在微臣死后,千万不要试图消灭晋国,最好划江而治,保国家平安。鲜卑、西羌,才是我们的仇敌,目前虽然消灭,但终究会成为后患,应逐渐同化他们,消灭他们,这样才能保国家社稷平安。”王猛说完,闭上双眼。长安上空,本来晴空万里,忽然一片乌云滚滚而来,瞬间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王猛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飘飘回到云梦山之中。

王猛升天,秦王苻坚心中悲痛无比,为王猛安排了最高规格的丧礼。苻坚亲临丞相府吊唁,一边哭泣,一边说道:“难道苍天不想让我一统天下吗?为什么让我的王景略走的如此之快呢!”苻坚追赠王猛为侍中尚书、谥号武侯,按汉朝霍光的规格将他安葬。

王猛、桓温相续故去,华夏大地又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此时,远在大秦北方的代国,代王什翼犍家中添了一个孙子,孩子出生之时,本来夜色深沉,忽然天色大亮。什翼犍非常高兴,群臣称贺,大赦,告于祖宗。据说很早以前,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随着部落迁徙,来到一片水草肥美的地方,晚上进入营帐之内安眠,梦见太阳忽然进入室内,一惊之下醒来,只见一道白光从天际穿窗而入,进入室内,照的室内明光一片。女人从此有了身孕,诞下此子。什翼犍为孩子取名拓跋珪,只是此儿体重几倍于平常孩子,骨骼异常沉重,什翼犍颇觉惊异。拓跋珪从小就伶俐异常,小小年纪,口若悬河,双眼炯炯有神,精光四射,大耳阔腮。其实拓跋珪所在的代国,自古就是华夏祖先黄帝的封地。黄帝有儿子二十五人,有的在中土分封,有的驻扎在蛮荒之地。昌意少子,受封北土,黄帝以土为德,北地风俗谓土为托,谓后为跋,故以拓跋为氏。黄帝的后代世代为君长,统辖遥远的北方、广漠之野。这支游牧名族,在年代更迭之中逐渐南迁。在南迁当中,山谷高深,九难八阻,幸好天降神兽,其形似马,其声类牛,先行导引,渐渐来至幽州以北,逼近了烽火遍地的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