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天
“军部的王八蛋！萧飞羽这个小混蛋，别让我再遇见你！”
“妈的！竟然把我的韩风搞成这个样子！这么浓郁的光属性创伤，地球上哪找办法治疗！”
“镜花星分部的混蛋们，什么最少三天才能派专人赶到这边！狂信徒级别的叛教者天使的圣炎，韩风能撑得住一天就算是他的造化了！”
“韩风这孩子……唉……唉……这么好的……实验体，本来我还有多少试验能进行啊！”
“妈的军部的蠢才们都没脑子么！当年差点跪在老子身前让老子个物理学家搞他妈的生化试验，现在好了，眼瞅着要出成果了，他们反倒出来给老子的实验体搞成这个鬼样子！”
“啊啊啊！难道要让谢钧那个蠢蛋的谢灵策成为新兵计划的研究方向么！妈的这个丑八怪，他凭什么能胜过我的韩风！”
……
韩风的左眼如他的右眼框一般变得空洞起来。阴影中的韩迁，变得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韩迁突然回头，他看到正呆呆看着自己的韩风，突然抄起了手边一堆乱麻一般的线团，跳到了韩风的身边。
“风子。”韩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来，既然你醒了，那把这些传感器都接到身上……哦我忘了你两只手都断了，那我来来吧。”
没有关心，没有安慰。
“我要死了么？”韩风麻木地问道，如同曾经无数次他反驳那些瞧不起他的原生人时一般麻木。
“差不多吧，大概还有两个小时，你眼眶中的圣炎就会突破你脑袋中蛇牙魂守，把你整个脑子烧成浆糊……呃，不对，看你胸口的圣炎，可能只要半个小时就能烧穿你心脏上的金纹，然后摧毁你的心脏。哎呀，半个小时的话，我能做的测试就又少了几项啊。”
“镜花星……德鲁伊帝国，美杜莎一族的蛇牙魂守？”韩风的声音逐渐从麻木变成了死寂。或者是将死的回光返照，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比平时好用了很多。
“差不多吧，但是结合了东海神国蛇灵子大公的一点基因，所以除了美杜莎可以守护灵魂的蛇牙魂守，你的心脏上还生出了一丝金纹蛟的金纹。”
“所以我果然已经不是人了啊……甚至连旒都算不上。”
韩迁给韩风身上接满了传感器，跳回了阴影中的屏幕前。“不错很好！绝望的情绪会激发你体内的潜力，大概提高了整体身体素质的百分之十四，跟我的计算结果相符合。”
韩风的左眼已被鲜血涂满，他突然感到这些鲜血让他的眼睛变得刺痛起来，于是他流下了眼泪。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流过眼泪。
“Nice！”韩迁突然跳了过来，珍重地用一个试管从韩风脸上刮下了一滴紫色的泪水。“美杜莎的眼泪！看来你真的要死了。这玩意儿可是值钱呐！每个美杜莎族人只有悲痛欲死的时候才会流下这么一滴。没想到只这么一点的基因也能让你流出这东西，又是一项意外收获。”
“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我？”
“利用？算不上吧！你都是我造出来的，算什么利用。”
“我到底是什么！”
“唉，风子，我实在不想说那么多，但你在我所有的作品里，是和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多少也有点感情了，所以总是会让你死得明白的。”韩迁蹲在韩风身前，满脸沉痛。韩风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应该是自己误会了韩迁博士，他也许还是那个关怀着他，爱着他的，父亲。
但也仅是一瞬。
“放屁！你就是想让风老大更难过，你只是想测试他在绝望极限时的数据！”在一旁已是奄奄一息的谢灵策，艰难地抬手指着阴影中的屏幕说道。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屏幕上“极限情绪下数据”的字样。
韩迁回身，轻巧地在谢灵策被萧飞羽打得塌陷的胸口上敲了一下。谢灵策顿时痛得长吸一口气，但吸气的动作却更加牵动了胸口的碎骨，一口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你小子别废话，要不是看在所有实验体中只有你还有可能成功，我是真想弄死你个小丑八怪。”韩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韩风闭上了仅存的左眼。他感觉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但各处的伤口上残留的萧飞羽的圣炎，又传来淡淡的炽热和灼痛。
“地球和镜花星的战争，持续了差不多百年了。”韩迁看着韩风，淡淡地说道。“虽然明面上，因为时尽之族的干预，双星已然和平许久，但在镜花星以北斗七星的名字命名的七颗卫星上，战争从未停止。这些事情双方早已心照不宣，明明双星的普通百姓都知道战争还未完结，但因为战事不会波及到他们，所以从来也没人撕破表面上粉饰出的太平。”
“但战争持续的事实，谁也不能改变，时尽之族也不能！虽然他们自述自己是未来的人类，而且这么多年也毫无动静，但双星之人，谁能容许卧榻之侧沉睡着这么一只猛虎？”
“想想吧！一立方光秒的飞船！如果不是他们主动消除了引力对星域的影响，仅是它突然出现的引力潮汐，就能毁灭一整个星域！”
“所以双星的两方面，都在不断提高自己的战争实力。作为唯一一个双星合作的组织，亚当研究院自然也参与到了这场军事竞争中。或许这是这场战争带来的唯一益处，那就是在不断的竞争中，双方的实力在飞速提升，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达到与时尽之族抗衡的水准。”
“前提是他们不是真正来自时间尽头的人类。”谢灵策的声音传来。“如果他们真的是从时间尽头返回的人类，那么达到和他们抗衡的实力时，现在的人类自己也已经成为了时尽之族。”
“说得很对，但双星的高层可不会这么想。”韩迁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再次敲了谢灵策的胸口一下。
看着谢灵策又开始抽搐吐血，韩迁这才满意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有一个贯穿了双星部分技术的计划诞生了。”
“新兵计划。”谢灵策一边吐血一边接话道。
“嗯？我刚才嘀咕的被你听到了呀？话说你今天很活跃啊，都这样了还能一直搭茬。真不知道老谢给你混了什么基因。”韩迁饶有兴趣地盯着谢灵策。
谢灵策没回话，而是一口满是血的吐沫吐向了韩迁。韩迁偏头躲开，又是一指头敲在了谢灵策的胸口。
“所谓新兵计划，就是双方各自拿出一部分的技术与材料给对方，让对方融入自己的技术体系进行创造。至于最后能创造出什么东西，就各自战场上见了。”
“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而这次尝试进行的场所，就是在亚当研究所中。双方分部的研究员从二十年前开始研究，而地球分部的研究成果，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你们这一批与众不同的旒。”
“你们这一批旒，没有任何基因是固定的。你们身体中的所有DNA，都是由纳米机器人构成的。这些结合了镜花星雷音岭《弥勒唤梦真言》的纳米机器人，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学习、模仿与兼容能力。我们先以人类基因为模版创造了你们，然后逐渐调整你们的基因，以让你们最终变成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士兵。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的实验体都因为极端的基因冲突而崩溃了，只有你和谢灵策还活着，并且到现在为止效果还不错。”
“我告诉过你，你体内有30%的基因空缺已经被我填满了，那可不是假话。只不过我填充的这些这些基因，并不都是人类的。其中的非人类部分，大概有……”
“百分之十九。”韩风想起了白天刚刚得到的数据。
“啊！真让我吃惊啊，你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就算你今天不出事，过不了多久我也又需要对你进行记忆清洗了。”
“又？”
“是的，我给你添加了一种镜花星硅基食人花的基因，这种基因让你的大脑在很多时候会变得如同电脑一样精密而迅速，总是能从一切小小的线索中分析出很多事情。所以，其实你已经三次知道了事情的真实情况，而我也只好给你清洗了三次的记忆。如果不是你要死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是第四次了。哦对了，这次萧鵻被调回来所追查的镜花星人扰乱地球治安的事情，其实就是几个月前你发现了事实后，体内美杜莎基因受刺激而觉醒，在城市中石化了三十多个人造成的动乱。”
“那我呢？我被清除过多少次记忆？”谢灵策一脸好奇地看着韩迁。
“一会儿就是第一次了，老谢可没想到过给你添加这种神奇的硅基食人花基因……你很奇怪，你的表现好像过于冷静了一些。难不成老谢找到了镜花星北极冰巨人基因的提取方法？”韩迁说着走到了谢灵策面前蹲下，拿试管接了谢灵策一点血液，就往试验台走去。“老谢啊老谢，偷偷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改动应该不违规吧……反正等我把谢灵策这小子的记忆清除了，他也不会记得。”
韩风躺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他想到那天萧鵻说的那句话，那句关于打火机的话。
再精致的打火机也只是打火机，想扔也就扔了。
可能他就只是一个比打火机复杂一点的机械罢了。体内所有决定了他是谁的DNA，都是结合了镜花星技术的纳米机器人……他突然怀念那百分之十九的基因差异了，最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百分之百。
“谢灵策。”韩风用他黑洞洞的右眼和血淋淋的左眼盯着谢灵策。“你怕死么？”
谢灵策仿佛早就预料到韩风会这么说一般，咧嘴笑着说道：“怕啊。”
韩风也笑了：“那要不要一起去死？陪我这么一个必死的人。”
“好啊。”
“不是怕么？”
“反正人都没得做了，两个变态的怪物一起走还能做个伴。”
“好。”
待韩迁反应过来两人对话的意思而转过头时，只看到韩风正将被萧飞羽捏成渣的右手凑向了身边墙根的一个插座上。
韩风那仅凭几丝皮肉与手腕相连的右手残骸上，还混杂着片片手机壳的碎片。他把一片手机壳碎片对准了黑洞洞的插座，然后用同样黑洞洞的眼眶看着韩迁。
“高中物理第三章，空间物理：‘……损坏的空间储存设备，其中的空间不会消亡，而会在残骸中存留一段时间后被释放回宇宙中。当残留状态的不稳定空间受到强大能量刺激时，会被提前释放，而其中储存物品会直接暴漏在能量流中。’我记得这个手机壳里有一个某人让我用来同归于尽的反物质引擎摩托车。反物质引擎暴漏在强大的能量流中会……会怎么样来着阿策？我记不太清了。”
谢灵策挪到了韩风身边，用手托着韩风的后背让他可以坐直。他笑着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仿佛要记录这一刻一般。“我物理不好，但我猜，会变成一个炸弹吧？”
……
亚欧晨报1月3日刊：“2227年1月3日凌晨3时15分，亚当研究院亚欧分部发生反物质爆炸，因研究院防护罩自动打开，波及范围仅为韩迁博士实验室为中心一百米。推断遇难人数为包括韩迁博士在内的三人，尸体均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