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冰裂 Chapter15
谭西晨略作沉吟,开口道,“也不能说是忽悠,陷阱是真的,只不过并非完全针对你。汪州,一直以来你都在设法将嫌疑引到白艺身上吧,用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手段?说实话,你做的很成功,那个时候我和高局的意见一致,都认为白艺更加可疑。”
客观一点评价,谭西晨如此解释,真还不如不解释呢,根本就是在暗示汪州的暴露只是因为他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让汪州听的无比窝火。
“不过对你而言,也是不得不动手的局面吧,白艺的调查已经触碰到了冰山的核心,在你们布局的关键时刻,你绝不可能留下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雷。”此番话听起来仿佛是谭西晨理解了汪州不得不动手的苦衷。可当真如此吗?在谭西晨的是非观念中,只怕永远都理解不了对同伴下杀手的行为吧。
“‘不得已’的事,你应该做了不止一次。”谭西晨对汪州说道,声音低缓如同感慨,可是听在汪州耳中却与宣判无异。
他哑着嗓子回应,“果然,上一次将你们引去冰山,有些事我做的太过火了。但当时情形太仓促,很多细节根本来不及仔细推敲,以你一名资深刑警的眼光来看,处处都是破绽吧?”
况且还看到了一个长相相同、行动诡异的自己,谭西晨的神经还没有大条到能够忽略此等异常的地步。
“对白艺下手,是为了杀人灭口。引我去虚假的冰山,又是为了什么呢?让我亲眼看到那些古怪的场面吗?”
“不对。”汪州如是道。
“不对?”谭西晨觉得不可思议。
汪州突然嘿嘿笑了,笑的格外不怀好意,“动机部分,你说对了。不过关于那个世界,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上次去的是虚假的冰山呢?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啊。”
谭西晨皱眉。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与这些疯子沟通是如此困难,远超话不投机的程度。
就在谭西晨一愣神的功夫,本来躲的远远的汪州忽然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他的动作太快,旁边的安先生作势要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汪州附在谭西晨的耳边低语,“你不是一直很遗憾冰山科技地下房间里究竟藏了什么吗?我让你看到了。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同事一场,权当临别赠礼。”
其实汪州的话并不难懂,只要理解力正常,很容易明白他的意思——
冰山地下房间的人是……谭西晨。
可是,那位是谭西晨,那他……又是谁?
事实上今日谭西晨不辞辛苦的来此,与其说是为了求解,不如说是为了求证。他步步为营的与安靖霄周旋,套话,一点一点证实了曾经的猜测。
然而,汪州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是谭西晨不曾思考过的,他猝不及防之下,不免呆了一呆。
“咔嚓。”仿佛金属撞击的声音。
谭西晨慢半拍的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件无比眼熟,却又万分陌生的东西。
手铐。
眼熟当然是因为曾经不止一次的使用过,配枪与手铐,说直白一点就是他吃饭的家伙;而陌生,则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这东西居然会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做此番手脚的人似乎还充分考虑了谭西晨的“审美观”,连他所坐的椅子都起了变化,扶手形成一个封闭的金属环,将他整个人困在其中,手铐的链子绕过一段扶手,最大限度的限制了他手臂能活动的范围。
所有罪名已经板上钉钉,正在被刑讯的罪犯,都是这幅尊容。
谭西晨不免生起了一点自嘲——说不定比起那些罪犯,他眼下的模样还要更加狼狈一些呢。毕竟,他是明知有陷阱,却主动跳进来的。
相较而言,汪州的神色简直可以用坦然自若来形容。反正他的最后一点秘密都暴露了,也就不用再考虑该怎么隐瞒,浑身上下都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之中。
汪州以前就觉得,对于罪犯而言,最难捱的应该是等待审讯的那段时光吧?等待本身就是折磨,不上不下,既不能往前,也不能退后,硬生生的卡在狭窄的缝隙中。况且罪名不定,连生死这等大事都由不得自己。
死不死的,其实对汪州而言也没有太大区别,他从来不曾将死亡看的很重。
他隐约记得曾经在某本书,还是某个电视剧里看到过——私生子是不该存在于世的。
既然连出身都不被允许,那么死亡,不是更加顺理成章的事吗?
邵仲庭给他留下那一笔遗产,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还是可以猜到他的目的——往大里说,大概是希望他成为未来世界的救世主吧。很可笑不是吗?一个连人情世故都处理不好的老男人,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浪漫主义的影响,居然会相信救世主那一套。
抛开大话不讲,单是往小处说,邵仲庭的所作所为应该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私心吧,阻止不了变革的到来,但却希望给唯一的儿子留下保命的筹码。
汪州能猜到这一切,但却懒得往下深究。
既然邵仲庭要一厢情愿的给予,那么他便随心所欲的使用好了。
他对受万众敬仰的救世主,与躲躲藏藏的幸存者都没有兴趣,既然人生际遇走到了这一步,那么,要玩就索性玩一票大的。
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汪州没再理会丧失自由的谭西晨,而是对安先生道,“按照约定,我把你最关心的成果带来了,现在他整个人都是你的。如此一来,你也无需再打我的主意。”
“你……”非计划内的变故着实把安靖霄气的够呛,怒气结结实实的堵在胸口,憋的他想要埋怨几句都不知该先说什么。
最后瞥了一眼谭西晨被固定的双手,安靖霄才装模作样的叹气,“你怎么提前动手啊,还不到时候。”
仅从一句话,谭西晨便已经判断出,直接对他上了手铐的是汪州,尽管不知道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不过安先生也未必无辜,他不是不想动手,只是“没到时候”,弄不好,还是被汪州抢先了呢。
汪州不以为意,“几分钟的差别而已。”
“你连几分钟都等不了吗?”安靖霄更为不快,从事件本身进程而言,的确无伤大雅,但他讨厌任何超出掌控的局面。
汪州是他捡回来的,在这小子最为脆弱无助的时候,与捡回一条在垃圾桶里的流浪狗差不多,狗本身没什么本事,不过它的骨头与血肉倒是可以好好压榨一番。
安靖霄一直都无比谨慎,生怕用力过猛榨干了这条野狗的最后一滴血,直接把人弄死了。
可对方倒好,在节骨眼上转头反咬他一口。
野的就是野的,果真怎么都养不熟。
汪州耸耸肩,“安先生你自然是可以等的,但我不同,久违的自由,我真是一秒都等不下去。”
谭西晨半晌没出声,却兴致勃勃的观看了一场窝里斗的好戏。正忙着暗流汹涌的两位暂时没顾上他,不过苏可蓝看的真切,特别是从旁侧看过去,这位前刑警嘴角勾起的锐利弧度。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位笑的如此不怀好意,大概是忘了眼下的局面是他亲自用三言两语挑起的。
他当然没忘,只是在等。
等气氛降到冰点,谭西晨才优哉游哉的插言,“两位要起争执,是不是也先考虑一下前提?”
“什么前提?”汪州皱眉。尽管乍听起来像是在充当和事佬,但汪州很清楚,谭西晨哪里会有这般好心。
“你把我当成交换的筹码了吧?”尽管用“筹码”二字来形容自己,但谭西晨的态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就事论事。
“那又怎样,难道你没有当筹码的资格?莫非你之前关于附属成果的描述都是虚张声势?实际上依然只是一块鸡肋。”汪州无比讨厌眼前的节外生枝,尤其这麻烦还来自于他的囚徒,于是措辞格外难听。
“我这个筹码有用没用,你说了不算。毕竟,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我脑子里的东西。”
正中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