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迷宫 Chapter9

“看你这样子，像是来兴师问罪的。”高建林依旧端坐在局长宝座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单看这幅派头自然是无懈可击，只可惜眼神出卖了他——虽然还不至于到慌乱的地步，但看起来总是躲躲闪闪的，实在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来人，若是再想到对方来意，则更加头疼欲裂。

“我不被问罪就该千恩万谢了，还问别人什么罪？”谭西晨自嘲一嗮，顺势往一旁的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上面定格的画面拍摄的正是档案室——也好，既然高局先前一直在关注他的行动，倒是省了他不少解释的功夫。

高建林“呵”的冷笑，摆明了不信。

谭西晨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道，“高局，能把你藏起的我师父的笔记还给我吗？”

“东西不是都给你了吗？”高建林皱眉，大概真的是心情欠佳，说话也格外不客气，“之前我听医院方面说你的记忆出现了点问题，看样子是真的。那么我再提醒你一句，东西早就给你了，再要，我可没有。”

“当真没有吗？”谭西晨要笑非笑。“要不我说的再确切一点，你藏起来的并非笔记本本身，而是其中的几张页码？”

高建林心中是否起了波动不好说，但他居然能保证用当下最妥当的态度来应对——些微恼怒，这也是正常的，不管是谁，被“无端”怀疑，心里肯定都不会太愉快。“你的意思是，笔记本里被我撕走了几页？我把本子交给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发现？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来兴师问罪，黄花菜都凉了。”

谭西晨没理会对方的明嘲暗讽，近乎心平气和的纠正，“不应该说是‘撕’，而是‘抽’走了几页。”

“抽？那本子不是线装的吗？我要怎么才能从中抽走页码？”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了，我也是这几天才突然发现的——线装本若是少了其中几页肯定会被发现，可若是整个线装都被拆了呢？抽走相应页码之后，再用同样材质同样颜色的线装订回去。对了，就连针眼的位置都遵照原先留下的针脚，一个多余的小孔都没有，实在是天衣无缝。高局呐，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的手工活居然做的不错。”

“向你嫂子现学的。”高建林如此说，等于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这样的小花招其实和魔术差不多，魔术师的手法在被拆穿之前，可以永远站在台上表演，可一旦被拆穿，也就到了谢幕的时候，继续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显得很可笑。

不过，高建林特意用了一句家常话，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至少双方不用再继续眼神交锋火花四溅了。

不过谭西晨依旧没有贸然讨要那几页被抽走的纸，高建林虽然承认，却不表示已经就此妥协，双方还有的扯皮。

果不其然，就听高建林道，“我自认抽走的那几页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本子里保留的内容前后文依然保持连贯，读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不畅。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

“光看内容的话，确实什么都没少，只不过多出了一点东西。”

高建林忽然不吭气了，因为他马上想到了，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引我去棚户区的纸条，其实是高局你放进去的吧？我师父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他又不是神仙，总不能未卜先知的知道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会有一台神秘电脑给我提供线报。”

经过这些天和各种人物的接触，谭西晨当然发现别人的认知与他自己的有着极大出入，但棚户区的这一茬，似乎相关者的了解都一样，所以在此刻倒是可以拿出来说一说。

高建林也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抓住关键继续追问，“那你当时为何还要去赴约？”

“昏了头呗。”谭西晨耸耸肩膀，“其实主要是因为那纸条藏的地方太隐蔽了，还刻意藏在夹层里。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兴奋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去想别的东西。而且纸条上所写的时间也迫在眉睫，不管怎样，都要亲自去看了再说其他。”

谭西晨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就连瘸腿都不影响他四处奔波，对于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他十之八九会亲自去看。

留下纸条的人，对他的习惯，乃至于心理都摸的一清二楚。

“之后我在棚户区得到的线索实在无比骇人，曾经与尸体拼接后剩下的半具模型还不算什么，居然还有国际论坛会场被埋炸药的线索。”如此惊悚怪诞的经历，哪怕是在谭西晨的刑警生涯中也实属罕见。“然后我向局里请求支援，在你的授意之下，法医和网监那边各来了一位主任。”

“看样子，我不该派人给你帮忙。”高建林反省。

谭西晨笑了一下，“你如果不开口的话，贾主任那边还好，顶多被念叨几句。可陶主任，我是万万请不动的。”

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任何人的关系正是这样，有处得来的，也有处不来的。不过经过这一事件，谭西晨自认与陶行知之间的关系只怕真的出了大问题。

但这些人际关系，往后再说，能处理当然是最好，实在不行……谭西晨也没有天真的认为全世界人民应该亲如一家，那是刚入职的小朋友才会有的不切实际的期待。

谭西晨继续当前的正事，“那日棚户区的遭遇只是引起我的怀疑，毕竟后来发生太多事了，我都没有多余的空暇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这是实话，而且谭西晨明显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加心力交瘁，惨烈的爆炸事故，他仿佛经历过两遍。

抬手在电脑屏幕上点了一下，指出的位置正好是档案室的架子，之前放置学术造假那个案卷的地方，“直到今天，我终于看到了一直想看的案卷，里面藏着的疑点让我百分之百确定我师父的笔记出现了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