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晚归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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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称人心

棠梨不打算理会刘山容,很明显刘山容不但对她没有好感,还要为难她,要她丢丑。

刘山容又说了句:“我看到你跟二表哥在灯廊那边说话了。”

棠梨心底咯噔下,但她反应也很快,没有现出慌张的神色,搁下筷子,正视刘山容:“太子殿下万流景仰,我曾是他宫中的女使,见了太子下跪行礼都是应当的,不要说我,就说这普天之下除了陛下,谁见着太子不要行礼?大小姐这话说的不清不楚,我是无所谓,本就是个低贱的婢子,要是这话传到太子耳中,不晓得会是什么景象。”

刘山容愕楞了下,没想到这女人看着软弱,嘴皮子倒是不弱,不过棠梨没打算住口,不等刘山容开口,她用帕子掖了唇角,轻笑声眼波睨着刘山容:“我之前在庆宁殿做事,大小姐的小像进过太子殿下书房,可惜被殿下剔了出去,您在家中不清楚宫中的事物,我却是知道的。”

刘山容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她是抱着羞辱这个女人来的,没想到被对方揭了短处,俏脸一阵红白,一甩帕子气哼道:“做下人就是好啊,主子有什么动静都能知道,像我这样养在家中的嫡女,想要知道点什么,还得差手底下的人去打听。”

棠梨淡道:“好说,以后大小姐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我虽不在庆宁殿做事,选太子妃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刘山容瞪了她眼,在一众贵妇眼中气哼哼的走了,她这一走,棠梨就像卸了一座大山似的,她脸色还算平静,心底却很难受,这钳螺黑漆的长桌上坐着的人,个个都比她身份尊贵,可她也曾是官家小姐。

陈家红火的时候,家中的仆人就有上百,她的院子里贴身的丫环有四人,外头的婆子有两个,还有乳母不说,外头管事的嬷嬷有两个,守院门的小厮也有好几位,父亲是正二品的知枢密院事,主持全国军政,不晓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爹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陈氏大族被他一己之私害的四分五裂,全家人几乎是死的精光。

四周打量她的目光各种各样,但都带着鄙夷不屑在里面,低头饮了玫瑰露,好在这酒席也快结束了,她很淡然的起身到了前厅跟襄王汇合,途中看到太子一行人在灯火簇拥下也过垂花门往廊柱这过来了。

棠梨跟杏儿梨儿他们站在一处,襄王转头低声道:“你们先上马车,我还有会。”

回到王府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临睡前喝了碗姜汤,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她睡的迷怔,翻了身继续睡去。

康王在刘太傅府上拦着襄王的女人,这样的事不过三日就传遍都城,茶余饭后的谈起倒也不稀奇康王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是素来做事说话不过脑子,看到貌美女子调戏几句,要是放在别的皇子身上,肯定会被谏言上奏,品行不端,康王荒唐惯了,他老子都懒的管他。

只是一向温软的襄王这次不知怎么了,将此事回禀给了仁帝,仁帝听着就头疼,他的这些儿子中,有性子软弱的,有刚愎,有要强的也有像太子这样沉稳能干,就没有哪一个像康王这样能惹事的。

去吃个寿酒,还能惹出这样的丑事来?喝的醉醺醺去调戏女子,调戏谁不好?非要去调戏自家兄弟的女人,他好歹是个王爷,代表的天家颜面,做出这样的丑事来!瞧着也别在都城呆着了!赶紧去就藩了!能滚多远滚多远,省的看了心烦!

康王在垂拱殿又是流泪又是求情不想这么早离开都城,他还没到十五岁,历朝也没有未满十五的皇子去外地就藩的,仁帝指着他鼻子,你也知道你没满十五啊?你瞧瞧你做的事,跟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

康王求情认错又被臭骂一通,没办法康王去了他母亲宫中,他母亲钱氏是正三品的婕妤,本就不怎么受宠,康王做出这样的事来,钱婕妤很害怕皇帝更加看他们母子不顺眼了,她是个没脾性的,皇帝发怒,吓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康王到她宫中诉苦,钱婕妤反而让他不如去就藩,在这都城中,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康王不懂,旁的兄弟都没去就藩,襄王今年都十八了,也没去就藩,凭什么他们都没去,就他去,他不走!

钱婕妤虽然性子弱,但是不傻,襄王母亲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他们母子拿什么跟人家制衡?这儿子性子冲,惹了谁不好?要去惹襄王,襄王后面是皇后,是张太师!是张氏大族。

康王又被母亲给数落了一通,这一大早哪哪都不顺,不是被骂就是被训,气冲冲回了王府,皇帝下旨禁了他的足,这下才老实了,安生呆在府里哪哪都不去。

这是要单单是拦着姑娘问名字也没什么,可偏偏还被人太子跟襄王撞见,这就叫人有了茶余饭后的嚼头了。

她在王府里自然是听不了这些,双耳清净,心里就想着旁的了,她要去找棠枝,要去教坊司找姐姐,如今人在宫外,做什么事都方便,拜托了梨儿桃儿去打听,却没打听什么出来。

教坊司的伎人进出都要登记在册,册子则在宫中录档所放着,要知道她姐姐如今在哪里,得去宫中录档所翻册子。

这就叫她难做了,原想着出来就是抱着出宫方便找姐姐的心思,这人到了宫外,要紧的东西却在宫中,她想再进宫怕是难,身份低微人在深院也没有由头进宫。

思量着要不要去恳求赵元陌帮忙,棠梨一上午跟着桃儿学女红,她如今的刺绣进步颇大,仔细的坐着能绣出个不错的鞋面来,洞开的窗户阳光洒进来,圈出一片温暖的地方,她搬了矮墩坐在绣架前,挑了姜黄跟朱红的丝线,想绣个月季的花样。

一面让梨儿去前面看看王爷回来没有,梨儿应声跑前面去了,没一会赵元陌从垂花门那过来了。

难得是棠梨守着他,带着笑道:“今日回来的早,我带你去街市上转转。”

格棱窗外光柱如水泄满室内,屋内撤去地幔,早上时候几个丫头打了水擦了木廊跟屋内,地板洁净折着天光,棠梨缓缓起身,犹豫好一会,不知怎么去开这个口。

看出她像是有话要说,赵元陌靠了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棠梨摇头,咬着唇半饷小声道:“我想去找姐姐。”说完看着他眼睛,用眼神恳求他。

赵元陌知道她的来历家世,也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其实他偶尔会想,如果当年湘南没有人作乱,陈家没有站到他二皇叔那边去,陈泱泉早就登场入仕风光无限,陈家两个姑娘提亲的人怕是要踩踏门槛,至于那时候,他去陈家提亲,更是理所当然,犯不着像如今这样,好好的姑娘被他藏在深院里,没名没分的。

陈家当年的事牵扯的不少,陈家只是二皇叔党羽中的一员,陈棠枝被罚进教坊司,想去找人不难,赵元陌就问她什么时候去教坊司看看,棠梨一听他这话,知道他是愿意陪自己去找的,搅着帕子心情有些激动:“我这几日差人去打听了,我姐姐不在教坊司。”

“不在?”赵袁陌愕然,“去仔细打听了没?”

“仔细打听了,棠枝不在那。”

赵元陌沉吟道:“许是那些个番子不肯说,我让我手边的人去问问。”

他让身边的亲随去教坊司问了,亲随是王府的人,去了自然教坊司的番子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回答了,还带人进去询问了,确实没有陈棠枝这个人,亲随回来后回禀了事情,既没有这个人,那就不知道去哪找了,棠梨当年也小,只知道姐姐被罚到教坊司了,至于别的事情她不知道。

不过,充作官妓的官家女子进出都会登记录档,她不敢直接说,旁敲侧击提醒赵元陌,家中人当年充作奴籍时,户籍会从宫中录档局那里登记,赵元陌被她这一提点,啊的声一拍脑袋。

“看我这糊涂了,去宫录档司找一下不就知道了。”

棠梨见此暗忪口气,不过赵元陌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录档局在庆宁殿后面,归属右春坊,要去那查东西,须得跟元初说声。”

这……想起两人间的种种,棠梨捏紧了帕子。

赵元陌见她担忧,安抚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翻看也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