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市委楼
军阀孙传芳曾在此隐居
漫步南山风情一条街,不由会为这里的幽静、淡雅所着迷。沿南山北麓顺势而行,在一幢幢以日式风格为主体的别墅中,有一栋欧式洋房,堪称南山建筑群中的经典之作,这里便是南山街10号。此建筑建于20世纪20年代,虽然它的原主人不详,但有一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军阀孙传芳曾居于此,故而被列入大连市第一批重点保护建筑的名单,这个建筑就是孙传芳的旧居,现在的团市委办公楼。
出自日本建筑师之手的欧式建筑
平屋顶,欧式瓦,斑驳的土黄色楼体,掩映在门前的两棵洋槐树下,一面五星红旗在绿树的映衬下随风飘展,走近南山街10号,这栋欧式花园别墅,庭院外的大门上悬挂着中共青年团大连市委员会的牌子,如今这里作为大连团市委、大连市青联的办公楼,2002年被列入大连市第一批重点保护建筑的名单,2003年被评为大连市第五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副楼一侧的拱窗上以粗糙毛石做窗套
1933年时老宅的面貌
两根爱奥尼克石柱贯通二层
作家素素在《永远的关外》一书中这样写道:“南山街10号,原是一座欧式花园别墅。建筑外观用了欧洲近代古典手法,整体和局部多次使用三段处理,爱奥尼克柱式,塔斯干柱式,弧形山花,半弧形门廊,柱、券组合,三个手法装饰同一套窗户,使整个建筑显得气派十足。它的内部也极其讲究,时光过去了近百年,木质的楼梯,木质的雕花栏杆,木质的门窗,以及天棚的花饰和吊灯,地上铺的马赛克,仍不改当年的精美和厚重。”这栋老宅建于1925年前后,建筑面积1280平方米,楼体以入口处居中的门厅为中心,两根爱奥尼克石柱贯通二层,墙面以此为轴向两侧展开。主体部分高三层,副楼高二层,副楼一侧的拱窗上以粗糙毛石做窗套,层与层之间以腰线划分。其独特、别致的建筑结构,成了一些建筑学家研究的对象。笔者采访之时,听大连史志专家孙玉老先生这样说:“我在收集老建筑的资料时,曾请教过建筑学家一个问题:如何辨别日式建筑和欧式建筑?专家教给我两种最易辨别的方式,一是,日式建筑是尖屋顶,欧式建筑是平屋顶;再是,日式建筑一进门处设有玄关,这是为方便换鞋的地方,欧式建筑则没有。”
显然,这栋老宅符合建筑学家所说的欧式建筑最基本的两点,那么它为何会出现在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呢?孙玉老先生根据史料做了解释:“早在19世纪末,作为殖民者的俄国人就在他们设计的大连市规划图上,将南山北麓规划为高级住宅区,然而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日俄战争爆发了。战争过后,这块预留好的地皮连同规划好的图纸一起,统统落入了日本人的‘口袋’,于是日本人将俄国人未完成的‘心愿’变成了现实。而当时设计洋房的日本建筑师是一些从西洋求学归来的学生,这里俨然成了他们大展拳脚的试验场,他们或复制或模仿,将南山一带赋予了一种异国情调,成就了所谓的和风欧式建筑特色。日本人在道路两旁栽上洋槐,还以他们喜爱的树给这里的街道命了名:楠町(今中山区望海街)、桂町(今中山区桂林街)、枫町(今中山区枫林街)、樱町(今中山区七七街)。”
如今道路两旁栽的是梧桐树,而老宅的庭院里依然留有两棵老洋槐,越发让人有几分思旧。
落难军阀孙传芳携家眷隐居于此
追溯老宅的历史久远而神秘,第一个主人是谁?至今仍无从考证。直到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名人将这里购为私人房产后,这栋花园洋楼才真正被写进了历史。
这里因是北洋直系军阀头目孙传芳避难所而得名孙传芳旧居。
1926年,孙传芳的“联军”主力在江西的南昌、九江一带被国共合作组成的北伐军打垮。走投无路的孙传芳投靠了张作霖,决定与奉军联合。1928年6月4日,张作霖在由北京返回沈阳途中被日本人炸死,东北军从关内撤退,孙传芳就这样来到了东北。张作霖死后,少帅张学良开始主政东北,张学良对极具谋略的孙传芳很是客气,给他提供居所的同时,还在帅府内专门为其置办了办公室。孙传芳每日都要到帅府办公,他涉猎史书,谈起中国历代盛衰兴亡滔滔不绝,所以张学良愿意就军事、政治与他进行商谈。但孙传芳出于军阀的本性,根本不顾及国家民族的安危,只着眼于军队和地盘的争夺。面对张学良的反日思想,他是力主亲日的。然而,在这一点上,张学良并没有听孙传芳的建议。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毅然宣布东北“易帜”,山海关外的中国土地上全部挂起了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这一举措激怒了日本人,张学良的东北当局与日本人的关系渐趋紧张起来。这时,东北当局的内部也出现了动荡的迹象。以杨宇霆和常荫槐二人为首的一些元老级人物,在政治上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张学良为了稳定局势,于1929年1月10日晚将杨、常二人枪毙。而事先,张学良做这一决定并未和孙传芳透露半点。孙传芳是1月7日晚从大连回的沈阳,由于他的小老婆长期居住在大连(现中国人民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大连康复疗养中心附近),孙传芳经常往返于沈阳、大连两地。事发当晚,孙传芳应邀来到帅府,当他从张学良口中得知杨、常被杀之事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但老奸巨猾的孙传芳表面上并未露声色,还竖起大拇指恭维道:“杀得好!”回到家后的孙传芳有些坐立不安,于第二天一早乘9时的火车,只身逃亡大连,之后便购置了现南山街10号的这栋别墅,与他的小老婆隐居于此。
近百年的老建筑如今风貌依旧
大军阀孙传芳
孙传芳逃到大连之后,日本人在东北创办的报纸出于政治目的,想制造事端,报道说,孙传芳是“杨常事件”的首议者,一会儿又说,东北当局正在通缉孙传芳。张学良为了揭露日本人散播的谣言,派人买好火车票,送孙传芳在沈阳的妻子儿女到大连团聚。而孙传芳这边,在他到达大连的第五天,即1929年1月15日,在所住的别墅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向新闻界披露自己对“杨常事件”的发生毫不知情,谣言不攻自破。此后,孙传芳及其家人一直寓居大连,其间,他在别墅中还为儿子孙家震操办了婚礼。
直至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孙传芳全家迁居天津英租界。1935年,孙传芳在天津一所教堂里被为父报仇的女英雄施剑翘用手枪击毙,时年50岁。
曾是日本陆军大连特务机关
孙传芳之后也曾有日本人在此秘密活动。
1940年5月,陆军大连特务机关,复称“陆军奉天特务机关大连出张所”由大连南山枫町(今中山区枫林街)迁入南山橡町,这所日本人的特务机关于是驻扎在此。陆军大连特务机关是关东军参谋部领导下的情报机关,担负着对驻大连的日本警、宪、特和其他特务机关的情报领导工作。关东州的警、宪、特机关,每月必须将所搜集到的情报向陆军大连特务机关报告,如果要逮捕抗日人员,需请示其批准。不定期地召开宪兵队长、警察部长等驻大连的特务警察机关负责人会议,搜集情报,布置相关任务。但特务机关的情报不与其他特务部门“分享”,而要直接呈报关东军情报部。如此看来,这栋小楼在当时对日本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老宅门前的洋槐树
老宅内部别致的楼梯和房门
小楼中设一室三班,即庶务室(经理系)、露西亚班(苏联白俄指导课)、支那班(中国工作课)、欧米班(欧美谋略课)。露西亚班,主要负责监视苏联人及与苏联人有关系的人员;支那班,主要负责搜集中国政治、经济、社会、宗教等方面情报;欧米班,通过“露西人学校”“白俄事务所”“德国、意大利人协会”等特务外围组织,专门搜集英国、美国、德国、意大利和犹太人的政治动向及其他情况。
小楼作为日本特务机关,直至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栋小楼成了大连团市委的办公楼。经历了90多年的沧桑巨变,楼里的故事也在不断地变幻,但它依旧保持原来的风貌。
如今,亭院里铺上了水泥路面,在这工作了几十年的刘建杰告诉笔者,“这里没有大的改变,院里的大墙一直有,前些年把北面的墙拆了。原先院里有个小花坛,花坛里栽种了棵大树,因为经常走车受影响,后来就把花坛拆了。”
大连团市委如今在这里办公
沿着小楼走一圈,在后院,笔者看到了一条羊肠小道,这是通往食堂的必经之路。老宅的地下室如今被设成了食堂,而经过刘建杰介绍得知,在楼里则有条暗道,可以从三楼直接通往地下食堂处,但如今已经被封上了。笔者在楼里顺暗道往下走,走到一半时,发现这里还“隐藏”着一处办公室,通往楼下的暗道口在此被堵上了。
刘建杰说:“记忆中,以前这栋楼三五年就要整修一次。房产局经常给我们发红油,有一年,不给我们发红油了,而是在原来红色的木质地板上面又铺上一层地板,就是如今看到的这些黄色地板。而原来的地板没有被破坏掉,都安安稳稳地在黄色地板下面躺着呢。不管怎么修,这栋楼的整体结构始终都没有变。记得有一年大修,墙顶的雕花被起掉了,但最后按照原先的样式重新雕了上去。窗户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木质窗,个别窗户关不严,打不开的情况也有,但基本上没有透风的现象,到了冬天,室内还是很保暖的。”顺着刘建杰所指,笔者见到,这栋楼是两层窗,外面的一层刷的是白油漆,而里面的一层则刷的是暗红色油漆。
面对风雨百载的老宅,刘建杰不无感叹:“记得曾在这里工作的一位领导说过,窗户千万不能拆,不然我们就成历史的罪人了。”
(感谢大连史志办、大连文物考古研究所、大连团市委、大连史志专家孙玉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