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一败涂地
魏天明正在想着怎么逃离，李海已经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两个彪形大汉在两米之外停住了脚步。
“先生，你终于还是来了！”李海伸出双手，要与魏天明握手。
魏天明不自觉地伸出手，尴尬地笑着说：“我就随便逛逛。”
手被李海的双手握住，魏天明感受到了他的手很厚，有点儿冷，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
李海在布满灰尘的卷闸门上擦了几下，现出一个密码操作界面，他扒动几下，输入一组密码，卷闸门缓缓开启。
“外面人太复杂，我们到里面慢慢谈。”李海朝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虽然看起来是很客气的一个请的手势，但在魏天明看来，却多了一份请君入瓮的味道。
里面那个女子，有些诧异地看着魏天明，然后快速移开了搁在门口的那组玻璃柜。这女子已经将蓬乱的头发扎成马尾，看样子早有准备。
魏天明想到过拔腿逃跑，但看到两个彪形大汉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顿时打消了这一念头，艰难地迈步，走了进去。
李海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卷闸门随后关闭。
店子墙角处，有一个类似于地窖的入口，魏天明被“邀请”自旋转楼梯来到了地下室。这楼梯高约三米，魏天明的脚步一直是战战兢兢地，似乎自己正一步一步通向地狱。
地下室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很宽敞，灯光很明亮，收拾得也是井井有条。
对着门靠墙摆着一排四个单座沙发，两两之间有方形木质茶几，上面摆着绿植，以及干劲的烟灰缸。
另外两面靠墙都是整齐的银色铁皮档案柜，锁得很严实。
墙角是一台立式空调，正张嘴吹着风，很凉爽。
李海示意魏天明落座，魏天明乖乖在沙发前沿坐下，因为很紧张，感觉总是无法安然落座，比蹲着还辛苦。
女子给魏天明倒了一杯菊花茶，放在魏天明右手边的茶几上，然后顺着楼梯上去。
李海与魏天明隔着茶几坐下，侧过身，笑眯眯地说：“咨询所自制的菊花茶，去火的，你肝不好，喝了或许有帮助。”
魏天明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着，背后一阵发麻。李海是怎么知道他肝不好的？
李海似乎是读懂了魏天明的心思，接着解释道：“你面色发黄，身材干瘦，掌心有比较明显的红色纹路，不难判断出你身患肝病。肝虽然是沉默器官，但并不意味着，它不会传达它不舒服的信号。”
“我是肝硬化晚期，刚刚还离了婚，丢了工作，被偷了手机，身上只剩下三百多块，还有一部不听使唤的手机，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魏天明也不绕弯子，很坦然地说着，将口袋里的钱和那个破手机脑掏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李海微笑着，很真诚地说：“你对咨询所有误会，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时间会证明，你的这种误会和敌意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我儿子还小，现在还寄在我朋友家，求求你放我回去！我保证不对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情！”魏天明急了，有些激动地说。
想到自己先前居然还打算捞点儿信息费，他就觉得十分可笑。
说到底，还是贪欲害了自己啊！
钱财被骗，甚至自己被怎么样，那都是小事，没人照管儿子，那才是最大的事！
李海依然笑得那么自然：“操蛋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耿耿于怀，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加入我们，开启人生新征程！！”
李海的话让魏天明以为，李海是不打算放过他了，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真只是随便转转，路过这里而已！之前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一定原谅！”
李海慌忙矮身扶起魏天明，一本正经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干什么？如果你儿子知道你这么怂，一定会瞧不起你的！”
魏天明绝望地看着李海，这个家伙越是和气，他就越觉得脊背发麻。
他后悔，在进店之前，自己没有放手一搏。他恨自己的胆小怕事，怪自己的好奇和贪心。也许，这些缺点，比他的病更致命。
魏天明出生在边远山区，从小就没有父母，是爷爷魏德峰带大的。据说，他的妈妈生下他没多久就跟人跑了，而他的爸爸则在他一岁多的时候病死了，病因据说在肝。
他从小就很瘦小，比同龄人矮了半个头，而且是个学渣。初中没混毕业，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惹了祸，不敢再去学校了！
他们隔壁班有一个富家子弟名叫龚州，是学校出了名的大哥，从初一开始就收保护费，抽烟打架怼老师。
魏天明和发小熊涛是负责给龚州打饭的小弟。那天，熊涛和他商量，一会儿在龚州的饭里掺粉笔灰，结果被龚州其他的小弟给听到了，告了密。
龚州叫上几个小弟，狠狠揍了魏天明和熊涛一顿，喂他们吃了蛮多粉笔灰，并放下话来，以后见一次打一次，还要让他们喝他的尿。
这之后，他便再也不肯去学校了，很快就辍学了。
熊涛却完成了学业，最终考上了大学，在大城市立稳了脚跟。
龚州的小弟们说，熊涛在厕所里，跪在龚州脚下，喝了龚州的尿，忍受了胯下之辱，才被放过。
熊涛自己说，他把龚州约到厕所后面的空地单挑，硬生生咬掉了龚州的半个耳朵，龚州从此再不敢欺负他。
以前，魏天明不相信熊涛咬掉了龚州的耳朵，甚至还曾笑话他喝别人的尿。
但不管真相是怎样，熊涛都比他魏天明要勇敢得多！
此刻跪在地上，魏天明益发瞧不起自己！
面对挫折和困难，他永远都像一个逃兵！
突然，他看到龚州竟然站在他的对面，哈哈大笑着说要让魏天明喝他的尿，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魏天明猛然暴跳而起，朝龚州发起了攻击，恨不得把有生以来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到龚州身上。
毫无防备的龚州，被魏天明扑倒在地，拼命挣扎着。
魏天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一拳又一拳打在龚州头上。强烈的快感笼罩着他，让他无比兴奋，他一口咬住龚州的耳朵，用力撕扯。
龚州奋起还击，二人纠缠在一起，疯狂撕咬着对方，就像两条疯狗。慢慢的，他感觉完全失去了还手之力，被龚州骑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龚州的拳头还在重重袭向他的脸。
魏天明满脸的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龚州的。
不知过了多久，魏天明感觉自己已经力竭，躺在地上不愿再动弹。因为眼角被打破，肿胀得比较严重，魏天明感觉有些睁不开眼了。
也许是太过激动，也许是遭受了重击，此刻魏天明又开始呕血，大口大口的，腥甜无比。他尝试着站起来，却动弹不得。他确信，自己已是精疲力竭。
他感受到龚州已经站了起来，俯视着自己，他猜测，下一步龚州一定会重重践踏他，享受属于胜利者的荣耀。
长这么大，魏天明还是第一次打架。他觉得心间热血沸腾。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了此前的恐惧和绝望。
面对敌人，面对困难和挫折，挑战的结果真的那么重要吗？一败涂地又何妨？
也许，挑战至精疲力竭的姿态，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你疯了吗？”李海的声音响起，魏天明看到李海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亦是血肉模糊，有几处都挂了彩。
魏天明发现，哪里有什么龚州，刚才自己是和李海进行了一场肉搏！那么，刚才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吗？
平白无故与李海发生肢体冲突，接下来自己将受到怎样的惩罚？魏天明懒得去想，反正自己已经稀里糊涂进了贼窝，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