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妹妹还能活七天
“七天之内不回去喝健忘水，我就会死去。但是我不怕，我只想回家看看你们。本来没打算跟你说话，默默地来，悄悄地离开，不打扰你们。是你让我情不自禁……”
“毛毛，姐姐。”
半夜，一个细细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我警觉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看见被子上红狐狸的身影。
“红狐狸？你终于来了。”我有巨大的谜团需要她解开。
“叫我妹妹，可好？”
“妹妹，你说我们是双胞胎姐妹，为什么你是狐狸的样子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迫不及待地问。
“姐姐，请你别问了，好吗？请你千万要相信，我的的确确是你的妹妹。我知道你左屁股上有一撮火红色的毛，那是我们一起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送给你的。”
她连这个都知道，看起来还真是我妹妹。
不知怎么的，我就相信了她，并且答应她不再一天到晚问她为什么是狐狸而我是人。
“姐姐，我半夜回家有两个原因，一是饿，二是想看看你和妈妈。”妹妹轻轻地说，细小的声音里带着哭泣。
我爱怜地伸出手去，把她抱在怀里。她柔软温热的身体顿时让我感到一种天然的亲切与温暖。
“十二年了，姐姐，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们。”
“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你这样的妹妹，不然的话，我也会想念你的。”我搂紧她，有些激动，“妈妈知道你的事吗？”
“不，妈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红狐狸孩子。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最优秀的女儿。姐姐，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我的事儿，我不想让她担心。爸爸走得早，妈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妹妹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我不停地点头，下巴尖蹭在妹妹的尖耳朵上，痒痒的，真舒服。
“妹妹，我曾经做过一个白日梦。”我把那个梦告诉了妹妹，“我梦见你叫我救你。”
妹妹一骨碌从我的怀里钻出来，趴在被子上，难过地说：“难道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姐姐，我再过几天就可以去天上见爸爸了。”
“什么意思？”我预感到事情不妙。
“姐姐，”妹妹小声地哭了，“在你们的人类世界之外，同时存在着狐界。狐王要求所有的狐狸不能对任何人有感情。可是，我自从出生以来，一直想念你和妈妈，还有爸爸。狐王因此很生气。它就一次又一次地逼我喝健忘水，而我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因为我知道，一旦喝下健忘水，就会把你们全部忘记。我不想忘记你们，所以挨了无数次惩罚。”
我用心听着，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姐姐，十天前，狐王再次逼我喝健忘水，我没有喝。狐王一怒之下就给了我十七天的期限。也就是说，现在还剩七天，七天之内不回去喝健忘水，我就会死去。但是我不怕，我只想回家看看你们。本来没打算跟你说话，默默地来，悄悄地离开，不打扰你们。是你让我情不自禁……”
我泪如雨下，把妹妹紧紧拥在怀里。
“妹妹，这是真的吗？你只能活七天了？这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的声音颤抖着。
“不要难过，姐姐，只要能见到你和妈妈，知道你们生活得很好，我就知足了。我没有遗憾，真的。”
妹妹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心碎。
“不，我不能让你死，我是你的姐姐，我要救你！听我的话，回去喝健忘水！”
“不，我不想忘记你们！而且，一旦我喝了健忘水，就再也不能出入人类世界，你就永远见不到我了！那样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我死在人间！”
“可是，我不忍心让你去死。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没有用的，姐姐，一切都掌握在狐王的手里。我都斗不过它，何况是你。算了吧。”
“狐王？你带我去见它，我帮你求情，让它答应不逼你喝健忘水，也不让你死。”我拿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没有用的。”妹妹的声音低低的。
我不再说什么，心里却开始计划着怎么救妹妹。
天亮的时候，妹妹轻手轻脚地走到妈妈房里，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妈妈，然后回到我的房间，趴在我床上睡着了。
看着妹妹瘦弱的身体，我一阵心酸。我把房门关紧，不让妈妈发现妹妹，也不让任何声音打扰妹妹睡觉。
我没有去学校，而是直奔动物研究所找余刚叔叔，让他想办法救我的红狐狸妹妹。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穿着白大褂的余叔叔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余叔叔！”我急忙迎上去，“还记得我吗？我叫毛毛。”
余叔叔愣了两秒钟，一拍后脑勺，笑了：“毛毛？就是上次那个拿着一撮红狐狸毛的女孩？我正有问题要问你呢，那毛是从哪儿来的？”
为了救妹妹，我不得不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诉了他。
余叔叔认真地听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冥思苦想，一脸深沉。
“余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您救我妹妹！”我眼泪都出来了。
余叔叔看着我，语气真诚地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然，你不可能有那一撮红狐狸毛。我很感谢你这么信任我。同时，你们对生命的热爱、你们之间的情谊让我很感动。”
“那么，您答应帮忙了？”我满怀希望。
“我试试。”
余叔叔说完，又钻进了他的宝贝实验室。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从里面出来。
我像看救星一样看着他。
他把手一摊，说：“我查过了，早在六十年前，狐界就独立了。你的妹妹红狐狸的寿命是由狐界之王全权掌握的，我们人类……没有办法。”
又是狐王。跟妹妹说的一样。我一下子跌入谷底。
“毛毛，让你的妹妹好好过最后的日子吧。”余叔叔无奈地说。
“不，”我说，“既然您没有办法，狐王有办法，我就去找狐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妹妹去死！”
余叔叔跑进实验室，马上又跑出来，把手上的一个小纸包交给我，说：“我劝你别去找狐王，去了恐怕凶多吉少。真的要去，就把这个送给狐王，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这是什么？”我盯着神秘的小纸包。
“一种对狐王来说很有诱惑力的食物。”
“什么？”
“你不必知道。我还是不希望你去。”“我是一定要去的。”
“最好有个男孩陪你去。”
“为什么？”
“彼此有个照应。”
我紧紧握住小纸包，飞快地冲回家。
妹妹嗅了嗅小纸包，用舌头舔嘴唇，说里面是好东西。至于是什么好东西，妹妹没说。
下午，我要去演播厅参加小新星大赛的排练，想带妹妹一块儿去，妹妹不同意，说狐王没有让她学会隐身的本领，暴露了不好。
排练结束后，我急匆匆走出大门。
“何同天！”一个声音飞过来。
是爸爸的名字！
我注意到，一个矮个子大男孩追上了一个高个子大男孩，把一本书交给他，然后走开了。
我不顾一切追过去问高个子大男孩：“你叫何同天？”
“是啊，有事吗？”他停下脚步对我笑笑，露出两个酒窝。
“你怎么可以叫何同天，这是我爸爸的名字！”我霸道极了。
大男孩愣了一下，翻开自己的书，扉页上，“何同天”三个字再清楚不过了。
“是这样写的吗？”
“是啊，这就是我爸爸的名字！”
“那，你爸爸呢？”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慢慢地告诉他：“妈妈说，爸爸在天上。爸爸为了救一个落水的男孩，永远地离开了妈妈。爸爸是好人，所以，在天上。”
“什么？”大男孩有些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你爸爸……你爸爸救了一个落水的男孩？十二年前……在大运河？”
“是的，十二年前，大运河，黄昏时分……”我记得妈妈说过这些。
大男孩一把拉住我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你知道吗？我就是那个男孩，十二年前黄昏时分被一个叫何同天的叔叔救上来的男孩。爸爸妈妈为了让我永远记住恩人，就为我改名何同天。我们一直在找你们，却怎么也找不到，没有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
我怔住了。
他把我的手抓痛了。
“都是你不好，要是你不去运河游泳，我爸爸就不会死。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我狠狠地挣脱他的手，顿时泪如雨下。
他不争辩，只是不停地流泪。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救妹妹！”
“你妹妹怎么了？我可以帮忙啊！”他急切地问。
我突然想起了余叔叔说的话，去狐界的话，最好有个男孩陪着去。
“我的妹妹活不了几天了。如果你愿意帮忙，或许她还有救。”我抽泣着说。
“如果我能帮上忙，那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事。从六岁被救到现在十八岁，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内疚和不安中。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的妹妹。就算有天大的困难，我也不会退缩！”
眼前的大男孩，爸爸对他有救命之恩，如果他真想报恩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帮助我。我重新打量他，他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无限诚意。因为希望得到他的帮助，我便把妹妹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相信我说的话，而且非常愿意陪我一起去狐界冒险。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他问我。
“叫我毛毛吧！”我说。
“毛毛？毛毛……毛毛……”他把我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很感谢爸爸，爸爸虽然走了，却在天上为我安排了这个与他同名的男孩来和我一起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