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中原势力互观望 天威所至谁敢挡
帝后在云内等候松山北骑军,顺便将云内铁矿和冶炼事务再次整顿。对管理官员进行培训,并着手建立一条畅通的讯息通路,好令冶炼厂的重要突破能随时传递到皇帝手中。
这日,洪瑸来向皇帝报告,收到太后诏书,竟然说是皇后挟持皇太子,要求天下勤王。承讯看完诏书,立即命令洪瑸整顿兵马,除了必要的守备外,全军出征,与北骑军一起返回汴京。洪瑸领命,立即去准备。
关中的这群群龙无首的智囊加武将们“群英荟萃”、却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到底是拥立皇太子在长安即位强行返回汴京,还是打起“清君侧”的旗号征战汴京,还是再看看情况?众人仍然是各抒己见、不能说服其他人。
分散在边境地区的节度使们也在观望。具体情况还没搞清楚,不敢贸然起兵。只要稍微想想,这份诏书就不对劲。首先,皇帝驾崩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皇后监国、皇太子即位本是皇帝早有布置的,天经地义,何来皇后挟持皇太子一说?!尤其是武宁军董平和新上任的怀德军高怀德都等着响应皇后号召了,却迟迟不见关中起兵。
不熟悉政务的李英和李豪负责诏书之事,完全被太监们耍了,成了广发“英雄帖”。远在塞北的中书令府,连萧干都接到了太后诏书,真是天大的笑话。皇帝驾崩,萧干妹妹造反,让他去勤王?!萧干很是伤心、痛哭不已。不是很伤心的萧括则劝萧干,别急着伤心,这份诏书破绽百出。
萧括感慨,这份诏书要是真的,那大辽真是太冤了,只要扛过英主(刘承讯),还可以继续称霸一方。当初以为耶律喜隐竖子不足以为谋,现在看来,没有了皇帝陛下的大汉朝廷也不过如此。萧干你妹妹欲夺大权,号召起兵勤王的诏书都下到中书令府来了。
萧干问萧括,“你说怎么办?”萧括淡定之余,颇有些兴奋。他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如果皇帝陛下真的驾崩了,立即联络北域和东域契丹诸将、拉拢驻守东域的原契丹汉将、北府大将军郑希恒和云内州节度使洪瑸联合起兵,帮助皇后夺取大权。江山就又回到契丹人手中了,和入主中原没什么大的差别。
萧括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当年跟着耶律喜隐宛如在袁绍手下任职的郭嘉、在公孙瓒手下的赵云,甚至更有点像跟着项羽的范增,谋略很是高明。就是奈何老大不听。等到杨邠去世,东域总督王波调任监察使,皇帝想让萧括去当东域总督。此时,萧括就像杀了曹昂和典韦之后、又投靠曹操的大军师贾诩,低调的三次请辞。他说与东域守将本是上下级,不想去东域,极力避嫌。那时,萧括已然觉得塞北大势已定,反抗亦是徒劳,就安分地当萧干的副手吧!突然年轻有为的皇帝驾崩了、皇后想夺权的消息传来,萧括有点躁动了。萧干追问萧括,“那你说皇后挟持皇太子这句话怎么解释?”萧括当然也解释不了,回答,“不管怎么样记得帮助皇后就对了!”萧干点头同意。
汴京城内,柴荣、王朴、李英和李豪一边焦急地等着各地节度使和大州刺史的反应,一边还在犹豫要不要向江南唐国借兵。胶东王刘承勋坚决不住到太平宫,既然不让他走,他就睡在御书房。而冯娇俨然当自己是皇后了,到处指挥宫人们干这干那,没事找事干。
就在各方都举棋不定的这段时间,北骑军终于一路疾驰到达云内州。两军汇合后,大汉皇帝刘承讯和皇后再次跨上战马,直奔汴京而来。大军从雁门关进入河东,然后行军三百里到达龙兴之地晋阳。已近八十岁的刺史白文柯在接到皇帝即将到晋阳的通报后,老泪纵横,出城五十里迎接皇帝。承讯见到老国公,责怪白文柯的下属,“你们怎么能让老国公如此操劳、跑这么远呢?”白文柯高兴地说:“不碍事,能见到陛下,臣真是太高兴了!”
十天前,白文柯看到太后诏书痛心不已,本要立即起兵勤王,还是部下再三劝说不妥之处。白文柯征战沙场五十余载,也是近几年才算安稳下来。经过部下提醒,白文柯仔细琢磨,看出诏书不伦不类的,决定派人去汴京打探一下。
昨日,有北边过来的洪瑸部将向晋阳刺史传话,皇帝陛下率军返回中原,请老国公准备粮草。激动之余的白文柯就这样一边派人准备粮草,一边亲自去迎接。
承讯和白文柯一路骑马并行,边走边叙旧,并询问汴京情况。白文柯知道的和洪瑸差不多。到了晋阳,想到情况紧急,承讯让老国公一切保密、不可声张。白文柯要领军随驾。洪瑸劝说道,“老国公!您为陛下提供粮草、物资作为后援即可。您一切放心,天威所致,无人敢挡驾的。”
承讯也劝阻白文柯。承讯提起,“朕非常羡慕吴越国,胡思进胡公九十七岁还在为国效力!可惜吴越人不争气,润州惨败、把胡公气得吐血身亡!超越胡公的任务就交给老国公你啦!”白文柯明白了皇帝的心意,调了两千人马随驾返回京城。
重走当年由北都进取中原之路,大军再次由汾水南下,途径洛阳、直至汴京城下,毫无阻力。正欲继续进军,远处探子回报,大批禁军向这边奔驰过来。洪瑸部将赵苏连忙列阵准备迎战。
不一会,一名高级将领带领大批禁军到达阵前。来将质问赵苏,“你等是何人,胆敢擅自进入禁军管辖地界?”赵苏识得是禁军都指挥使齐藏珍,连忙让人报告节度使洪瑸。
洪瑸闻讯赶到阵前。两人都曾作为中高级军官随皇帝征辽,都是认识的。只是那时,齐藏珍是皇帝亲军,洪瑸是降将。现在似乎身份掉了个,真是世事无常。
齐藏珍见到洪瑸颇为诧异,问道:“洪大将军不在云内州,跑到汴京来干什么?”显然齐藏珍还不知道,太后诏书号召天下勤王的事情。
洪瑸更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奉皇帝陛下之命,护驾返回京师。齐大将军这是要挡驾吗?”洪瑸的声音中气十足,响彻旷野,意在告诉齐藏珍以及随他而来的数万禁军将士,大汉皇帝返回京师,你们这是在挡驾。
齐藏珍已经听说了皇帝驾崩,还以为洪瑸使诈。但显然,此时禁军军心动摇,将士们私下都在议论,皇帝陛下回来了?有人在传谣言(皇帝驾崩)?
齐藏珍正欲怒斥反驳洪瑸,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齐卿家,别来无恙啊?!”
只见对面大军中间,骑兵拨马让道,中间一骑纵马而出,正是大汉皇帝。齐藏珍慌忙下马跪拜。随后,禁军纷纷下马跪拜,高呼万岁。
承讯下马扶起齐藏珍,问他,“卿家,皇城中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齐藏珍哭诉,“不到两个月前柴荣接到密报…”之后就支支吾吾,不肯说什么了。
承讯问道:“皇帝驾崩的密报?”
齐藏珍点头。齐藏珍继续向皇帝表明,将军们都是遵照皇帝的诏书,支持拥立皇太子即位的。谁料柴荣另有打算,现在紧闭汴京城门,像他这样原在王守成、董羽、王景崇手下任职的将领也不让进汴京,只是命令他们守卫京畿外围。
齐藏珍恳请皇帝让他随驾返回京师,承讯点头。这下北骑军、云内州军和禁军八万余人一同开赴汴京。
到了汴京西门外,只见城门紧闭。守卫西门的将官表示,“没有李大人的命令,拒不开门。”也不知这个都虞侯说的李大人是李洪信,还是李英、李豪。没有了军队,皇帝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此时则不一样了。在大军簇拥下的刘承讯来到阵前,命令守城将官开门。这就是天威所至。守城将官看清来人,所谓的圣旨和李大人的命令都不管了,连忙打开城门,恭迎圣驾。
承讯命令洪瑸将部队一分为二,帝后二人带着先头部队一万余人进汴京城,其他人在城外列阵、等候命令。
进城之后,皇帝问守城将官,“李洪信呢?”将官诚惶诚恐地回答,“许久没见到李大人了,都是李大人的两个儿子在传达命令。”
萧淑沂毫不客气地说,“李洪信背叛皇帝陛下,你们何去何从?!”将官赶忙再次下跪,高呼,“禁军只效忠皇帝陛下!全体守城将士操起刀戈、追随陛下、清除叛逆。”
很快,大军直至皇宫门口。与在城门处如出一辙,当皇帝站在宫门口命令守将开门的时候,柴荣、李英和李豪就再也没有亲信了,面对多年亲征,打下江山的皇帝,谁也没有胆量违逆、谁也不愿意承担抗旨不遵的滔天罪责。
进入皇宫问明情况,承讯命令军队分别去太后的永宁宫和皇贵妃的秀宁宫,自己则带领萧淑沂、洪瑸和齐藏珍直奔御书房。
此时,柴荣心腹、禁军都统韩通先帝后一步、冲进御书房报告,“皇帝陛下率领大军已经冲进皇宫了!”
刘承勋、冯娇、柴荣、王朴、李英和李豪六人都瞠目结舌。柴荣责问韩通,“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皇帝驾崩了,我在潼关和徐州都安插了眼线,一有敌情都会向我报告,哪来的皇帝,哪来的大军?”
原来,柴荣为防止关中张浦等人或者武宁军董平返回汴京,早已在必经之路派去了探马。但是他没有想到皇帝还活着,而且是从晋阳、洛阳一线返回。
韩通大呼,“柴大将军!你误了我们啊!大军进城、又进皇宫,我这个禁军都统连个消息都不知道,除了皇帝陛下谁能做到?”
六人相视无言,李英质问柴荣,“皇帝健在,你这不是坑死我们吗?”
正说着,御书房外已有人喊话,“皇帝陛下命令你们束手就擒,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柴荣大呼“守信误我!”拔剑自刎。见此情形,韩通追随柴荣、宁死不降。
王妃冯娇、李洪信的两个儿子,还有狗头军师王朴,显然没有两位征战之将的豪气。几人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出去向皇帝请罪。刘承勋则傻傻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军士们冲进御书房将他拖了出来。看着弟弟和弟妹,刘承讯才确认,他们是想改立胶东王为帝。
进入永宁宫的将官向太后禀告,皇帝陛下亲率大军清剿逆贼。太后方知,皇帝好好的呢,大喜之后本想静静地等着皇帝前来,不给儿子添乱,突然,她想到些什么,让将官立即带她去御书房。
进入秀宁宫的禁军将官向皇贵妃禀告,皇帝陛下命令他们来保护娘娘。在此煎熬了两个月的李沁心力憔悴,还在心想,胶东王称帝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置我们母子两人。听到将官的话,简直不知所措。直到萧淑沂也来了,李沁才略微放下心来,痛哭不已。
一改往日李沁的沉稳,萧淑沂的风趣,这次,沉稳的萧淑沂哄着李沁,并且告诉她,“皇帝好好的,你别怕,别听信谣传。”
李沁转涕为喜,“讯哥平安?”
萧淑沂说道:“没事,正在处置叛逆呢,快让我抱抱孩子们。”
李沁就像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人生就是如此波澜起伏。一个时辰前,她还是一个失去丈夫、大儿子被大将带走不知命运如何,还有一个坏女人随时会夺走二儿子的可怜人,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运会如何;现在,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了。李沁放开了萧淑沂,带她去看许久未见的孩子们。
皇宫御书房门口,刘承讯看着跪在地上的五个人,以及躺在血泊里的柴荣和韩通,问弟弟刘承勋,“弟弟,你就这么恨哥哥吗?”
刘承勋抬起头看看哥哥,并不想解释什么,淡淡地说道,“一切由我而起,与他们无关。我死,恳请哥哥饶了他们一命。”
冯娇震撼地看着夫君。她一直看走眼了自己丈夫,她看不起他,觉得他懦弱,可现在看来,他显然比另外三个人更有豪气。
承讯来回走动,面对至亲的弟弟,真要互相残杀,他有点下不了手。他想起了曹植的诗: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正在举棋不定间,太后已经赶来,承讯给母后请安。随后,皇后萧淑沂和皇贵妃李沁也来了。李沁看到皇帝,开心地哭了,泪流满面地给皇帝请安。承讯笑她,“许久未见,婉儿倒是生疏了嘛,行此大礼?”承讯扶起她。两人没有波澜壮阔的爱情,更多的或许是亲情,但是两次生离死别,同样见证着真情的可贵。
帝后扶着皇太后,和皇贵妃进入御书房,先讨论家事。
太后先发话,“皇儿,承勋至始至终没有对我这个做母亲的说要当皇帝。因此,不论冯娇、王朴和李英怎么狡辩,我都不相信,坚决不下诏传位于胶东王。”但是,有了上次母亲为救国舅李业、想让杨乐顶罪的事情,承讯对母亲的话持怀疑态度,怕母亲又是故伎重演。
此时,一向与人和善的李沁跪地向皇帝表示,胶东王是无辜的,请求赐死冯娇,皆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惹的祸!
太后本这次没有指望婉儿能帮她说话,以为婉儿恨透了三儿子。哪知冯娇疯狂的心里话只对李沁说过,因此也让李沁恨之入骨。冯娇要追封刘承讯为太宗皇帝,而她成为太宗的皇后,让刘继枫作为她的儿子继承皇位,刘承勋只不过是个傀儡摆设。这么疯狂的目标,确实也只有四朝十帝大佬的孙女想得出来。
而且,冯娇还贬低李沁,认为李沁对皇帝的爱根本不能跟自己和萧淑沂相比。这句话深深地伤害了李沁,她恨透了恩将仇报的冯娇。太后也借此不住地强调,两人在宫中看的分明,意图谋反的是想当皇后的冯娇,承勋根本无意皇位。
承讯确也不忍心将唯一的兄弟处死,最终决定,将胶东王贬为侯爵,囚禁于侯府;赐死胶东王妃。太后立刻同意了。
兄弟的事情解决后,承讯又问李沁,“榶儿呢?”
李沁说,“那日,阮虎急匆匆进宫来向我禀告说柴荣谋反,恳请将皇太子交给他。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相信阮虎,把榶儿交给他了。现在,不知道阮虎把榶儿带到哪里去了。”
承讯明白了,看来阮虎怕柴荣谋反,“挟天子以令诸侯”,抢先一步把皇太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