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人

日军的炮火停止，重机枪开始扫视，二十几个小鬼子三五个一群猫着腰边前进，边单腿跪地开枪。

张君浩和老班长紧挨在一起，严密观察着日军动向。

张君浩清楚直接爬回李连长处极有可能身体会被日军打成筛子眼，因为日军的火力把李连长处完全覆盖了。

日军重机枪架设在一个小高地上的灌木丛中，距离太远，根本没有办法把之摧毁了。

冲杀过来的小鬼子全都训练有素，单兵作战能力极强。

小鬼子阵形看似松散，其实相互间有配合，三五个人一组，部分人前进时，另一部分人单腿跪地开枪。二十几个小鬼子虽然全都使用三八大盖步枪，但人人都有开枪空间。

反观自己队伍，被日军火力彻底压制，不仅民团没有多少机会开枪，就连军统手中的驳壳枪都只能偶尔响一声。这样下去，必然会全军覆没。

老班长冲着张君浩的耳朵大声吼叫：“君浩，张少校和李连长得到第三战区和军统总部指示，我们决定护送美军飞行员前往金华方向，不到丽水机场去了。我来掩护你，你赶紧撤退。”

张君浩苦笑摇头说：“班长，我们被日军咬住了，哪里还撤得了？”

老班长探头观察，一粒子弹射来，帽子被打飞。

老班长吓得一哆嗦，赶紧趴下。

老班长的头发竟然花白了。

张君浩从裤管中摸出四枚手雷，把两枚递老班长，小声问：“会用吗？”

老班长双手捧着手雷，象捧着滚烫山芋，一脸好奇之色，连连摇头。

张君浩快速跟老班长说明手雷的使用方法。

老班长听张君浩说后，看着张君浩的眼睛，好奇问：“谁教你的？”

张君浩的嘴咧了咧，故意半开玩笑说：“无师自通！”

老班长抚摸拉环，小声问：“拉掉插销，用力敲一下，不会在手中爆炸吗？”

张君浩摇头说：“会有4-5秒延期，磕一下，还可以在心中默数一二再扔呢！放心吧！小鬼子的科技水平极高，安全性是得到保障的。”

老班长点头。

张君浩看向侧面一个灌木丛，小声说：“当日军靠近后，我们同时扔手雷，然后一起跑向灌木丛。”

老班长看灌木丛，再看向李连长处，连连点头。那一条线路地形相对复杂，遮挡物较多，撤过去相对安全。

张君浩和老班长一起向枪中压子弹，子弹压好后，老班长悠悠说：“君浩，我跟你说过，我是新四军，我参加民团的目的是想让整个民团都参加新四军游击队。”

张君浩皱了皱眉，微微点头。

张君浩竟然对新四军有着天然的认同感，仿佛自己也是新四军一般。怎么会这样的？张君浩想不明白。

老班长咧开嘴，孤独黄板牙显露出来。

“我假如战死，你不要悲伤，为国而死最为光荣。现在国难当头，作为男人理应奋勇杀敌，我们要做岳武穆，要精忠报国。”

张君浩用力点头。

老班长继续说：“我假如战死，你要继续护送美军飞行员至安全区域，现在的美军是我们的盟军，这些美军飞行员是因为驾驶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上起飞，前往轰炸日本，轰炸结束后，驾驶飞机飞了过来，因为不认识前往衢州机场的路，油料耗尽，不得不迫降在我们那个地方。他们都是英雄，他们的壮举会极大鼓舞中国人民抗战信心。”

张君浩的眉头皱紧，他听不懂老班长所说，不过直觉告诉他，保护美军飞行员义不容辞。

张君浩看向李连长处，那里有三个美军飞行员，张君浩看向灰濛濛天空，脑海中浮想联翩，对美军飞行员肃然起敬。

天空是那么地熟悉，张君浩感觉自己也曾经常搭乘飞机上天。

“鬼子离我们只有二十米了。”老班长突然小声说。

张君浩赶紧从浆糊般思绪中返回现实，右手握住手雷，左手中指勾住拉环，小声说：“准备扔手雷，您照我的动作做。”

张君浩突然拉掉拉环连带着的插销，对着枪托猛敲了一下，大声喊：“一～二～”

张君浩奋力把手雷扔向鬼子方向。

老班长照张君浩动作做，也把手雷扔了出去。

“轰轰”两声爆炸后，张君浩听到鬼子发出惨叫声。

张君浩再次拉掉一枚手雷拉环，敲击，扔。

老班长也再次拉掉一枚手雷拉环，敲击，扔。

又是“轰轰”两声爆炸后，张君浩左手夹住五支三八大盖步枪，右手提着装有弹药裤管，就猫着腰向侧面跑去。

跑了十几米后，有子弹密集射来，张君浩向前一跳，屁股坐地滑进低洼处。老班长随后也跳了进去。

张君浩和老班长一起向小鬼子打冷枪。

张君浩的准度让老班长感到震惊，开了十几枪，竟然被张君浩击毙了三个小鬼子。

老班长清楚，要想开枪击中小鬼子可不容易，小鬼子全都借着重机枪火力压制，猫着腰不断移动着，趴在低洼处能观察到的范围极小，而且只要探头，必然会有子弹袭来。开枪机会只有一瞬，根本不可能瞄准，只能盲打。

假如给张君浩足够时间瞄准，张君浩岂不会一枪就击毙一个鬼子？

高人啊！高人！

老班长暗中向张君浩竖大拇指。

张君浩打了一会枪后，又从裤管中摸出两枚手雷，递一枚给老班长，小声说：“尽量扔远些，我们趁着手雷爆炸，赶紧跑过去。”

老班长伸手接手雷的同时连连点头。

张君浩和老班长几乎同时向远处扔出一枚手雷，等手雷一爆炸，就立即爬出低洼处，猫着腰跑了几步，然后一起翻倒，打滚。

张君浩手脚并用，拖着五支步枪和装着弹药裤管，快速爬了两米，然后，迅速钻进灌木丛。

张君浩一进入灌木丛，就趴在一块巨石后，边往枪中压子弹，边透过杂草和小树枝，观察日本鬼子。

老班长来到张君浩身边后，也立即观察敌情。

张君浩从裤管中摸出两枚手雷和两个子弹盒后，把拴枪皮带和装有弹药裤子递老班长，看住他的眼睛，一脸严肃说：“让我在这里吸引日军，你赶紧跑到李连长处，和他们一起转移。”

老班长大声说：“君浩，我打游击有经验，让我吸引鬼子。我命令你赶紧跑到李连长处，和他们一起转移。”

张君浩此时已往枪中压了五粒子弹，把枪架好后，透过杂草和树枝缝隙看了眼，回头盯住老班长的眼睛，摇头，小声问：“你干得过那些鬼子吗？”

老班长怔了怔，自忖干不过。

张君浩笑说：“你是新四军，你的更重要目标是让民团全都加入新四军游击队。”

老班长闭上眼睛重重叹气，抬手抚摸了一下张君浩的后背，睁开眼睛，闪着泪花说：“金华离我们这里有两百里，在北方，你假如能活下来，顺着山脚走，去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