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正视自己

年老的盘桓冷笑着看着年轻盘桓，眼睛里带着怜悯。

他是在可怜我？不就是在可怜他自己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眼神很讨厌，也很可悲。

“你说呢？”

“不知道！”

两人对视着，一个怜悯，一个疑惑。

虽然都是盘桓，年老的盘桓知道年轻的盘桓想法，年轻的盘桓却不明白年老的盘桓想法。因为，年老者经历过年轻，年轻者却未尝年老。

不知道两人对望了多久，河水退去，又变成炎热的夏日。

场景再次变化，年老的盘桓在树荫里，年轻的盘桓在炎日下，两人距离仅有一步，年老者右手依然伸出。

年轻的盘桓无动于衷，之前那么炎热都能够躺在灼热的石板上暴晒，现在只是站在太阳底下，算得了什么呢？

奇怪的是，现在明明比之前状况好，却比刚才还难受。

额头的汗珠滴在眼里，好痛苦，年老的盘桓正看着自己，用手擦去汗珠好像有些丢人。

“你在怕什么？”

年老的盘桓摇着头，他知道他在怕什么，而他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怕呀！”

莫名其妙。

“呵，是吗？”

又是一声冷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也是，我是在问，为什么你不敢进来躲阴凉呢？”

“我不敢进去？你既然是我，就该知道我不是不敢进去。”

进一个树荫而已，有多难？生死攸关之时自己都不害怕，怎么会怕这个小事。

“正因为我是我，所以我知道你这时的我在害怕。”

“那你说我在害怕什么？”

“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正视，我来告诉你就失去了意义。”

这个态度哪里像是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前辈高人，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为这样，也蛮不错的嘛。

年轻的盘桓心中挺佩服年老的盘桓，他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却不能做到他那样。

环境一直改变着，两人始终四目相对，始终一个在安逸处，一个在艰辛地，始终相隔一步之遥，始终年老的盘桓伸出右手邀请年轻的盘桓进入安逸处。

在怕什么？自己之所以不到安逸处，不是害怕，而是不想被小看，不想长久以来坚持的东西毁于一旦。

难道怕的是被小看？

“你的意思是我害怕被小看？”

年老的盘桓笑笑而已，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种态度就是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难受，难受，还是难受。无论经过多少次重复的痛苦，还是那么难受，没有一点改善，那么一直以来的坚持算什么呢？

不行，以前的努力不能白费，一定要坚持，总会有好结果的。

难道？

他好像明白自己在怕什么。

不过，他并不愿意承认。

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年老的盘桓一眼就能看透。

年老的盘桓满意地笑了，环境变回安泰庄地下室一层。他走到石床边，坐下。

“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

“之前坐地上，现在怎么坐床上了？”

年轻的盘桓也站累了，在椅子上坐定，想喝茶，茶就出现在桌子上。梦里果然方便。

“有什么问题吗？”

“明明可以随地而坐，为什么要特意坐到床上？”

这是个无聊的问题，想坐到床上就坐到床上呗，需要什么理由吗？

当然，自己了解自己，未来的自己了解过去的自己，年轻盘桓说的意思，年老盘桓清楚明白。

“重要的不是坐在‘哪里’，而是在于‘我’。”

盘桓太过于执着付出，害怕当下做的事情将过去的付出付之东流。

“过去已经是过去，何必纠结太多，走好当下。”

放开手，过去的付出总会对现在有影响，是人生一大财富，不要过于执着于直接得失，这样下去只能将路走死。

盘桓十多年时间，除了读书就是读书，秦掌门、楚真人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修习内功，如果两位长辈不是为了让他考取功名，就肯定有深意，所以，一有时间，他总会温习过往。这本身是好事，然而，他过于执着，认为已经花了这么多年去学习，一旦领悟真谛，一定是最快最有效提高自己的方法。

这样，反而让他停滞不前，他忘记了“殊途同归”的道理，可以用另外方法帮助理解。

不仅仅是习武，他为人也是。

他本是一个随性之人，却执着于一直以来自己的形象，放不开，最终往往是想要做的事情不能去做，独自伤怀。

放开，会有另一片天地。

“放开吗？”

年轻的盘桓有些心动，缓缓伸出右手，接受年老盘桓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