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中的芦苇
2500年前,秦地的一首民歌《诗经·国风·秦风》中写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芦苇仿佛天生就具有诗的意境,那在水一方的倩影,披霜戴露,朦胧羞涩,如衣香鬓湿的女子涉水而来;芦絮纷纷,轻柔缥缈,雾茫茫一片缟素,又如伊人眸光,泛起秋水涟涟。这首轻灵的小诗,写尽了爱情的甜蜜、相思的惆怅和辗转反侧,王国维先生甚至赞其“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之《蒹葭》者”。
芦苇,别名苇、芦、芦笋、蒹葭等,是多年水生或湿生的高大禾草,也是在湿地环境中生长的主要植物之一。芦苇,得名其实与其特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本草纲目》记载“按毛苌《诗疏》云:苇之初生曰葭,未秀曰芦,长成曰苇。苇者,伟大也。芦者,色卢黑也。葭者,嘉美也。”故名。今植物学家亦以芦苇为一物,通称之为苇。
芦苇能在各种有水源的空旷地带迅速繁殖形成成片的芦苇群落,得益于它顽强的生命力,在除南极洲之外的其他各大洲均有分布,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植物”。在欧洲国家的公园湖边,随处可见芦苇优雅的身影,开花季节尤其美观。芦苇节还是南非斯威士兰王国的独特节日,在每年8月底或9月的第一周举行,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外国游客去参观游览。芦苇在中国则更为广布,从东北平原,到内蒙古大草原,再到新疆的河谷,更有华北平原的白洋淀,都是芦苇集中分布的地区。著名的荷花淀派作家孙犁的小说《芦花荡》,就以白洋淀明媚如画的风光作背景,用飘飞的芦花,洁白如云如雪的苇,衬托出女主人公对新生活的欢乐和昂扬乐观的战斗精神。
曹妃甸因近海低洼盐碱,历史上境内河口、咸淡水交汇的低洼地、河渠两岸、坑塘及坨沟中均有芦苇自然生长,成片的芦苇荡在当地称之为苇泊,过去本地熬盐,其灶下柴草也多为芦苇。芦苇广泛应用于生产和生活中,适用于编织、建筑、农业、盐业、交通、水利、装饰、造纸等行业。在曹妃甸及周边区域,自从古代有人类活动生产以来,就利用芦苇进行生产加工,并作为谋生的物质来源。用芦苇编制炕席、粮囤席,盖房或搭建临时建筑时用以制作房笆和苇帘,甚至把它砌在墙体内,可起到连接墙体“钢筋”的作用,打成苇箔放在房顶上,然后挂上瓦,结实耐用,冬暖夏凉,成为当地农民建房不可缺少的材料。在生产活动中,主要用于固堤、防汛,农田夹风障等,渔业生产中的鱼箔、鱼篓,盐业生产中的盐苫,制砖业中的砖苫等。据《唐海县志》记载,20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原唐海县供销社曾组织加工精苇帘出口,深受日韩等国家消费者的青睐。
在古代还有用芦苇的空茎制造的乐器——芦笛,芦苇茎内的薄膜可做笛子的笛膜使用。古时芦花亦用于衣被的衬,孔子弟子闵子骞曾穿过芦花衣,旧戏《芦花记》即演此故事。芦苇的根是一种中药——芦根,性寒,味甘,功能是清胃火、除肺热,主治热病烦渴、胃热呕吐、肺痈等症。时下的人们则开发了芦苇的艺术价值,芦苇画就是曹妃甸民间艺术的一朵奇葩,堪称“绿色艺术画”,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令前来旅游的人们耳目一新。
余亚飞曾有诗云: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在曹妃甸的盐碱滩涂或沟渠池塘河边,每年的春天,一根根初生的芦苇嫩芽,不甘寂寞地刺破了水面指向了天空,满塘的芦苇如春笋般一节一节向上拔。芦苇在春雨中亭亭玉立,在春风中倩影婆娑,在春阳下青翠似竹,绿得原始,绿得自在,尽情地摇曳着凝重的墨色,荡漾着它的蓬蓬勃勃……下过雨后的芦苇荡显得格外热闹,东方大苇莺、震旦鸦雀及各种野鸭多了起来,给寂静的芦苇荡增添了欢乐的气氛。水鸟们乐此不疲地把家安在这里,像高超的建筑师一样,以三五根芦苇做骨架,把衔来的杂草丝麻有序地缠绕在芦苇秆上,牢固且美观,任凭风吹雨打也奈何不得。夏天,浩瀚的芦苇荡无风也起波,荡漾着绿色的波澜,有风更起浪,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不知疲倦地和着风的节奏,跳着美妙的舞蹈,张扬着生命的顽强,在阳光的照耀下,凝重着一抹淡远空灵,绵延着原始般的散逸和清淡。秋天的芦苇荡广袤而又纯净。淡淡的阳光下,苇叶毫不吝啬地挥洒着即将褪去的绿色,似乎努力烘托那泛白的芦花,和孟浩然的“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夕阳的余晖给茫茫芦花镀上了诱人的金色,连绵不绝,延伸至天际。初冬渐渐枯黄的草木给人以萧瑟冷清之感,两边茂密的芦苇荡,宛若闪耀着点点银光的海洋,柔软绵长的芦花随风起舞,成为冬日里的绝色美景。
芦苇·夏/李克东 摄
芦苇·冬/李克东 摄
芦苇,一种草本颖花目禾本科芦苇属、多年生的经济作物,在我国不仅具有悠久的利用芦苇的历史,更是湿地沼泽生境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湿地建设和生态保护方面起着主要的支撑作用,芦苇湿地的生态价值具有“第二森林”之美誉,在净化水源、调节气候、改良土壤和保护生物多样性等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和其他植物不可替代的作用。
芦苇平凡却柔韧、顽强,在沼泽深处,在池塘河岸,在各种人迹罕至的角落,只要有水,芦苇便可生长,黑夜白昼生生不息。诗人艾青曾作《芦苇》一诗:“不长在高山上,悄悄地站在水边,没有竹子神气,像草一样谦卑,即使开了花,不惹人注意,色彩不鲜艳,也没有香味,我却赞美它。”
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