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妃甸野生植物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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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蒿子

屠呦呦荣获2015年诺贝尔奖,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科学奖项的中国本土科学家,其贡献在于从一种蒿子中发现了能治疗疟疾的药物“青蒿素”。在为之高兴和感到自豪之余,谈谈我所知道的蒿子。

记得小时候的夏天,母亲带我们到村南河边的树林里薅“艾子”,将其编成草绳晾晒,晚上用来熏屋里的蚊子。现在知道这“艾子”就是一种蒿子,叫艾。这是我对蒿子的最初认识。

后来上学至高中时,国家恢复了高考,那时招生率很低,能考上大学的可谓凤毛麟角。记得一位主管教育的领导在4个公社中学联会上鼓励我们报考大学时说道:只要用功学习,没准你们哪家祖坟就长蒿子了,兴许就能考上。

这是我对蒿子的又一次认识,当然,这次认识是非感性的或者说是糊涂的——祖坟长蒿子是怎么回事?与考上大学有啥关系?国家政策不许留坟地,哪儿还有祖坟?当时没闹明白,就当成了是一个迷信说法或者笑谈。

“祖坟长蒿子”这一说法,在参加工作后也曾多次听到过,那都是对谁谁有出息了哪个人当了令人艳羡的领导了的一些谈论,曾追问究竟但至今没能找到其出处来源。

再后来,我上大学所学的农学类专业及参加工作后的农业技术工作,与蒿子这类植物有关,但对蒿子一直知之不多,较深入的认识还是在最近几年。

查阅《汉语大词典》,释义为:“蒿,通常指花小、叶子羽状分裂、有某种特殊气味的草本植物。”查阅《中国高等植物》,菊科植物中带“蒿”字的属名就有10个,如茼蒿属和野茼蒿属,甚至十字花科播娘蒿、紫葳科的角蒿和列当科的马先蒿等属名字也带“蒿”字,植物特征特性都符合这一释义,但通常说的蒿子,在植物分类上应为双子叶纲桔梗目菊科蒿属植物。

有关蒿属植物种类,《中国植物志》记载我国有186种44变种;《河北植物志》记载河北省有34种;唐山秦皇岛二市1991年原昌黎农校记载有27种;曹妃甸区因濒临渤海,土质盐碱重,植物种类较少,1975年原河北省柏各庄农垦区农林局植保站仅记载4种——艾、矮蒿(野艾蒿)、茵陈蒿和黄花蒿,1987年原唐海县农林局植保站增加记录3种——青蒿、蒌蒿和阴地蒿,另有1种只标注俗称铁杆蒿无确切种名;2013年6月起至今,我在工作之余调查曹妃甸区包括蒿子在内的野生植物,增加本区蒿属植物新记录5种——猪毛蒿、白莲蒿、碱蒿、南牡蒿、莳萝蒿和大籽蒿,并鉴定出原俗称铁杆蒿的确切种名应为蒙古蒿,至此曹妃甸区共已知有蒿属植物14种。

就经济意义而言,蒿子常与杂草相类聚。如《增广贤文》有云:“学者如禾如稻,不学者如蒿如草。”很显然,其中的禾、稻皆为有用之植物,而蒿、草皆为无用的植物。在农业生产上,蒿子基本上被列为杂草,但它并不是莠、稗那样的农田恶性杂草。

网上百度词典解释:“蒿:从草,从高,个头比较高的草本植物,地上部分高度一般为40-150厘米(笔者注:猪毛蒿和蒙古蒿等都可超过200厘米)”。由于植株相对高大,生存竞争力也就不强,在多年的荒地分布较少,在耕地生长也不多,尤其常见的艾蒿和野艾蒿等种类,地下长有根状茎。这种根状茎不仅帮助其吸收水分和养料,也是重要的无性繁殖器官,能使其长成群落,但农田人为翻动土壤会使其受到损害,就不利于这类植物生长。

蒿属植物有的可作食用,现在没人吃它了,年龄大些、经历过粮食短缺年代的人说起吃蒿子,往往会说起如何在春天采艾蒿嫩叶,如何做“菜娘娘”,怎样在秋天收集蒿子籽榨油,怎样用蒿子籽油炸出金黃色的油条……;蒿子更大的价值还是可作药用。《说文解字》是这样介绍的——蒿:菣(qìn)也,接着查菣:从草臤(qiān)声。臤本义为“驾驭臣属”“掌控诸侯”,转义为“控制(疟疾)”。“艹”与“臤”联合起来表示“一种可以控制疾病的草本植物”。

青蒿/庞博 摄

本地传统习俗艾蒿还是祈福之物,端午节在门楣上插艾蒿,据说能驱瘟避邪。

说了这么多,回头再来分析一下“祖坟长蒿子”,由于蒿子特性和生长特点,后人若常去扫墓添坟,坟地不太荒芜,也没被翻动过,或许就能长出植株较高大,能辟邪祈福、有“驾驭臣属”“掌控诸侯”之“臤”意的蒿子。反之,如果坟地长年荒芜,或坟地被翻动了,就不适合蒿子生长。在民俗中坟头动土被认为是很恶劣的行为。当然,这仅是这一说法的推测,也或许“蒿”字中带有“高”部,有步步高升之意,也有人说是因其与“豪”同音而有发达之意,总之都是说后代有出息是先人的福荫所致,有关这一说法的传说版本很多,大多带有宿命论的成分,不符合国家移风易俗的号召。

屠呦呦从蒿子中发现青蒿素,2011年荣获拉斯克奖和葛兰素史克中国研发中心“生命科学杰出成就奖”,2015年又荣获诺贝尔奖,无疑更让人关注起蒿子的药用属性。

说起蒿子的药用,先得说茵陈蒿。《本草拾遗》云:“虽蒿类,苗强,经冬不死,更因旧功而生,故因陈,后加蒿字也。”有这样一句俗语——“三月茵陈四月蒿”,一说是茵陈从上年的老茎发芽,三月即可见到,而其他蒿子靠种子繁殖,要在四月后才能见到,但人们更愿意相信另一说——“华佗三试青蒿草”的传说,据说三国时期的神医华佗从一位黄痨(黄疸)病人以三月的青蒿幼苗为食意外康复,而他让其他患者吃了四月后的青蒿没有药效得到启示,通过反复观察试验,终于破解了蒿子季节时令药性差异,他还编了一首《茵陈蒿歌》:“三月茵陈四月蒿,传与后人须记牢。三月茵陈治黄痔,四月青蒿当柴烧。”这一传说中的“茵陈”是蒿子的季节性称谓,指早春青蒿的幼苗,直到现在你若去药店也可见到这一中草药。

猪毛蒿/李克东 摄

矮蒿(野艾蒿)/庞博 摄

当然,过去所说的“茵陈蒿”和“青蒿”都是俗称,与现今的植物学分类并不相符,即使是当今屠呦呦等科学家提取青蒿素所用的“青蒿”,按现今的植物分类,准确的名称也不是青蒿,而应为黄花蒿。

青蒿和黄花蒿的确很相似,但青蒿头状花序大(径3-5毫米)而略稀、花期早、多生于湿地,而黄花蒿头状花序小(径1.5-2.5毫米)而稠密、花期晚、多生于旱地。这些说多了可能让人觉得枯燥,但在科学上是应该叫真的,否则若误把青蒿当黄花蒿,从中是提取不出“青蒿素”的。这两种蒿在曹妃甸区分布都不多,我们单位院内稻田边及北面的房檐下常滴水处6月下旬即见几株青蒿现蕾、7月中下旬见有大量开花,院内路东树下9月上中旬才见有几株黄花蒿开花。国庆节回遵化老家时在村南的路边倒是随处可见黄花蒿处于花果期。

就我对500多种野生植物的调查体会,菊科蒿属下面的种间差别算是比较小的,有些种类不太容易识别,资料上蒿属种类形态特征的文字描述理解难度较大,图库上的蒿属图片差错较多,其调查和识别我是拖至最后才着手的,就是已查到的这14种蒿子中,也尚存一些疑问有待破解。

张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