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道士上山
一钩新月割开云层将锋芒刺向大地，似乎在搜寻着游荡在人间的鬼魅，好一镰刀下去除之而后快。
白雪茫茫的炳灵湖之夜清冷凄婉，令人心生忧怨。
“嘿嘿……呵呵……不顺是吧？何不来找贫道解上一解！”
雪夜之中突现这尖利的笑声，显得特别阴森恐怖，似夜枭啼鸣又似鬼魅嘤嘤，闹得人脊梁骨发凉。
徐光真想掏出枪点了这家伙，抬头冲着高坡上吼道：“你TM有病吧！有话说话嘛，笑什么笑？”
于明也没好脸色地叫了一声：“别在那儿故弄玄虚了，有事下来说话！”
本以为会像武侠剧里飘然而下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谁知却是连轱辘带爬滑下来一个贼眉鼠眼之人。
“呵呵……，不好意思，坡陡路滑，老道露怯了，呵呵…露怯了。”
“不准笑，好好说话！”徐光是真不想听这老道的笑声了。
老道并不急着扑打滚在身上雪泥，忙上前揖手道：“施主莫急，贫道净虚子，刚好路过，闻听施主感叹诸事不顺，特来探问！”
虽然此刻月辉暗淡，但有雪光映衬，于明还是能看得清老道那瘦得脱相的面容，高耸的颧骨上黢黑光亮，深陷的眼窝里闪着豆大的精光，尖下巴颌上稀不溜溜地短须，虽看似营养不良却似有精气溢出，这幅长相莫说在这夜间，就算是白天也会吓人一跳。
“瞎说什么，谁诸事不顺了？”徐光看这老道的长相绝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当然他也从来不信有什么世外高人，再说诸事不顺不是什么好言语，他当然不会承认了。
“施主不必隐瞒，贫道清楚得很，月余之内数次碰壁，就不想知道是何因由？”
这话说的还真应了徐光心中的郁闷，但时间的弹性极大，月余之内数次碰壁，可能一两天之内，也可三四周之间，碰壁这个词可是遇上难题最笼统的说法，怎么理解都行。
善于观察思考的于明怎会听不出来，但他却不戳破，微微一笑道：“道人如此聪慧，何不解说一二？”
社会发展到今天，已经很少有人相信老道这种玄之又玄的话了，更不可能出现哭着喊着要“道爷救命”的情景。
所以，于明一句“道人”就令老道喜出望外了，急忙相邀道：“二位何不随贫道观中一叙，粗茶淡饭虽不可口，也可抵挡些许风寒！”
徐光本打算是要回炳灵小镇过夜的，没想到于明竟然答应了老道的邀请，不解地看向于明，发现他正望向老道滚落下来的山坡上，忙问：“远吗？”
老道往山上一指：“不远，山坡之上，也就百十级台阶！”
“那，车上不去喽？”
“放这儿就行，不必担心，本镇治安相当好，失窃之事从未有过。”
“是吗？”徐光忍不住惊奇一问，只因对那所长有不太好的印象，问完他便后悔了，因为知道这些“高人”往往就在你的言语之间去辨别出你的信息，自己已经泄露不是本镇的人了。
很明显这老道说了谎，往道观这一路上足足上了六七百级台阶，老道却走得轻轻松松，边走边套着话：“贫道知道，二位不喜欢我咬文嚼字地说话，听起来很是别扭是也不是？”
“嗯！”于明已启动“嗯，啊，呀，哪，啦，哦”六字真言，来对付老道的套路了。
“那好，我就说白话了，听二位的口音可不像是本地人呀！”
“哦，是。”
“这位兄弟是东北人吧！”
徐光早就把家乡口音改得别人几乎听不出来了，但还是被老道听出来了，就略带佩服地答道：“嗯呢！”
“我在东北待过两年，那里的风土人情我也多少知道点，东北人多豪爽，能喝酒能咋呼！”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咋呼呀！”若是以前在家乡，徐光并不会这么敏感，后来当兵跟着一个河南班长，那班长好抱打不平，口头禅爱说“你咋呼啥嘞？再咋呼小心我呼死你！”，这才慢慢觉得“咋呼”不是什么好词。
“咋呼就是……，哦，大声说话的意思！”瘦骨嶙峋的老道可能感受到了来自徐光的威压，马上改了口。
老道可能是常年行走江湖，说话做事机变灵巧，感觉出来两人有强烈的戒备之心，马上就改变话题。
“我从南边回来，百年难遇的洪涝虽然被军民齐力抗住了，可突然而至的寒冷却让人始料不及，哎！这丙辰龙年可真是难熬啊！”
这些信息于明早就听说过，可今天这老道说起来了，他还是想听听老道这个亲身经历者是怎么说的。
“是啊！今年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我在方港时听到有人在传播一个末日言论，说的可玄乎啦！”老道又突然转了话题，说起流言来了，这让于明心中一警：“怎么个未日言论？”
“估计是从国外传过来的，说是他们的上帝已经降临人间，对于违背上帝意志的人要进行末日审判，那些天灾人祸就是上帝在实施惩罚！”
“你觉得呢？”于明早对这些言论麻木了，不屑一顾地问着老道的看法。
“我们道家讲究救世而出，绝不靠恐吓去收拢信徒，当然不相信这一套了，但也拦不住有人信呀？”
于明对于净虚子老道救世而出的说法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历史上每逢乱世都会出现道士的身影，有搅风搅雨改朝换代的，也有出山维护一方平安，更有以国家民族为已任的仁人志士。
比如百年前的民族浩劫，抗日战争期间的李圆通道长，田信良道长，黎遇航道长，曹信义道长等道家精英，为国家为民族不惧生死甘冒风险壮烈牺牲的。
今日突然遇到这个净虚子，于明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可能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虽然心里想得到点解答，但也心存戒备。
这一溜台阶走得徐光腰酸腿疼的，若是平时可能还好，可今日这雪后滑溜溜的台阶特别难走，每一片都得踩实了才敢抬起后脚，一点都大意不得，否则就有可能摔一溜跟头。
徐光在后边跟着越走越觉得神奇，老道那脚步轻巧得令他佩服不已，突然问了一句：“高人，高寿啊？”
老道听他这么一问，喜眯眯地停下脚步转回头谦虚道：“贫道凡人一个，不敢称高人，更不敢称高寿！”
“嗨！你这老道，听不出来我这是尊敬你呀？我这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都走得腿肚子转筋，看你脚步轻快，是不是身上有功夫呀？”
“哈哈哈哈……”
“别笑！瘆得慌！”徐光其实这时候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老道有趣开个玩笑而已。
“你的体重怕是有二百斤吧！”
徐光实话实说：“差不多，一百八十八。”
“加上你这一身行头，还有你脚上那大皮靴子，二百斤只多不少！”
“那倒是有！”徐光已经明白老道的意思了，无非是说他这一身肉就是累赘罢了。
于明并没有答理老道与徐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盘道，他此刻正在盯着十几级台阶上的一个身影，心里在问：“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