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卿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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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堆破事

曾经我疯狂迷恋诗和远方,所以花了很多时间追逐梦想——写作,从高中到大学毕业,一门心思扑在写作这件事情上。

但正如所有失败的创作者一样,直到现在我在这件事情上仍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我的所有作品都沉在海底两万里,既不能用它来充当门面,也不能用它来充实钱袋。

而随着结婚生子,不能适应朝九晚五的生活,我的工作也一直时有时无,所以,现在的我,从物质到灵魂,从工作经验到一技之长,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以概括:冇冇得!

“冇”,常见于南方方言,“有”字里边空空如也,那便是没有!若两个“冇”叠加,程度尤甚。

万般无奈,我只能扔掉一切,踏入职场选择从头再来。

然而……

人们能接受一个没学历的家庭主妇在二十八岁时没有任何工作经历,也能接受一个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在二十五岁时是职场“萌新”,但谁能接受一个高学历知识分子在二十八岁还是需要人手把手教的职场小白?

故我在公司里面的待遇,远远比想象中糟糕。

而比公司待遇更糟糕的是老公的态度。这些年我的工作收入极不稳定,沉重的生活压力面前哪还有什么相濡以沫,有的只是无时无刻的精准打击,像刚才这种突如其来狂犬病似的发疯咬人不过是常规操作,还有更狂躁的,不提也罢。

情分薄如蝉翼,心寒入骨三分,这人有时被日子轮了,当真是叫屈的地儿都没有。

“生命中的下一场会怎样?继续在众生之间颠沛流离,还是换个方式,斗志昂扬的站在舞台中央?答案,在于你自己!一时的落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活已经艰难如斯,你还躺在床上柔弱不能自理,女人,请你活得不一样,自始至终,不一样!”

我敲打完最后一个字,点击提交。这个时候,地铁到站了,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站起身随着拥挤的人流下车。

“叮咚!”

手机短信一声轻响,接着机器人小姐甜美的声音在比肩接踵的地铁站以最高的分贝炸起来:“xx银行:您尾号xx卡账单应还款¥xxxxx,最低还款……”

周围无数的眼光刹那间看向我,那带着少许嘲笑,少许同情,少许心照不宣的诸多眼光,让我的脸蓦然间像泼了一盆浓硫酸,所有的骄傲自尊不复存在,只剩下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脸,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尴尬又麻木的硬撑。

我连忙拿出手机,一面手忙脚乱地减小音量,一面匆匆走下地铁。

然而因为逃得太急,冷不防撞在一位低头族身上,“噗通”一声,手机掉进地铁狭窄的轨道缝隙里,找不到一丝痕迹!

“哎哟,大姐,对不起!对不起……”低头族连忙道歉,但人却站上了地铁。

随着地铁安全门“哐啷”一声合上,呼啸的地铁一闪即逝,那个陪了我三年多的小玩意儿——我身上最贵的东西,由此宣告壮烈牺牲。

“我艹!”

难得的脏话从我嘴巴里面飙出来,我忍住喷薄而出的泪水,一屁股坐在地铁休息凳上将头埋进脖子里。

这场景让我想起幼时见到的憨野鸡,每到冬天冷得受不了就会把脑袋埋进雪地里取暖,屁股则高傲地迎天翘着。

我现在就是这样一只憨野鸡!

但我发誓我没有哭!

真的没哭,因为比眼泪更值得我付出时间的还有一系列因为手机丢了而衍生出的问题:

比如我没手机,扫不了码!

我没有钱,办不了卡!

我出不去地铁,转不了公交,回不了家,还……没法求援!

最糟糕的是,我离家还有10公里!

这曹耐的瞬间!

我在休息凳上冷静了几分钟,站起来走向地铁服务窗口。

虽然我现在的处境艰难又苦情,但要我苦情的演绎在地铁向乘客们讨钱回家,那是不可能的。

有困难,找组织,这是老师在小学时候就教过我们的道理。

服务员小姐很温柔,耐心听完我的解释后给我办了一张临时卡。但这张卡只能保证我能出地铁闸门,地铁以外的10公里……

组织的老祖宗同样告诉过我们:人生的道路要自己走!

我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雨夜,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八点,10公里以我的脚程最起码三个小时……

我果断放弃这个艰苦朴素的想法,选择打车回家。

二十多分钟后,我站在所住的公寓楼下,抬头看着眼前这三十多层的高楼,第一次感觉原来家有时会这么遥远。

跟司机解释了一下我丢手机的事情,我回家拿钱付出租车费。

家里静悄悄的,没开灯,二手电视大屏幕播放着狗血的青春偶像剧,年愈七十的老母亲坐在沙发上看得昏昏欲睡。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看看时间,都几点了?!”母亲听见我回来的声音,一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神色有些埋怨。

我抱歉的笑笑:“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妈,你吃晚饭了没?”一面说着,打开灯翻箱倒柜,这里五毛,那里三块地凑打车费。

“我哪里还吃得下去!”母亲气苦,“尚尚好像发烧了,我一个人找不着去医院,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打阿慕的电话没人接……天下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父母……我都要急死了我……”

我连忙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好家伙,肉测至少三十八度以上。怪不得平时活泼的尚尚会这么安静,这是发烧了!

大致了解一下尚尚发烧的时间,我将凑好的车费让母亲送下去,顺便拿出体温计放进儿子腋下。然后看刻度,喂水,物理降温……

折腾到十二点,老公电话打到老妈手机上,说今天陪客户吃饭喝了酒,晚上就不回来了。

我说好!

“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了?”老公又问。

我撑不住重重睡意,随便说一声“坏了”就把电话挂了。

一夜无眠,儿子发烧时断时续,快到天明时才好些,身上没那么烫。我交代好母亲该怎么照看儿子,便拿起以前充话费送的一个老年机匆匆赶往公司。

相比昨天的山呼海啸,今天刘萌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中午吃饭时我想着大家都累了,便外卖给大家一人点了一杯奶茶。然而出乎我意料的,大家听说是我请的之后都找各种理由推辞了。

我无奈,好歹是花了上百大洋买的,不能浪费,于是便一个人喝了剩下的奶茶,然后揉着鼓鼓的肚子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