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说历史:秦汉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1
李斯
因太想成功而失败的人

人们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优秀的人,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关于优秀的标准,比如什么样的孩子是好孩子,什么样的人是成功人士……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努力去接近自己心中的标准。可在努力的过程中,我们一定要懂得黑白分明,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做。

出生在战国末年的李斯,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人,而且他的成绩也很不错,因为他是建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秦朝的功臣之一。为了得到这个成绩,李斯付出了很多……他一直努力着。

话说,在李斯出生的时候,老天爷似乎并没有为他准备什么“礼物”。祖辈给自己留下的东西,除去一个还算灵光的脑袋,剩下的,都需要他摸着脑袋,从头做起。

李斯年轻的时候,在楚国的一个郡里做小吏,这里发生过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对李斯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有一天,李斯在办公场地附近的厕所里看到一只老鼠,它虽然吃着很脏的东西,却还要提防着经过的人和狗,即便如此,它依然经常受到惊吓。后来他来到粮仓,看到了另一只老鼠,它吃着粮仓中的粮食,“住”在大屋子里,也不用担心时常会有人和狗来惊扰。

目睹这一切之后,李斯仿佛想明白了,一个人和老鼠一样,有没有成就是由自己生存的环境决定的。想要有所成就,就先要有一个合适的环境!

紧接着,他开始跟荀子学习治理天下的学问。学业完成之后,李斯预判,除了秦国,剩下六国的国力都在走下坡路,真正适合自己建功立业的环境就只有秦国。

想好以后,他便决定向自己的老师荀子辞行。我们不知道李斯的前半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在李斯和老师辞行的时候,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处卑贱之位而计不为者,此禽鹿视肉,人面而能彊行者耳。故诟莫大於卑贱,而悲莫甚於穷困。久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讬於无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将西说秦王矣。”

意思是说,一个人如果身处于卑贱的地位,还不想着努力进取,求取功名和富贵,就像是一只野兽,只懂得吃摆到面前的食物。表面虽然长着人的模样,但顶多也就是苟且偷生。所以,没有什么比处境卑贱更让人感到可耻,也没有什么比贫穷更让人觉得悲哀。一个人长期地活在卑贱困窘的境地,却还要贬低世俗,唾弃名利,把自己标榜成一个淡泊名利的人,这并不是一个人真实的想法。所以我要西行去游说秦王。

难道只有功名利禄才能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吗?

不知道荀子有何感想,只是他听完李斯的话,并没有反驳,什么都没说,史书也没记载,也许当时的荀子感到很无奈吧。

就这样,李斯千里迢迢来到了秦国。他激动万分,总算可以面见秦王了,可非常不凑巧,秦庄襄王在这时候驾崩了。

他赶紧又去求见当时秦国的丞相吕不韦,请求当吕丞相的门客。吕不韦很赏识他,就把他推荐给新任的秦王——嬴政,秦王任命他做了郎官,这样,李斯有了和秦王近距离交谈的机会。

李斯:“大王,统一六国的时候到了!”

嬴政哈哈大笑,说:“你别开玩笑!”

李斯:“微臣没开玩笑,这是臣写的计划书,请大王过目。”

嬴政:“我的天啊,这么厚的计划书啊!”

上面这段是我编的,后面是真的。总之,经过李斯的一番劝说,秦王嬴政总算下定决心,开始执行统一的计划。他听从了李斯的计策,暗中派遣谋士带着金银珠宝去各国游说各国国内比较有影响力的人,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就直接派杀手刺杀,以此来离间各诸侯国君臣的关系。

不得不说,李斯对秦王嬴政的帮助是巨大的,由此,李斯也逐渐得到了秦王嬴政的重用,而他之前一直奢望的东西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这就是李斯,哪怕做老鼠,他也要做一只谷仓里的老鼠。

不过,李斯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现代人的影子……他的目的性很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学以致用,去追求更好的生活,这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有的时候,上天总会考验我们,让我们抉择,在追求成功的过程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李斯来到秦国,在他离间计的帮助下,秦王嬴政统一六国的计划进行得颇为顺利。这使李斯看到了希望,估计他很想笑,可他刚要笑,秦国出事儿了!

帮助秦国修筑水渠的韩国设计师郑国突然被查出了间谍的身份。这一下,秦国内部炸开锅了,许多秦国的宗族和大臣对秦王说:“大王,您可小心点儿吧,那些从各诸侯国来侍奉您的人,也许都是来当间谍的,他们就是想离间秦国而已,请求大王把别国的人一概驱逐出去,我们秦国的事,我们自己来办!”

秦王嬴政点点头:“轰走这些人,寡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给他们开工资了?”

众大臣听完,眼泪都下来了:“大王,这不是重点呀!”

嬴政:“行,寡人知道了,这就下令驱逐客卿。”

众大臣:“这就对了,您得按词儿说。”

秦王嬴政决定驱逐别国的人后,原籍为楚国的李斯也被列在了驱逐名单当中。刚要走上人生巅峰,就被人从山上给轰下去了,这对于李斯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看完逐客令之后,他忍不了了,大笔一挥,写了一篇《谏逐客书》。

李斯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大王您驱逐别国人士,我认为这有些过于小心了!放眼秦国的发展史,不正是因为任用了国外的人才而获得了实在的好处吗?您的爸爸,您的爷爷,以及您爷爷的爸爸……都曾从他国广纳贤士。您要把客卿全轰走,说明您排斥国外的人和物,既然您有这种想法,那把您最喜欢的奇珍异宝也一起扔了吧,那些都是国外的。您最喜欢的美女也不是秦国的,您最喜欢的音乐也是外国的,您最喜欢的马是“进口”的,还有您身上穿的衣服……

嬴政一想,李斯说的也有道理。要按照之前那个思路,寡人里里外外可都穿的是从外国买来的,这要是都脱了,会冷吧?他赶忙废除了逐客令,并且恢复了李斯的官职。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年,嬴政终于在李斯的辅佐下,统一了天下,成为秦始皇。李斯也成为秦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至极。

李斯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得到了自己当初所奢望的一切。到后来,他的儿子们娶的都是秦国的公主,女儿们嫁的也都是秦国的皇室子弟。他的长子李由在家中设宴,文武百官前来道贺,门前的车马数以千计。

这时候的李斯想到了自己的老师荀子曾经说过的话——物禁大盛。他说:“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

物禁大盛的意思是任何事情都不要做得过了头。李斯的意思是,现如今做臣子的,没有人比我职位更高了,可以说是富贵到了极点。然而事物发展到极点,就要开始衰落,我还不知道我最后的归宿是哪里啊!

李斯担心是有理由的。因为决定他最后归宿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出巡,随同出巡的主要人物有李斯、赵高和秦始皇宠爱的小儿子胡亥。

如果这是一次普通的出巡,那么这样的组合没有任何问题。可这次出巡并不普通,因为这次是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

没有人想得到,强大如秦始皇,他离去的时候却是那么突然,这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措手不及。秦始皇本人也一样,虽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命令赵高替自己给长子扶苏写好了诏书,让他赶紧回咸阳主持大局,但秦始皇忽视了赵高的野心……

诏书封好之后,还没有交给使者,秦始皇就去世了。这样,书信和印玺就全都落在了赵高的手里,握着这两样东西,赵高对权力的欲望被彻底点燃了。

而另一边主持大局的李斯此时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没有正式确立太子的时候,皇帝在外去世是很危险的。这个消息绝不能让外界知道。所以他决定暂时保守秘密,把秦始皇的尸身安放在一辆既保温又通风的车子里,百官奏事、进献饮食,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可李斯也清楚,在权力交接之际,走的任何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然他和秦始皇努力建成的大秦很可能会付之东流。

就在李斯发愁的这段时间里,赵高那边已经攻克了胡亥的心理防线,他们准备篡权了……可这时他们还需要一个关键的盟友,那就是李斯。于是,赵高和李斯进行了一次激烈的对话。

赵高:“丞相,如今诏书和皇帝的印玺在胡亥的手里,立谁为太子,就是我们一句话的事了。”

李斯:“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亡国的话呢!”

赵高:“如果扶苏当了皇帝,丞相之位必然不再属于您。”

李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赵高:“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被罢免的丞相有好结果的……”

李斯:“你还是回去吧!我李斯只执行皇帝的遗诏,我的命运听从上天的安排。”

赵高:“在安危面前不早作决定,不算是聪明的人。”

李斯:“我李斯本来就是平民百姓,受陛下提拔,让我当丞相,如今他把国家存亡的重任交给我,我怎么能辜负他?请你不要再说了,省得连累我跟你一起倒霉!”

赵高:“我听说圣人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他们会适应变化,顺应潮流。”

李斯:“我李斯还是个人啊,怎么能打那种主意?”

赵高:“只要您听我的话,我保证您能延续富贵荣华,贤名远播。”

荣华富贵这几个字对于出身贫寒的李斯来说,还是有说服力的……于是,最终他屈服了,在“功名利禄”面前,“是非对错”被李斯放到了一旁,而这也让他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在赵高和李斯的合谋下,本该继承皇位的长子扶苏自杀了,胡亥成了秦二世,导致秦朝的统治坠入了暴政的深渊。李斯本想要劝谏,可是在赵高的诡计之下,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引发了秦二世对他的厌恶。

为了自保,李斯还曾试图谄媚,但无济于事,直到最后,李斯发觉赵高的权势已经大到足以危害国家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斯对皇帝的提醒,只换来了牢狱之灾。接下来,就是赵高对他无休止的审讯。赵高十分乐意把自己知道的酷刑都用在李斯身上。

最后,李斯实在受不了了,承认了所有罪名,可他还没放弃,他想上书秦二世,让皇帝醒悟,但他上书的内容只有一个人能看到,那就是赵高。

赵高命自己的门客假扮成皇帝派来的使者,让他们轮番审讯李斯,只要李斯一说出实情,就对他施以酷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酷刑和毒打,当李斯见到秦二世真正的使者时,他也已经无法分辨,无力抗争了……

后面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李斯和他的族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曾经的名与利,终究变成了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