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研究对象
本书的研究对象是河西宝卷原型,接下来将从河西宝卷原型的形成、内涵及作用三方面对研究对象做出界定。
宝卷的创作过程本身就是集体无意识沉淀的过程,“宝卷的创作也是一种冲动,这种冲动不是来自个体的生命体验,而是一个区域中丰富多彩的生活、一个族群民俗信仰的欲望而激发出的创作的灵感和冲动,它所承载的不是写作者个人的内心体验和审美情趣,而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的宗教、信仰、伦理、民俗等心理体验和经验积淀,而且,这种集体的创作冲动贯穿于整个活态传承的历史中”[17]。
河西宝卷的念唱、流传过程大致如下:一开始有人抄写或改编了敦煌变文或来源于全国其他地区的宝卷,抄好以后念唱给大家听。在念卷的过程中有接卷的互动活动,念卷、听卷就是最好的甄选过程,那些受人们喜欢的宝卷会被广泛传抄,多次念唱,而人们不感兴趣的宝卷自然会被淘汰。绝大多数人喜欢的,正是那些触及了人们集体无意识内容、心灵深层结构,符合了先天的领悟模式和行为模式的那些宝卷,而那些能够打动人心的内容恰恰表达了人性的共通性。这些宝卷广泛流传,在一次次的传唱中拨动人们的心弦。
河西宝卷在念唱的过程中,有的地方有挂画、摆供品、上香等简单仪式,许多宝卷开卷都会念到“某某宝卷才打开,诸佛菩萨降临来”。在念卷过程中部分掌握了基本技巧的群众会接卷“阿弥陀佛”,在念卷结束后还有送神的仪式。河西地区偏安一隅、经济落后,这些都制约了宝卷的仪式,比如很多人家摆不起贡品,在田野调查的过程中了解到,当年,晚上能点得起油灯的人家都不多,点得起油灯的人家往往就是富人家,村民们聚在他家念卷、听卷,因此河西宝卷的仪式较为简单。
但是经过和全国念卷仪式的对比,我们可以从简单的程序中复原念卷的完整仪式,念唱的仪式对宝卷原型的再现起到了重要作用。每次念唱过程中特定的仪式、无形的曲调、独特的声音,念卷人和听卷人的生活经历,当时的心境都会形成一种特殊氛围和意境,在这样一种既紧贴生活,又摆脱现实的艺术情境之中,黑暗的集体无意识世界最容易灵光闪现,许多本能、原始意象、情感内容都能进入理性的意识世界,得到短暂的再现和释放。
河西宝卷原型是一种关系,是心灵世界的集体无意识和河西地域文化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河西宝卷曾在民间广泛流传,人们在一次次的念唱之中,将内心深处的集体无意识激活、再现,在再现的过程中与河西地区的儒释道文化相互作用,固定可见的仪式、母题、故事类型、民俗、意象等民间说唱艺术的基本要素得以保存和流传。原型在文化中得以体现,文化塑造了原型的体现形式。
“原型”是河西民众的大灵魂,灵魂只有借着河西地区儒释道文化的形式才能幻化成形,灵魂只有借着文化的形式才能转世投胎,得见天日。河西人民对生命本原的思考,对生活现实的深切感受在他们内心积淀,以集体无意识的内容遗传下来,形成了先天的“领悟模式”和“行为模式”[18]。这些内在的、先天的、心理的、人性的形而上的存在,在河西宝卷的念唱中得以象征和隐喻式地显现,得到共鸣。让无形的心理体验、情感内容、审美取向以民间艺术基本元素为载体得以外化和具体化。河西宝卷原型在一次次的现身过程中帮助人们克服了精神的匮乏,认证了自我的存在,体验了生命共同感知模式,强化了民间审美特征,整合了民间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