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当归
等晋妍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白历沐卧在她边上，她的手里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结果就是很小一张床上躺两个人，为了护着晋妍，她睡里侧，他睡在外沿，白历沐几乎一翻身就会直接摔下去。
她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白历沐也便惊醒了。支起身子睡眼朦胧的看着她，微微扬了扬唇：“好些了？”
“嗯？嗯……”她终于松开了他的衣领子。
晋妍还有点懵，她就记得她不知道抱着那个熟悉的人哭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把白历沐拐她屋里来了，两个人还睡了不知道到多久，这要是再穿出她怀孕的消息，那才是有嘴说不清了。
“那起来喝点水醒醒神吧。”说罢，他起身给她倒了小半杯的水：“有些冷了，少喝点就好。”
然后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他也不能再留了，同她说已经让孟林帮她留了点吃的，晚点去厨下吃就是了。随后他就离开了。
而晋妍这时候才想起来，她的镜子下边压着字条，枕头下还有他写的相思，这些不会他都知道了吧？
登时她就觉得双颊做烧，把整个脸都埋进了带着他熏衣香的被子里：“太丢人了……”
白未晞已经在他屋里等了一会儿了。一脸贼笑仿佛知道了什么他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被美人依赖的感觉如何？”
白历沐的脸不自觉的有些发烫，睨了他一眼，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都看见了还议论？”
白未晞也没说别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想开了就好，总得和之前做个决断不是。能拥有当下，就不要太去顾念过去，不然故人也会觉得不安。”
“嗯。”白历沐在被晋妍依靠的那一瞬就知道了什么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喜欢的是她，是和阿茹娜有相同特点，但并非是阿茹娜影子的她。他已经失去了阿茹娜，不能再眼看着她也走了。
当晋家夫妇来的时候他确实有点慌了。如果她被带走了，他甚至没有理由来留下她。还好，她留下了。他庆幸非常，她在拥抱他的那一刻，他才切切实实的有了有她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晋妍收到了白历沐送来的一封信，一封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封信。里面的花笺上是那首她一直放在枕头下的诗《红豆》
中午的时候，京中来了人。
北疆变天了。
白历沐被召即刻回京。
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可一下就要戛然而止了。
听到孟林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她正在轧草，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继续轧草，喂兔子，喂鸭子。
孟林都怀疑她是不是昨天哭傻了。
直到下午的时候白历沐来寻她。
她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就要走了是么？”
白历沐轻轻点了点头，把她揽在了怀里。她到底还是个丫头女使，是没有资格去送他的。也就只能现在温存一下罢了。
“要听个故事么？”他突然说道。
“好。”
这里白历沐第一次将阿茹娜的事情说了出来，尽管其实真的很伤，很无能为力，但他还是同她说了。
晋妍之前就很羡慕阿茹娜，如今她一点也不羡慕了，因为她把最好的他留给了她。她很感谢她。
听完故事，晋妍只说了一句：“去吧，去和之前做个了结也好，我会等你。”
白历沐自然也是极开心的，他想吻她，结果最后只是轻轻的和她顶了顶额头。毕竟是在外头，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第二天，白历沐很早就起身了。临走前来了晋妍的小屋，她还睡着，他蹑手蹑脚的进屋，在她枕边放了枚玉佩，做他们俩的定情信物。昨天晚上，晋妍给了他一个她自己绣的，上面有个沐字的荷包。
放下东西，他趁着她睡着这才敢轻轻的吻了她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却没想到晋妍醒了过来，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下，然后人就松开他埋进了被子里。
等再次有白历沐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说隆冬时节。晋妍和王贵守着一院子的梅花正在看雪，孟林过来说白历沐从战场送了信来。
他的信里也没有其他的话，信封就是：妍儿亲启
随手打开，里头还是一首词《长相思·长相思》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然后另外一张笺上是：当归。
到底还是怕她看不懂，所以都调了最浅显的词。
当归，说明那边战场的形式大好，他们该是要回来了。再回来时节，就是春暖花开，有如他们俩初见时分。
第二年春天，白历沐的寒症发作，晚了些日子回程，等到回程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大雨，又是因为吃饭被浇在了半路，还是白未晞来接他，白未晞他说晋妍已经攒了些钱，自己开了个小花坊，偶尔会回白府帮帮王贵的忙，而孟林已经回家开始准备婚嫁事宜。
雨过天晴，路过村子的时候，一个黄衣姑娘和女伴走在前头，马车疾驰而过，不小心差点把她刮倒摔进路面泥水坑。
等白未晞再看时，后面两个姑娘正是孟林和晋妍。
白未晞下车，晋妍便看见了白历沐，她笑着走上前，轻轻的揽他在怀里：“我说过要等你，我便一直在等你，你说的当归呢？你真的回来了吗？”
如今恰似当年，如今已非当年。
战报
乾元三十四年冬，北疆战事告急，将军贺兰英同军师白历沐被敌军围于狼山，苦守数月，最后弹尽粮绝。贺兰将军与军师一同殉国。
最后一站前，他是有把握回去的。他给她送去了两个字“当归。”却不料对方以退为进，反诈他们将他们与援军阻隔，困死狼山。
收拾遗骸的时候，身子已经被烧焦，他手里紧紧握着那个带沐的荷包却完好无损。他倒下的方向，正是那个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的小城所在的方向。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