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两个张仲宾家族

据墓志，张仲宾是“上党属邑潞城西王村”人。按上党为古地名，战国始设上党郡，之后时立时废，唐代设潞州，上党作为州郡一级建置之名才不再使用，但是作为县名仍在使用。北宋设隆德府，金代设潞州，上党为倚郭县，潞城为潞州下辖县，潞城西王村就是今长治市郊区大辛庄乡西旺村。^[2]张仲宾的曾祖父张昇、祖父张和、父亲张立都生活在北宋，都没有当过官，只是张立任过平源乡的都保正。张立身为富豪，不但广建豪宅，而且重视文化。墓志载其：“宅前植花圃，设庠馆，延师儒，建亭池台榭、石祠射厅。奇葩艳木，松竹森罗。交结士大夫，为选胜赏心之地，诚有士君子之风。”这段记载与北宋晚期潞州另外一个张仲宾家族的情况十分相似。

潞州张仲宾字穆之，其为人甚贤，康节先生门弟子也。自言其祖本居襄源县，十五六岁时犹为儿戏，父母诲责之，即自奋治生，曰：“外邑不足有立。”迁于州。三年，其资为州之第一人。又曰：“一州何足道哉！”又三年，豪于一路。又曰：“为富家而止耶？”因尽买国子监书，筑学馆，延四方名士，与子孙讲学。从孙仲容、仲宾同登科，仲安次榜登甲科，可谓有志者也。^[3]

这个张仲宾是北宋著名哲学家、易学家邵雍的弟子，邵雍之子邵伯温有在潞州任官的经历，张仲宾亲自向邵伯温口述其祖致富经过并重视子孙文化教育的情况应该是切实可信的。而这又与墓志主人张仲宾的家庭情况十分相似，令人怀疑两个家族是否是同一个家族。作为邵雍弟子的张仲宾在《宋元学案》中也有记载：“张仲宾，字穆之，潞州人也。自未第时从康节，为康节备聘娶夫人者也。以进士官太傅。”^[4]邵雍的另一个弟子姜愚也参与了为邵雍娶妻之事。“姜愚，字子发，京师人。长于康节一岁而师事之。康节年四十五，贫未娶，先生与同门张仲宾谋为之娶。”^[5]张仲宾兄长张仲容之孙张温是金代泰和六年（1206）进士，有诗传世。“温字元佐，上党人。祖仲容字才翁，宋末登科，仕至屯田员外郎，以好士名天下。”^[6]张仲宾兄弟三人在地方志中也有记载。清顺治十六年（1659）《潞安府志》载：“宋张才翁，屯留人仕，屯留令。张穆之，才翁弟，仕至朝散郎。张元礼，亦才翁弟，仕至朝请郎。兄弟俱有才名，皆以征聘起。”^[7]张氏兄弟三人都是进士出身，而不是征聘出身，这一点《潞安府志》明显有误。另外《潞安府志》又载：“张仲荣，潞州人，官至屯田员外郎。以好士名，凡知名士，皆卑礼缔交。致仕，以诗写意最工。……张温，仲荣孙，进士，以诗乐府著名，有父风。”^[8]明显误将张才翁、张仲荣当成了两人。清乾隆三十五年《潞安府志》延续了这一错误。“张才翁，屯留人，本县令。张穆之，才翁弟，朝散郎。张元礼，才翁弟，朝请郎，三人皆以征聘起。……（宣和中进士）张仲荣，潞州人，屯田员外郎。”^[9]清雍正八年（1730）《屯留县志》也将张氏兄弟三人误为征聘起家。“张才翁，仕本邑令。张穆之，才翁弟，仕至朝散郎。张元礼，亦才翁弟，仕至朝散郎。兄弟俱有才名，皆以征聘起。”^[10]

墓志主人张仲宾卒于皇统七年（1147），享年69岁，则其出生于北宋元丰元年（1078）。邵雍在世是1011～1077年。邵雍45岁时其弟子张仲宾、姜愚为其娶妻，这时的张仲宾应该不小于20岁，则至晚出生于1036年，这与墓志主人张仲宾的生年有着42年的差距。可见，潞州北宋晚期至金代前期，有着两个张仲宾家族。作为邵雍弟子的张仲宾家族由富而走向科举之路，完成了由富至贵的转变。墓志主人张仲宾家族则一直为富豪，且在宋金易代之际投靠了新政权，成了短暂的权贵。详见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