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恢复
张开双眼的杜瑾环视着四周，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这一切对她来讲是都是全新的，她看到面前有几个东西在不停晃动，就直直地盯着，眼神也随着他们移动。
“杜瑾！”几个人扑了过去，抓起她的小手喊到“你醒啦？”
她顿时感到很害怕，“啊！”地一声哭了起来。
一旁的生物学博士安慰大家说“请不要激动，她现在的状态和刚出生的婴儿是一样的，虽然身体是成熟的，但是大脑里什么都没有，要一点一点来。她还要在这里观察几天，你们先回去吧，等确认没有问题了我们会把她送回家。”
几个人依依不舍地走出特护病房。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尽管去之前心里已经有准备，但看到杜瑾的表现还是有些失望。
到家后，江雨开始忙着为杜瑾准备各种生活用品，床单、被罩、薄被、内衣、外衣、洗漱用品等等一应俱全。心细的她想到“杜瑾”既然没有任何自理能力，就需要向对待婴儿一样照料。可她又没有做母亲的经验，于是又在电话里向自己的妈妈讨教。经过两天的准备，基本上差不多了，其他需要的物品可以随时买。
关云堂一直都沉默不语，只是跑前跑后四处为杜瑾张罗各种用品。他想，要给她起个新的名字，毕竟不是真的杜瑾回来了，叫什么呢？经过一番思索，他决定叫她“瑾生”。
几天后，生物学博士带着助手和几个护士把瑾生送到唐燐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开了。
瑾生躺在为她准备的床上，好奇地看着四周。江雨坐在她身边轻轻地爱抚着她，如同在抚摸着自己生育的孩子，心里不住地涌出阵阵暖流。关云堂就像初次做父亲的人对待新生儿一样，慢慢地凑近她，观察她，向她表示友好。可是瑾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有些害怕。看着关云堂不知所措的样子，江雨吩咐到“云堂，你去烧壶开水准备给她冲奶粉吧。”关云堂连忙去厨房忙活去了。
晚上，江雨让关云堂将瑾生抱到浴缸前，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她轻轻地为瑾生除去衣裳准备为她洗澡。这让关云堂十分尴尬，江雨看到他的窘态说“你就把她当成一个婴儿吧。”她又试了试水温，然后让关云堂帮着把瑾生慢慢扶进去，自己替她梳洗起来。关云堂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洗好告诉我一声。”转身就出去了。因为要照顾瑾生，江雨就让唐林睡主卧，自己和瑾生睡客卧，关云堂睡客厅的沙发。瑾生吃的是流质，大小便处理起来倒也不麻烦，就是夜里需要起来几次。
很快，瑾生吃的食物就从奶粉过渡到了粥和蔬菜泥、水果泥这些半流质。只是大小便还不能自理，需要江雨帮她完成。江雨充分体现出了她的母性，耐心细致地照顾着瑾生，瑾生也和她建立了亲密的感情。每次洗完澡，江雨都会把瑾生搂在怀中给她念故事书，瑾生紧紧地依在江雨的怀里，偶尔会抬起头看着她，就像婴儿在看自己的妈妈，眼里充满了依赖。江雨每每也都用充满慈爱的目光凝望着她，哼着催眠曲，轻轻地拍着她，直到她静静地进入梦乡。
在江雨夫妇和关云堂的悉心照料下，瑾生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磕磕绊绊地独立行走。这让定期上门复检的生物学博士惊讶不已，她把这归功于关云堂为瑾生提供的血浆，认为关云堂强健的体魄为瑾生注入了强大的生机。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瑾生的自理能力越来越强，行动也和正常人无异，只是智力水平还停留在2-3岁的水平。江雨平时会耐心地教她说话，她也从牙牙学语到可以简单地说两三个字表达简单的意思。
江雨抓住时机，开始教她叫人名，“江雨。”她指着自己说。
“鱼。”
“唐燐“她指着唐燐说。
“糖。”瑾生喜欢吃甜食。
“就知道吃糖，对牙齿不好。”江雨假装生气的样子。
“关云堂。“
“哎。”
“不是‘哎‘，这么称呼人家不礼貌，说关——云——堂。”
“哎。”瑾生依然不改口。
关云堂苦笑着说“你们就把我当成个下人吧。”
“黄锟。“
“光棍。”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唐燐说“看来你是摘不掉这个帽子了。”
黄锟一脸尴尬，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才嗫嗫地说到“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引得大家又是一通哈哈大笑。瑾生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那表情就和杜瑾顽皮时一样。
最后，江雨指着瑾生说“瑾生。”
“今生。”瑾生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天真地说。
众人听了以后，都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默不语，散开了。
瑾生回家那天，关云堂在楼下院子里种下了几颗向日葵。这是杜瑾最喜欢的花，他希望瑾生也能喜欢。现在，向日葵已经长高，到了花期。果然，瑾生看到了向日葵兴奋不已，关云堂教她说“向日葵。”瑾生大声地说“下一回！”关云堂听了一愣，转而苦笑着对江雨说“哪还有下一回了……”，江雨倒是很豁达，说“种下就有了。“玩儿到中午，日头愈发强烈，江雨打算带瑾生上楼。关云堂从衣袋里掏出一方丝巾，轻轻地遮住了向日葵的花头，一旁的瑾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关云堂耐心地给她解释“阳光太强烈了，要遮上，不能伤到它。”
“不伤。”瑾生重复到。
“对，不伤。”
瑾生也和杜瑾一样喜欢吃鱼。每次江雨做鱼她都很开心，一边吃一边说“鱼……鱼”。做好后，江雨为她择刺的时候，她就用小塑料勺敲打着饭碗的边缘，摇头晃脑地等着。
这天，江雨做好鱼端了上来，让唐燐、关云堂和瑾生先吃，自己去厨房打算再给瑾生做一道紫菜蛋花汤。关云堂就替瑾生择鱼刺，择完将鱼肉喂入她的口中。不料，瑾生刚嚼了几口就“啊”地一声大哭起来，江雨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问关云堂“怎么了？”，瑾生委屈地指着关玉堂说“刺……疼！”江雨哄着她，让她把嘴张开，小心翼翼地替她把刺拔了出来。关云堂凑近她，想安慰安慰，不料瑾生一把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都划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盯着关云堂。江雨夫妇连忙哄她，关云堂默默地去厨房取来扫帚和撮箕清扫起来。瑾生还是不依不饶，一边哭一边“哎，哎”地冲他喊着，眼神里充满了抱怨，不停地把桌上的饭菜向地上扔。关云堂抬起头看着她，心里想“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尽管瑾生在智力方面表现得和孩子一样，但她的生理周期却和成熟的女性没有什么差别。每到这时，她就会变得焦躁不安，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扔得到处都是。江雨把她最喜欢的故事书和洋娃娃递给她，也都被她一把推开。她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却又找不到，失望之余，有时会跑进屋拿起自己的枕头拉着江雨向屋外走，一边哭一边说“走……走……家……”。每到这时，江雨都会不厌其烦地哄着她说“瑾生，这就是咱们家啊，你要去哪里啊？“，她也不搭话，只是一味地拉着江雨向外走，直到筋疲力尽了，才渐渐安静下来。
随着每天和关云堂不断的交流，瑾生也逐渐和关云堂建立起亲密感情，虽然还是“哎，哎”地叫着，但不再乱发脾气，看着关云堂的目光也越来越友好。在关云堂看来，瑾生虽然和杜瑾长得一模一样，但仅此而已，他没有从瑾生的身上找到以前的感觉。即使是在最初的日子，帮助江雨给她洗澡的时候，看到她那诱人的胴体，心里也产生过阵阵冲动——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何况又深深地迷恋着杜瑾，这种感觉在恋人之间再正常不过。不过后来看到瑾生那一无所知的样子，也就没有什么想法了。
随着时间推移，瑾生也愈发地依赖起关云堂，这是一个身体成熟女性的正常表现。她越来越多地喜欢粘着关云堂，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来深情，这倒让关云堂变得不自然起来。他觉得瑾生就像是自己的妹妹，女儿或者别的什么亲人，但就不是恋人。他也希望能够唤醒瑾生的记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无法把对杜瑾的爱转移到瑾生身上，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自打瑾生学会走路，只要天气允许，江雨和关云堂每天都会带着她到楼下的院子里散步、玩耍。一转眼，到了日葵成熟结籽的季节。看着正在和邻居家小狗一起戏耍，开心地笑个不停的瑾生，江雨从向日葵的花盘中取出一粒葵花籽，放在掌心，轻声地问关云堂“云堂……你——就不想留个念吗？”说完，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瑾生。关云堂有些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低声说“不了。“江雨看着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按照生物学博士的计算，瑾生的生命大概还有一周左右。关云堂决定带她去瓜岛，让她最后再开开心心玩儿一次。黄锟自告奋勇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
临行前，江雨把瑾生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知道以后再也无法见到瑾生了，这一年她和瑾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两人情同母女，瑾生一走，从此阴阳两隔，无法再见，这让江雨又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命运的冷酷无情。而天真的瑾生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她茫然地看着江雨，也跟着哭了起来，尽管她并不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