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戏已开场
一个女子将手中托的雕花金盘掀开丝绸,下面盖着的正是一朵玉石雕刻的花,玉料是极好,可雕工不佳,这朵花也没有了形神。
“我要了。”说书人道。
“要什么?”季离忧放开身边女子的手,问道。
“下面那个。”
季离忧瞧着那个女子,摇头道,“还不如我这个。”
他皱了眉回头看他。
季离忧立刻知道他气了,连忙道,“我错了,我错了,你要什么?”
“那——”他用折扇指着那玉石雕刻的花。
季离忧无奈,叫人上来,问价一遍,“什么,要十五两金子?”
他不敢信,“十五两金子啊,肉疼。”
口中道着不满,老老实实从袖袋中拿出一锭金子,“倒了八辈子血霉。”
来人将花包在丝绸中呈上,“请拿好。”
季离忧递给他,“不是要这个吗?怎么让我给你拿?”
“是你买下,就该你拿。”他无赖道。
季离忧低头,手中握着那支玉花,问,“这是什么花?”
“将离。”
“将离?将离花不就是芍药吗?”他反应过来,盯着面前人手中那枝带着露水的花。
“你拿着一枝,让我还给你拿一枝,到底想干什么?”
“去见一个人。”
“何人?”
两人很快出了戏院。
季离忧调侃道,“从戏院出来,不会接下来要带我去妓馆吧?”
“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不去。”
“嗯?”他拉长声音。
“反正你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季离忧后背忽有些痒,他用那玉花挠了挠,手腕上露出一个上尖下圆的胎记,乍一看像是片叶子。
说书人道,“我去拜访一个旧友,你若是现在不想去,直走百步,向左拐进一个小巷子,再走百步便可回到伯虑。”
他嘿嘿一笑,“现在想打发我走,一定有私心,我还偏不走了。”
“随你便。”
“你到底要去见谁?”
“一个女子。”
“是你相好?”
“你觉得呢?”他反问。
“要是你相好,那也得是个老妖怪了。”
“她和我不同,她只是个凡人。”
“你还看得上凡人?”
“她和我只有三面之缘。”
“啊?三面?”
“加上今日。”
“我倒是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你要从伯虑赶来见她,还送她芍药花?”
“你知道这是送给她的?”
“鲜花赠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这个玉芍药,也是送给她的吧?”
“嗯。”
“出手真阔绰,十五金,就这样没了,不是你的钱,你连眼睛都不眨。”
“完璧归赵,没什么错。”他说。
“完璧归赵……这是她的东西?”
“本就该是她的。”
“你说的我听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你只用知道我们去见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知道这个便可。”
“很重要?我看是对你很重要吧,关我什么屁事。”
“要是你不想跟着来,也可以回去。”
“唉,来都来了。和我说说吧,是怎么和人家姑娘一见钟情?”
他瞪他一眼,让他慎言。
季离忧捂住嘴,“难道是你看上人家,人家没有看上你?”
“少说废话。”
“行,我不揭你的短。那个女子很美?”
“她,终日喜欢戴在耳边一朵芍药,手中拿着一袋蜜饯。”
“喜欢吃蜜饯?”
“也许吧,没人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只是她总是吃。”
“一直吃不就是喜欢吗?”
“日子过得苦,吃些蜜饯消消,难道就能说她喜欢吃蜜饯,不过是用来解苦罢了。”
“听你话音,她过得好像很不如意。”
两人来到一座院落,门前栽了一棵枣树。
说书人敲门,门中没有人应和。
于是他推开门。
季离忧连忙拉住他,“这可是别人家,你竟然敢擅自闯入?”
“那又如何。”他没所谓。
院子不大,几步走到头,推开里门,隔着珠帘,病榻上卧了个女子。
季离忧见她眼窝深陷,怕是活不了几个时辰了,吓得转过头。
“是先生……咳咳……先生来了?”说一句,喘两回。
季离忧听得心累。
“快点完事,我怕过了病气。”他提醒说书人。
说书人掀开珠帘,珠子碰撞,颇不安宁。
他将那朵芍药放在她枕边。
“今日,是他大婚?”
“是。”
“多谢先生相助。”
说书人伸出手,那支玉石雕刻的花顿时落在他手中,“这是你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不必了,此物尽是相思,我看了就会伤心。”
“带着它上路吧,我会为你祈福。”
“祈什么福?”
“父母福气、夫妻福气,子孙满堂,这些,我都会为你求。”
“求了就会有?”
“也许吧。”他叹息。
“给他吧,留着做个念想。”
“只求先生永远不告诉他,让他同他一样安稳过完此生。”
“我答应你。”
她终于安心,缓缓合上双目,说书人靠近她,将她枕边那朵开得正好的芍药放在了她耳侧,小小的耳垂后,有个上尖下圆的红痣,芍药花其中一片花瓣恰好吻在那个叶子形状的红痣上,如同花瓣轻吻了落叶。
双双离开此地,季离忧开始对这个女子好奇,不断问他有关于她的事情,他将遮在头顶的扇子收了,目光深邃地望着他,“你当真想知道?”
“闲着没事,你就和我说说呗。”
他将另外一只手递给他。
季离忧满足了,“我来看看她是谁。”
上前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他打开季离忧的蹄子,“我让你拿我手里的玉将离,你摸我的手干什么。”
“上一次你不就是这样让我看赵兰因的前世吗?这一次让我看看方才那个女子,你能少块肉?”
他叹息,“方才那个女子,没有前世。”
“为何?人人都有,为何她没有?”
“你不必知晓她的前世,只看她今生便是,若是不要,就把将离还给我。”
“要,要。”他握紧了那枝玉石雕的芍药。
原来,她是一个戏子。
女子唱戏,倒是难见,不知她是如何进了戏院。
傍晚的烟霞染红了天际,两个男子结伴前往梨落院看戏。
梨落院并不只有一个戏班子,要想在梨落院开唱,就得先付一笔定金,后面客人喜欢,才能留下开始收赏金,饶是如此,走南闯北的戏班子还是往这儿扎堆,不为别的,就因为北丘的达官贵人都喜欢上这来听戏听小曲儿。
今儿在梨落院开唱的是不久才到北丘的一个新戏班。
楚程和一个弓腰的男子说了几句话。
公羊浓问道,“你来过此地?”
“他从前在别处搭台子,我也曾捧场过,他手底下的人唱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