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借命
春光明媚，春风和煦，华夏国西南地区的某个山村里的一个农户家，院子里站满了人，有老有少，都焦急的看着屋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门前焦急的徘徊，不时地往门缝里看去，看得出他是真的紧张不已。而屋子里，传出一阵阵疼痛难忍的女人的惨叫声！
伴随着这惨叫声的，是另一个苍老妇人的大喊声：“用力！用力！快出来了！”
这样紧张的氛围持续半个多小时后，女人再度发出一阵惨叫，就没了声音，屋外的人都听到屋子里的老妇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呼。下一刻，木门被打开一半，老妇人探出了半个身子看了看屋外院子里的人，对迫不及待盯着她看的中年男子说：“你进来。”
男子跟着老妇人走进屋子，老妇人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男子不断的往内屋看去，不过隔着一块布帘，也看不到什么。老妇人喝完水，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男子说：“小文啊，我得问你一些问题。”
男子吞了口唾液，点了点头。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平时对小芬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我想问的是她有没有在近期做什么不好的事？”
男子一脸迷惑，不知道老妇人为什么要这么说，老妇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好吧，我告诉你，小芬安全。”
男子一听说小芬安全，媳妇儿没事，那就最好了，所以他赶紧给老妇人鞠躬致谢：“谢谢吴妈，谢谢吴妈，母子平安就好！”
“我说清楚一点，我是说小芬安全！”老妇人语气变得有些怪异，随后又说道：“你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男子反应几秒后感觉如遭雷击，吴妈说的话他怎么也不能理解，但从头到尾，确实是没听到孩子的哭声。男子身子立刻就僵硬了，愣愣的看着吴妈。吴妈又喝了口水，有些颤抖的缓缓说道：“是个死胎！”
“啊？！”男子一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原本写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此时却满是痛苦和惊恐。
老妇人又缓缓地说道：“你去看看吧，老婆子我接生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唉，老婆子也回去了。”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还顺带关上了门，男子听到吴妈在院子里把等待的那些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都给赶走了，外面的一阵嘈杂让屋内的男子醒悟了过来。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顿的走向内屋，颤抖着掀开布帘，看到的是屋内地上放着两三个木盆，盆里是血红色的热水，然后是一个老旧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一把洗过的剪刀，梳妆台边是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不知是陷入昏迷还是熟睡的中年妇女，满脸的汗液把头发粘在脸上，虽然熟睡了却是紧皱眉头，紧紧地咬着嘴唇。
在一旁放着一个襁褓，却不见任何动静。男子微颤的身躯走到床前，拉开襁褓遮住的布，然后就噔噔噔后退了几步，踢翻了地上的木盆，血水洒了一地。
男子靠在墙上，不敢再去看一眼那个襁褓，刚才就那么一眼，男子已经看到，襁褓里的孩子，仅看到一张脸，他却被吓成这样，可想而知那孩子的面容对他冲击力有多大！
几分钟后，男子缓过神来，又走到床前，伸出颤抖的手又去揭开襁褓布，只见那刚出生的婴儿，整张脸呈现深紫色，双眼紧闭，嘴巴微张，舌头都伸出了一截。
男子把襁褓布打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因为打开襁褓后，他看到孩子全身都是这样的深紫色，小手紧握，全身蜷缩成了一团，肚脐处还有半截脐带露了出来。男子紧紧地抱着死去的孩子，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哭声惊醒了床上的女人，女人醒来知道原因后，夫妻俩抱头痛哭！
夜晚，男子和悲伤中的妇女讨论了很久，这才起身，把婴儿尸体包裹好，放在背篓里，背着那个背篓，扛着一把锄头，就准备出门了。
他刚打开房门，却看到院门处站着一个黑影，他还以为是邻居，就没打算理会，村子不大，哪家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一目了然，更何况是生孩子这样的大喜事了。不过白天听了吴妈的话之后，邻居们也都识趣的没来打扰他们，这时院门处有个黑影，男子也没心情去询问了。
还没走到院门，那黑影就迎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就着屋里的灯光，男子看到来人竟然不认识！他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哪个？来干啥子？”
黑影穿着一件长衫，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袖口油亮油亮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他朝男子微微欠身说：“文大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
男子一听说孩子，立刻警惕的握紧了锄头，看着黑影没说话。黑影理解的赶紧解释道：“我本是修道之人，此次前来并无恶意，白日听村民说了文大哥的事，孩子夭折您夫妇肯定伤心欲绝，便想来询问安慰。”
“我不认识你，你凭啥来安慰我？”男子依旧警惕。
来人在空气中嗅了嗅，有些不敢肯定的小声说道：“文大哥，或许我有办法把孩子救活呢？”
“啊？你？！”男子指着来人，半天没说话。
来人又说道：“我想看看孩子，如果我能救活他，定会全力以赴的。”
男子将信将疑的把男子让进屋，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穿一件青灰色的长袍，头发也留得很长，还在头顶绾了个发髻。一看就是当地那种云游道士的打扮。
看到装扮，男子的疑心也消退了不少，反而起了很大的希望，他握着道士的双手，急切的问道：“大师，我儿子真的可以救活吗？”
“呵呵，文大哥别着急，先把孩子给我看看吧！”道士安抚了一下男子，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男子慌忙的把背篓放下，把襁褓抱了出来放在桌上，道士查看了一下婴儿，又在屋里打量了一番，看了看中年男子，又在男子的带领下安慰了一下内屋躺着的女人，不过没说救活孩子的事。
十分钟后，又来到堂屋，道士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男子也不敢打扰，静静地等着，又是几分钟后，道士若有所思的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道士面前，磕着头说道：“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孩子吧！只要能救活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道士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也罢，我就和你说了吧！”
男子抬起头期盼的眼神看着道士。道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要给他借命！”
“啊？借命？怎么借？”男子一头雾水。
道士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我要从你们夫妻俩身上借命，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说道：“大师，只要能救活孩子，您尽管借吧！”
道士笑了笑，对他说：“走吧，还是和你妻子商量一下。”
男子这时平静了下来，想到妻子，他满脸溺爱的对道士说：“大师，借我一个人的就是了，小芬已经很苦了，我不想再伤害她。”
道士摆摆手说：“不不不，这不是想借谁的就借谁的，你们本是夫妻，孩子是你们俩共同的结晶，必须要你们夫妻借出阴阳之命，才能救活孩子。”
男子垂头丧气的把道士又带进屋。妇女一听可以救活孩子，灰暗的眼神中立刻就放出了光芒，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最后道士又说道：“人各有命，孩子的命运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我也只能给他借二十年寿命，你夫妻二人需要每人借出十年。”
“大师，别说十年，就算让我现在去死让孩子活过来我也愿意！”妇女激动得想要从床上坐起来，道士立刻安抚她躺下，又说道：“我只能给他借二十年，也就是说他只能活到二十岁！”
“啊？这？”男子和妇女都沉默了，良久之后，男子才问道：“大师，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道士又沉思片刻才说道：“这样，等他十八岁的时候，让他去紫云观找我，我在想办法给他续命！”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中的希望和激动都难以言表。最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当晚，道士在家中用八仙桌摆了个法坛，用的都是男子家里的物件，法坛很简单，也就一个斗，装满了五谷杂粮，插着五支香，两根蜡烛。
斗前摆放着襁褓，夫妻二人跪在桌前。十二点刚到，道士就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铃铛，摇了三下。口中念道：“天地玄黄，心有穹苍，阴谋差人，速来八方！敕！”
随着他语音刚落，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阴风，随后夫妻俩就看到，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影！这些人影在屋中飘荡着，吓得他们二人只能低着头流着冷汗不敢说话！
道士放下铃铛，对那几个人影拜了拜才说道：“各位阴差，今日在下有一事相求。”
那几个飘忽不定的人影，传出一阵一阵鬼啸之声，似乎在讨论什么，可夫妻二人根本就听不懂，只能在地上跪着簌簌发抖。那几个鬼影的其中一个缓缓落在地上，绿幽幽的眼神闪烁着，看着道士说道：“凌信使，有事但说无妨。”
道士拱拱手才说：“今日有缘相遇爱徒，怎知他不幸离世，我想为他借命二十年，待他成人之礼传他信使之命。”
几个鬼影又是一阵讨论，可听在夫妻二人耳中却是一阵的鬼哭狼嚎。随后，那鬼影继续说道：“信使，我等不能做主，待我询问白阴帅。”
道士又躬身道：“多谢信差大人。”
过了几分钟，鬼影继续说道：“白阴帅念你劳苦功高，特许你一次，下不为例！另外，借命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白阴帅也保不了你。”
道士立刻回道：“在下自然知道。”
随后，鬼影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二人，对身边其他鬼影说：“陆判那里自有白阴帅去说，我等自当没来过。”
随着一阵呜呜声后，房里的阴暗之气消退了不少，因为那些鬼影也只剩下了刚才说话的那一个，他看了看道士继续说：“借命一事本事有违天道，但事出有因，也有白阴帅赞同，我便帮你一次。”
随即，他伸出两只枯瘦的鬼爪，分别按在了夫妻二人的头上，向前一抓，一白一灰的两股气流从头顶冒出来，又渗透进了桌上襁褓之中。
不一会儿，夫妻二人脸色苍白的对视了一眼，因为他们只感觉到身体一颤，像是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阴差做完一系列动作，便消失不见了。
道士把夫妻二人扶了起来，说道：“借命已经完成，我们只需稍等片刻即可。”
“就好了吗？刚才那些是？”
“嘘！不可问不能问，今日之事也一定要保密，否则孩子在劫难逃！”道士立刻打断了男子的话，转过身去看着襁褓。
夫妻二人再次对视，也不再说话了，只紧紧地盯着襁褓。几分钟后，襁褓突然动了一下，随后就传出一阵婴儿特有的哭声！
道士深出了一口气说：“行了，你们照顾孩子吧！”
夫妻二人立刻跑过去看襁褓，里面的婴儿不再是紫色，而是正常的皮肤。此时正失声痛哭，妻子赶紧抱起孩子哄着，男子刚想转身感谢道士，却不见了道士的踪影。
男子到院子里看了看也没看到道士，回到房间，妻子已经抱着孩子坐在床沿，他激动的说道：“小芬，我们遇到活神仙了啊！”
妻子溺爱的逗着孩子，声音颤抖着说：“善有善报，上天也可怜我们夫妻俩。”
“是啊！对了，大师说的那个紫云观，没有说地点啊？”
“是没说，不过应该找得到，那么厉害的大师，他的道场肯定很出名。”
“也对，时间还早呢！等他长大了再说。”说着，男子也逗起孩子：“哟哟，你看这小嘴，和我一模一样，哈哈。”
妻子娇羞的白了他一眼：“看把你美的。对了，我们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男子想了想说：“本来我早就想过了，叫文善何，男孩用你的姓，女孩用荷花的荷。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就不能用文善何了。”
“那叫什么？”
“他是大师救活的，大师是道士，就叫他文道何？”
“不好听，还不如文善何呢！”
“今晚大师把鬼都招来了，各路神仙齐聚一堂，叫文道堂怎么样？”男子若有所思的说。
“道堂？文道堂？不错，就这个，我们叫他堂堂。”妻子摇了摇怀里的孩子，此时的孩子，似乎也露出了一个微笑，似乎在表示，自己对这个名字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