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了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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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学校在家帮父亲修船的时候,卢杆想起一连长的那把大刀,他悄悄与小林说着这件事时,小林见卢杆如此,说,既然这样,你何不去县城打一把?卢杆让小林说得心痒痒的。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县城。县城里没有往日的喧嚷,麻石铺成的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有几个担着担子的小贩从身边经过,偶尔看见一些像伙夫样的士兵们挑着担,在菜市场购买鱼肉蔬菜。街边的铺子大都开着门,但门可罗雀,做生意的有的坐在阶基上,有的则与旁边的店老板闲谈,有的在一起玩着鬼胡子。
问过几家铁铺,都不愿意。任凭他们好说歹说,除非他们打锹、打锄头片子什么的。这时,太阳老高地照在头顶,已是中午时分,感觉肚子在咕咕地叫唤着,他们找了个米粉店坐下,要了米粉吃了起来。
正吃着,外面有人叫鬼子飞机来了。他们跑出门外看见一架贴着狗皮膏药的飞机低空飞过,守城楼上的几挺机关枪向飞机扫去,无济于事,飞机爬高避开射程在空中旋转,继续绕城飞了二圈后消失在云层里。
城里却乱了,人们四处奔跑,大声叫喊着日本鬼子要来了。有些胆小的店铺老板们赶紧关上了门;有些人拖儿带女涌向城门;有些胆大的依旧坐在门前观看着眼前奔来奔去慌乱的人群,刚刚看似还平静的街道,此刻热闹拥挤起来。不一会儿,整个街上乱了套。城门口好多的人堵在那里,士兵们不让他们出去,正在僵持中,一匹战马飞驰而到。一名军官翻身下马跳上掩体土包上,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请大家不要慌,刚才的飞机只是侦察机,没有大碍。有我们国军在,日本人是不会伤害到你们的,是城里的还是留在城里,不是城里的请各位赶快出去。上级有令,马上戒严。”
有人骂开了,大都是骂这些当兵的,骂他们没有用,连飞机也打不下来。骂他们平时就知道吃喝玩乐,看见鬼子就跑,比兔子还跑得快,从华容跑到这里,尽给老百姓带灾祸,骂得那些士兵们脸上尽是委屈,骂得那位骑马而来的年轻长官重新跃上马背,抛下一句“不准对老百姓还嘴”的话后,又沿来路飞驰而去。留下的士兵任凭百姓怎么骂,他们就是不搭理不还嘴。就这样,有些背着包裹的人骂着、骂着便往回走了,一些不是城里的人在士兵们的询问下出了城。
“小林,我们去耿营长那里,要得不?”出得城,卢杆突然想起了耿营长和一连长。
小林当然要得。二话不说来到了耿营长的防区。
这里看上去很忙,队伍三五成群穿梭着,还有运送弹药的汽车进进出出。当来到岗哨门口正要朝里走时,被正在站岗的小狗子发现挡在外面,好像不认识他们似的拉起了腔调,说,长官有令,任何非军事人员不得进入前沿阵地。好说歹说也起不到一点作用,任凭他们嘻嘻哈哈死皮赖脸说破嘴,外加软硬兼施的套路,小狗子就是不搭理他们,他们只得垂头丧气离开了。
“杆子哥,回去给我爹娘搭个口信,就说我小狗子这里一切都好,不要让他们念着。”小狗子在他们身后喊道.
“不够义气,我才不管哩。”卢杆装作没听见似的直往前走。小林也附和着卢杆,对还在望着他们的小狗子喊道:“不够义气,我才不管哩。”
小狗子听见了,觉得受好大的委屈一样,嗫嗫嚅嚅道:“不是我不愿意让你们进来啊,是军令啊,晓得不?要真是鬼子这时候过来,哪个保护你们?我要打鬼子,我才没空管你们哩。”
2
耿子堂在工事里正观察情况,一连长过来了,骂骂咧咧,带着垂头丧气一脸惊恐的贾小麦来了。连长,你说怎么处置他吧,想当逃兵,什么角儿啊,软蛋,熊包。说完,一脚向贾小麦踹去,把他踹倒在地,痛得他张嘴叫唤着。
耿营长忙问是啥事?一连长说,让他自己说。贾小麦不敢开口,横躺在工事内,只顾流着泪。耿营长上前把他扶起说,想家了?想爹娘了?一连长插上话道,想想想,谁不想啊,就他想啊,别说了,营长,军法处置,把他毙了算了,要都像他一样,这仗还怎么打。说完抽出驳壳枪张开机头指向贾小麦的头。
耿营长一声喝斥说:“小麦,我问你,为什么要跑?”他回答说,班长打了他。为什么?耿子堂望着他的眼睛。他,他……昨天晚上他要俺给他洗脚,俺没有答应,他就打了我。我要回去,我不在这里了,我要见我爹娘。长这么大爹娘都没有打过我,呜呜……说完解开皮带搂起衣服,果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到小麦身上的伤,还没等耿营长发火,一连长就开始发飚了,扯着喉咙喊道,你她娘的,一班长,给老子过来。
一班长跑了过来,见了贾小麦就知道事情穿帮了,只好低声下气地忙赔不是:“我不好,我是开玩笑的。”耿营长听了他的话,大声骂道:“什么他妈的臭规矩,谁定的?胆子还不小啊,比我这个营长还要特殊啊,啊,你这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也想挨打了不是?平时,我经常地给你们讲,要爱护士兵,他们也是爹妈生的。就你有能耐,不如你的意,动不动就打,好大一个官啊,啊。你,去,到河边给老子打一盆水来,今天老子就让你给小麦洗脚,好好洗,他娘的。”
一班长不敢迟缓,拿过盆子,向河边走去。
“跑步走。”一连长在后面叫到。
算了吧,营长,一连长,我,我不跑了就是,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贾小玫说道。
耿营长说,别怕,不过,哭鼻子可不是男子汉。来,擦一擦,不要让别人看笑话,尤其是日本鬼子来了,更不能这样,行不行?贾小麦破涕而笑。响亮的回答了一声,行。
一班长来了,起小跑来的,气喘吁吁。来,来,小兄弟,是我不好,我给你洗脚。贾小麦说,不用,不用,没事,没事的。
不行,必须得让他洗。耿子堂厉声说道。一连长也跟着附和,没错,让他长长记性。
贾小麦要走,耿营长叫住了他,对他说,你不要走了,就跟我在我的身边。听见了没?贾小麦一愣。一边长说还不谢谢耿营长。贾小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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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战区孙仲连神情凝固,在作战地图前凝结着眉毛,思考着。他接受的第六战区看似没什么动静,但他明白横山勇不好对付,这是他就王劲哉被收拾后对横山勇的看法,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不简单。隔江相望,他们早就虎视眈眈,像一只随时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决不会放弃江南这块肥肉的。要不是太平洋战争的爆发,要不是苏德战场上形势的扭转,他们的进攻早就开始了。
此时此刻,孙仲连根据各方面的情报,清楚地意识到横山勇的意图只有一个,就是击破他的第六战区进攻常德,向湘西逼进,再伺机打到重庆去。想到这,他禁不住地骂出了声,岂有此理,狗日的小日本,混蛋,想得美。
骂完,对身边的参谋说,要各个防区作好战斗准备,不能轻敌,不要松懈,有情况随时报告。他担心的是73师,他们的防线易攻难守,但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必须得坚守,鬼子一旦发动进攻,最好能坚守48小时,就可以减少其它守军的压力。望着作战地图,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坐上自己的座位,闭目养起神来。
参谋长将一份电文交给孙仲连。说,据可靠情报,横山勇的第11军鬼子已经在集结随时准备对我们战区的进攻,具体时间不清楚。蒋委员长特别指令要我们作好充分的战斗准备,不得有闪失,万不得已下可伺机撤退到指定防线。
孙仲连听了参谋长的话,又看了遍电报,从椅上跳了起来,哈哈哈一阵大笑后说,小鬼子终于来了。命令,各部随时作好应战准备,歼灭来犯日寇。
确实,自孙仲连台儿庄血战以来,他没有这样痛快过了。
4
耿子堂接到团部电话,团长告诉他从现在开始必须全力以赴作好战斗准备,鬼子马上要来了。
耿营长对着电话喊声道:“怕个鸟**蛋,来就来吧,老子和弟兄们正等着咧。团长,能不能给我调二座迫击炮来,我们在山上,视野开阔……”
“不行。”还没等他说完团长开口了:“已经多给了你们二挺捷克机枪了,还想要,真够贪的,给我听着,没有撤退的命令,必须得给我死守,你们在第一道防线,如果万一不行,可以撤退到第二道防线,与兄弟连一起并肩作战,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耿子堂放下电话,整整军束,望着前面那条河,叫着一连长,要他带几个弟兄到河中岸边及布置雷,阵地前沿也可以埋些雷。
一连长叫上士兵带着雷去了。耿子堂看看天色,来到炊事班,告诉老炊头让他这几天多准备点好吃的,养精蓄锐好打鬼子。说完,问老炊头要烟。老炊头奇怪,但没问,只是自言自语:抽吧,到时还不知道有没有得抽了。
哎,老炊头,说点吉利的话,行不行?
老炊头笑了,说,我说营长啊,我是奇怪你今天干吗抽上了这个呢?
耿营长听了一笑,借了个火,狠劲地猛抽了二口后,呛得不行,把剩下的烟准备丢弃时,老炊头拦住了他,说,别,别丢了,浪费了多可惜啊。接过耿营长手中的剩烟斜叼在口中。
这啥味儿啊,你这老炊头还抽得那么凶。耿营长丢下这句话,笑呵呵去了二连阵地。
5
马上就要开赴前线了,西岛很兴奋,第一次与中国军队交战还是在大别山搜寻家田冢遗骸的时候,在他看来,那次战斗算不得什么。真正有意义的是要与国军来一次面对面的生死较量,这才方显他的英雄本色。与国军大部队作战是他进入中国战场以来的梦想,而这个梦被横山勇搅灭了,他把西岛调到了自己的身旁,当了个宪兵队队长,负责市区的治安,这是他无奈的事情,他尊重横山勇,将他当作是自己的父亲一样。但他时不时地在将军的面前提起不想干宪兵队而是要上前线的事,他耿耿于怀。
如今横山勇终于答应了他,他异常兴奋,就像一个猎手看见了猎物似的二眼放光,看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地顺眼了。
一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穿上军服,佩上军刀,对樱子说出去办件事便出了门。
他来到了宪兵队的刑讯室,看着熟悉的一切,一切都很亲切。在这里,不知多少次审讯了多少共产党、新四军以及国军锄奸队的抗日分子。他们的生命在他复仇心态的驱使下被消灭在江边树林中。
他让他们成为了烈士,却让自己成为了恶魔。
他来到了关押胖子的牢房,要出征了,今天一定要血祭他的祖传菊花刀。他叫宪兵把神情木纳的胖子从牢房里提了出来,蒙上他的双眼叫上一个宪兵上了摩托,亲自驾驶来到了江边树林中。
他让宪兵将胖子眼上蒙的布扯开。
胖子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然后定定神看着面前的人影,认出了面前的杀父魔王西岛,他大叫着从车上下来朝西岛扑去。宪兵要拦,西岛制止道:“上刺刀,给他。”
宪兵上好刺刀递到胖子手中,胖子不知就里,接过握着枪就朝面前的杀父仇人冲去。西岛的刀,早已出鞘,就等着胖子向他冲来,转身单手握刀往旁边一掠,只见一注鲜血飞溅到了周围的树干上。
宪兵看到胖子人整个地倒下,痉挛地抽搐着。肚内的肠子,哗地流了出来。
西岛将刀在胖子的衣服上擦拭着血迹。也许宪兵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杀人的场面,也许是一个新兵,他看着淌洒在草地上的肠子,不觉一阵恶心想呕吐。他弯腰对西岛说:“少佐,我去发动车子。”
西岛将刀尖指向宪兵,又指向胖子身边的长枪,说:“你给他再来一刀。”宪兵不敢,西岛脸一沉:“八嘎,马上要跟我奔赴战场了,连个要死的人都不敢动,是不是要丢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嗯?”吓得士兵捡起枪,颤抖着身子,眯着眼补了胖子一刀。
胖子死去了。
西岛一声“亚西”,带着胜利、满足、微笑的姿态朝堤上走去。
边跑边吐边跟在他身后的宪兵飞快地超越西岛向摩托奔去,在他上车发动摩托的时候,他看到了西岛杀人后的满足感,定格在西岛狰狞的脸上,在阳光下异常丑陋。
6
按照作战计划,参与“江南歼灭战”各路作战部队陆续做好了开赴集结地的准备。一些离集结地比较远的部队已提前行进在路途之中。
西岛看离出发时间还早便从驻地回来,进门看樱子在屋内忙碌,爱怜之情油然而生,他上前从后面抱住了樱子,告诉她,他要上前线了。
樱子听了泪水禁不住涌出。
西岛把她扳转身看着樱子。樱子猛地把西岛抱得紧紧的,在他的怀里抽噎着。这更让西岛怜爱樱子了,他亲舔着她脸上的泪水,这让樱子全身充满了幸福,回应着西岛的嘴唇迎了上去……
7
卢杆被小狗子拒绝进入防区,回家后将话还是带给了小狗子的父母。在家呆了一天,帮着父母挖好窑子后,第二天又来到了县城。没别的就是惦念着那把大刀,真不死心。可铁匠铺掌柜就是不给打,以打不出大刀为借口而推脱。
太阳快下山了,他们无奈地走出最后一家铁匠铺准备回家时,听到有人在喊:“小子,过来。”
转身望去,见一个士兵端着枪在远处叫着,他们不以为是叫着自己,回顾着四周,没有人应答那个士兵,再看那士兵显然是在向他们招手,喊着:“过来,是的,叫的就是你们,快点。”
“军大哥,什么事啊?我们要赶着回家吃饭哩。”卢杆心情不太好。
“跟我来。干完活,饭有得你们吃的。”士兵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军火库。一问才知道是叫他们搬运军火的,开始不大乐意,后来一问这些军火要运到耿营长阵地时,他们高兴起来,连说要得,要得。
将一箱一箱军火搬上军车后,士兵让他们吃完饭回去,他们不干。正争执中,一个年轻军官过来了,正是上次在城门口喊话的那人。
他问怎么回事?士兵说他们要去耿营长的阵地,我不准,他们就吵。军官问:“你们当过兵吗?没当过,没当过,去干嘛?送死啊,啊?”
卢杆说:“不是,我们不是送死,去送这些弹药的。”
“还有,我们要去见耿营长。耿营长,你晓得不?我们晓得,他在我们村住过呢。”小林也赶紧说。
“就是,就是,对了,他还教我们打过枪。”卢杆开始编了。
军官望着他俩,说:“看你们这二小子,倒不是什么坏东西。你们真认识耿营长?”听卢杆和小林说:“骗你又没有意义。”
军官便转向士兵:“让他们去,反正那里也需要搬军火的人,趁现在鬼子没打过来,多点人手,争取时间多运点弹药。,去,把他们的口粮拿来。”然后又对卢杆他们说:“你们给我捎个口信给耿营长,让他保重,打了胜仗我请他喝酒。”
二人高兴得跳了起来,笑着嚷道,好的好的,一定将话传到,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呢?
他笑着说:“韩小承。”
在车上,卢杆说:“一连长的那把刀,我还得借来玩玩。”
小林说:“我还要去揍小狗子一顿。”
还真巧,又遇上了小狗子在站岗。
“这小子就只有站岗的命一样,哪次看到他不是这样啊,小林,你说是不是?”卢杆对小林戏谑地说着。小林表示赞同,说,这次不同了,是那个军官叫他们来的,他小狗子管不着。
然而偏偏又被小狗子拦住了。
“小狗子还蛮负责的嘛,个个都要下来。嗐,小狗子,我们就不要下来了吧,我们不是当兵的,我和小林可是来做苦工的,没有什么好检查,是不是,小林?”卢杆在车厢望着小狗子打趣道。
“又是你们二个啊,杆子哥,我爹娘还好吧。”小狗子没有叫他们下来,只是问了一句。卢杆连声说还好,还好,上次回家已给你报了平安。小狗子听了,说了声谢谢后,突然把枪对着他们,大声喊到:“你们都给我下来。”
刚还高兴的卢杆和小林被他唬得收回了笑容。小林说:“小狗子你来真个的啊,我们是来卖劳力的哩。”
“呸,你们是想去见耿营长,耿营长他很忙,不想你们去打扰他,这是我们部队的纪律。上次,你们来的事情,被我拒绝了,他还表扬了我哩,我们排长告诉我的。”看他们正不知道说话间,他笑着又说:“下来,下来,我逗着你们玩哩。”小狗子有点得意,把枪收起来了。
随后他环顾了四周,从口袋内掏出二瓶南洲大曲,说:“帮个忙,把这个送给耿营长。”卢杆和小林把头一偏,不理他。小狗子见他们这样,一急,对他们敬了个军礼,卢杆才让小林接过酒。
8
耿营长的指挥部忙得不行,这是一个临时搭起的石块木架棚子,人进人出,看情形战事即将拉开了。
电话响了,耿营长接住:“明白,是,我们一定坚守48小时。放心吧,团长。”
放下电话叫道:“小麦。通知各连连长连副过来开会,开完会一起吃饭。”小麦领命而去。
“真他妈的小鬼子终于来了,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你奶奶的八辈子祖宗来送死吧。”说完狠狠地擂了桌子一拳,震得桌上的东西跳起来。
“耿营长。你看谁来了。”耿营长一听就知道是风风火火的一连长的粗嗓门。
奇怪的是一连长后面跟着卢杆和小林。
“怎么是你们?”耿营长纳闷,厉声问一连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进来的,把门哨给我叫来,老子毙了他。”
“耿营长,他们是要来看你的,他还帮俺搬运了军火哩。”一连长忙解释着说。
“耿营长,是我们要来的。我们又不是小孩了,出来看看,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再有好久没有见你了,就想看看你和一连长。”
“都什么时候啦,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添乱吗?”耿营长恼怒地说。
卢杆忙说:“不会的,我们有的是力气,我们可以帮你们运武器弹药什么的,我们不怕。”
“不怕?你们不怕,我还怕呢。你父亲生死都不让你当兵,他要是知道你在我这里,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他?好了,算了,既然来了,一连长,吃完晚饭派人送他们出去。”耿营长的声音缓和下来。
小林从袋中拿出酒,说:“这是小狗子孝敬您的,他要我转送给你。”
耿营长说是不是你们村的那个小狗子。卢杆说,是的。耿营长说,他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卢杆说他就是出于一种敬重。
一连长插上了话,他说:“耿营长,小狗子我认识,他是我们连的。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也是这二小子要进来,被小狗子给挡回去啦,小狗子被你表扬了不成,记起了吧。”
耿营长对卢杆说道:“知道吗?这就是我的兵,当兵就得守纪律,做规矩的事,不过送酒不好,关键时刻送酒不好,不过我领了他的意,我知道喝了南洲大曲,劲儿十足打鬼子。”
卢杆和小林摸着脑壳笑了。
这时,各连干部都来了。
耿营长对卢杆他们说:“这里没你们事了,你们出去玩会儿,到时叫你们吃饭。”
卢杆走到一连长身边,嘿嘿了二声,指指他背上的大刀。一连长明白他的意思,爽快地从背上抽出刀说:“去,一边玩去。”
卢杆连说谢谢,一连长不高兴。卢杆便向他举了个不标准的军礼。一连长大笑起来,拍了卢杆屁股一下:“小免崽子,快滚。”卢杆高兴地拎着刀和小林跑了出去。
耿营长把他们召集到桌旁,说:“团部来令,要我们作好战斗准备。据情报,敌人今日黄昏会发动进攻,上级要求我们坚守48小时。一连长,你是第一道防线,一定要给我坚守在这里,二连,三连二道防线成扇形展开,埋伏在二边山头,哪里紧急支援哪。总之,我们一定要坚守,决不能让鬼子从我们阵地上跨过。”
9
卢杆耍大刀很起劲,旁边许多的士兵在喝着彩。小林让身旁一个士兵教他打枪,正瞄的时候,小麦跑来叫他们去营部吃饭。
吃完饭,各连长陆续回了自己的阵地。耿营长将卢杆和小林送出了战壕。
“杨老师走了,你们想不想?”耿营长问道。
“当然想。杨老师走的时候没告诉我们去了哪?”卢杆说。
耿营长“哦”了一声,没有告诉他们杨老师的去向,只是说:“卢杆啊,杨老师是非常欣赏你的,要不是你父亲反对你参军抗日,只怕你早就被杨老师带到那边去了。”
“那边是什么意思?”卢杆问道。
“打鬼子的地方,离这儿很远,是新四军的部队。”
“新四军?”卢杆记住了这三个字,觉得有点神秘感。
耿营长说不送了,让小狗子送,叮嘱他们赶紧回家去,免得父母担心,然后返转回了指挥所,用电话通知各连今晚衣不解带,全部守在战壕里紧密注视河对岸的动静。
10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一连长带着三个士兵向岗哨上走去,本来今天的岗哨是小狗子和贾小麦的,因小狗子要送卢杆和小林回去,贾小麦身体不好,耿营长不让他去,一连长便派了另外三个士兵今天晚上守哨。
一个士兵说:“一连长告诉我们,当官的爱骑马,如果只有一个,让我们同时打,如果有二个,我就打左边的,你打右边的。”
另一士兵回答:“好。一连长还告诉我如果发现敌人后,要我们首先开枪,不向天,直接向敌人开枪。”
要爬上树的士兵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在树上如果开枪,鬼子不就发现我了吗?不行,我不能开枪。这样好不好,等等我,我去搬箱手榴弹来,你俩帮我弄上树,我只扔弹,你们打枪,打一枪换个地方,不要老呆在那里等着挨打。”
俩士兵觉得有道理,赶忙跑回阵地搬了一箱手榴弹来到了树下,将箱子捆好后,上树的士兵拽着绳子一端飞快爬了上去,找好地方后用力往上拉着箱子,放好,将绳子往下一抛,告诉他们搞定了。俩士兵各自去找了土洞,但一个士兵在洞里感到害怕,又跑到了另一士兵的宽敞的洞中。告诉他害怕,在一起要得不?那士兵说巴不得。
不知不觉中一时一分一秒过去了,当洞中有一个士兵从睡梦中惊醒时,已是天边已出现了白光,快天亮了。突然,他看到了对岸有人影晃动,他碰醒了旁边的人,俩人顿时全身紧张起来,一动都不敢动,悄悄拉上了枪栓,按照先前的约定,他们各自瞄准了骑在马上的二个人影。
二声枪响,只见一个人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旁边马上的人影敏捷地跳下马,用手一挥,示意身后的部队隐蔽起来。
这支人马正是西岛所率领的攻占南县郊外国军阵地的部队。
在西岛身边的王翻译赶紧猫了下来,几个鬼子急速地把倒下的伤者拖下了堤。
西岛快步躬身下得堤,来到受伤的鬼子面前。身边的战马正添着那鬼子的脸庞,拱着他的身体,鼻孔里直呼着气,见主人长时没有动弹,它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没有嘶叫,只是用脚不安地刨着地面。
西岛急切地搀扶起伤者,将他抱在怀里,叫着他的名字:松井。松井醒了,微微睁开眼,泪水涌出,轻弱地,断断续续说着:“西岛君,我不能为大帝国日本效力了,没与你一起战斗,甚感遗憾。”说完死去。
西岛慢慢地把他放下,然后半跪着向他的遗体脱下军帽低下头,整个部队都处在静默中。他发誓:松井君,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说完,令士兵将松井的尸体就地掩藏好,同时对炮兵部队发出攻击了指令。
在土洞里的二个士兵说开了:“你怎么开的枪,我们不是说好的你打左边那个我打右边那个吗?”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快看,他们都不见了,”另一个颤抖着声音说道。
果真,再看时,前面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说:“你在这看着,我去报告一连长。”
枪声把战壕里所有士兵从闲谈或瞌睡或写家书中惊动起来,神情正在绷紧不知如何时,只听一连长大喊一声:“有情况,鬼子来了。”
耿营长也听到了枪声,在指挥所拿望远镜向前方望去,天黑,看不清前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中惦记,带着小麦一起去了一连长的阵地。
一连长已作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
布置完战斗任务后,一连长对报信的战士说:“你回去,继续监视敌人的动向。发现情况只管开枪,不要畏手畏脚,跟我往死里打。”战士答应着迅速回到了原处。
西岛二眼冒着凶猛的目光,趴在堤坡边用望远镜望着河对岸。此时,天色暗淡下来,除了昆虫的叫声外,四处静悄悄的。他不知道枪声从哪里来的,使自己损失了一名得力的战友,心里不免一阵恼火,咬牙切齿地骂着:支那猪,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部杀死。
西岛问王翻译:“这是什么地方?”
王翻译摇摇头说不知道。当然他是不知道的,他说他不清楚,不是本地人。
西岛叫通信兵要来了地图仔细看了起来。他知道一场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异常的兴奋,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完地图后,他慢慢地抽出了他的战刀,用手指轻拭着铮亮的刀面。
夜色里,刀锋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11
小狗子护送卢杆和小林还没走出战壕便听到了枪声。
小狗子让他们赶快回去,枪声就是命令,说不能再送他们了。
卢杆和小林不想回去,他们想看看鬼子到底长什么样子?软硬磨蹭要随小狗子到阵地上去。小狗子哪里会肯。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炮弹在他们的周围爆炸,顿时,夜色被火光照亮。
西岛发动进攻了。
确实,西岛不可能等得太久,争取时间早日与国军面对是他最大的心愿。他命令迫击炮队向对岸无目标的炮击。弹落点先近后远,再左至右不断延伸。对于西岛来说,不管怎样,无论如何炮击对敌军必将造成伤害,然后,再组织部队强行渡河,进而消灭全部残敌。
一发炮弹掉落在二个士兵洞中,顿时,连人带枪随着炮弹的气浪飞上了天,之后又重重地散落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动静了。藏身在树上的士兵看见,泪水涌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着鬼子的娘和他们的八辈子祖宗,又一边整理着箱中的手榴弹,一个一个地拧一了盖子。
耿营长命令道:“鬼子要进攻了,兄弟们,作好战斗准备。”
从没见过这种气势的卢杆和小林包括小狗子都被这炮给炸得不知所措。小狗子没有忘记营长的嘱咐,拉着他们俩就往外跑,他没有经验,不知道要跳进已炸成弹坑的地方,他只想着要把他们送出去,跑出炮弹的轰击中,然后再回战壕去打鬼子。
听到炮声,卢杆他有点亢奋了。他不想与小狗子跑了,将小狗子拉住,蹲在一块小山包边说:“小狗子,干脆别送我们出去了,我们一起去跟你打鬼子。”
小林也附和着:“要得,我想看看鬼子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小狗子当然不会答应:“别做梦了,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我答应了,营长也不会答应的。好了,你们走吧,赶快回去。我要去打鬼子了,去晚了,连长会骂我是逃兵的,知道不?逃兵是要被枪毙的。”说完拿起枪,就要走,被卢杆拖住了。
卢杆说:“对对,小狗子这就对了,不当逃兵,我们也不想当逃兵。”
小狗子:“算了吧,你们又不是当兵的,你爹不让你当兵后悔了吧,枪都不会拿还想去杀鬼子,下辈子吧,你。”这话可把卢杆呛晕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是小林抢了话说:“小狗子,我会枪,来,我试给你看。”边说边要拿小狗子的枪,被小狗子给挡住了。
卢杆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我会玩大刀。”
小狗子急了,说:“我不跟你们罗嗦了,不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们必须走。”说完朝阵地上跑去。
炮弹还在倾泻,火光照亮了小狗子的身影。
卢杆和小林望着小狗子跑去的方向,然后又各自互相望着对方的脸,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其意思:到底是回还是不回去?
小林捅了卢杆一拳,急速地说道:“杆子哥,快看,小狗子,小狗子,他,他,他倒下了。”卢杆转身看去,小狗子正在挣扎着站起,但还是倒了下去。
“是不是被炸弹炸了啊,走,快去看看。”卢杆拉着小林往小狗子的方向跑去。
没错,小狗子他被炮弹击中了,身上的军装被炸得稀烂。卢杆他们悲痛欲绝,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刚刚还活生生的小伙伴突然之间就成了这种模样,他们的心像针扎一般痛。他们搂着小狗子急切地呼唤着他。小狗子睁开了眼,望着儿时的小伙伴,嘴角歪着笑了一下,弱声地说:“杆子,我,我真没用,没打死一个鬼子。”说完费力地想抬手却无力,身子一软,闭上了眼睛。
发生在眼前的事令卢杆和小林简直不可相信现实是这么的残酷,他们此时真不懂战争带来的伤害远不止眼前小狗子的死去,更不懂战争是肉体与钢铁的搏击,是坚毅与懦弱的比拼,是智慧与愚昧的较量,是狂人与常人之间不知何时能够结束的游戏。他们真的不懂,但他们却懂得眼前小狗子的离去确实是战争造成的,是侵略者夺去了他们儿时的伙伴。
血的流淌,清晰了他们的双眼与少年的冲动,同时启动了他们为伙伴复仇的心。
“小林,怕不怕?”卢杆对小林说。
小林说,谁怕了?,来了就来了,还怕谁啊?杆子哥,你在,我就不用怕了。
这时,爆炸声渐渐地稀少下来,小林望着卢杆坚毅的脸心稍许安静了下来。卢杆拉着小林手说:“别无选择,杨老师说过,鬼子作恶多端,罪孽难逃,身为男儿,为国家抗日捐躯,死也其所。”见小林点了头,卢杆转身对躺在地上小狗子的遗体说道:“小狗子,放心,我帮你杀鬼子,等我杀了鬼子为你报仇雪恨,再回来把你带回去见你爹娘。”说完,卢杆拾起小狗子身边的枪与小林向一连长的战壕里奔去。
一匹马从他们身后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韩小承在夜色中看到前面模糊的他们,猛地一拉缰绳勒住了向前急驰的战马, 停了下来,他后面跟着三十个士兵。
韩小承靠近后见是他们,大声问道: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想死啊,赶快给我回去。”
小林正要说话,卢杆拉住他说:“好的,就回去,韩长官。”说完拉着小林便往回走。
其实,卢杆是不会走的,他不想与韩小承发生冲突,如果犟的话,说不定会被他轰回去,到时想为小狗子报仇也是无奈的事情了。
听了卢杆的话,小林服了他。等那些士兵往前跑的时候,他俩又重新折了回来,跟在他们的后面向早已枪声大作的阵地跑去。
12
经过一番炮火乱轰后,对岸没有大的反应,西岛便命令先锋部队全速渡河。
树上的士兵看到日军开始将什么东西往河里抛着,依他的水平不可能将手榴弹抛到对岸,他静静地等待着。枪不可能打,开枪无疑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了鬼子。他默默地等待着鬼子进入他的投弹范围。
鬼子往河里抛下的是九五式折叠舟。他们有条不紊地往河边涌去,登上舟,快速地向对岸冲击。
王翻译在西岛旁边看着成群结队的鬼子朝舟上奔去,心情很不平静。他恨这些日本人。他清楚地记得刚从日本回来,在汉口码头上被日本鬼子强征为翻译时的情景,他极为痛苦,本想是为抗日而归,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归途。
人的命运就是这样,想做的做不了,不想做的想躲也难。
舟队往河心划去。树上士兵咬牙切齿愤愤地说道:“小鬼子来吧,爷爷等着你哩。”
突然,河面一阵爆炸响起,水雷起作用了,一些舟被炸翻,鬼子一个一个抛上空中后又掉入河中。有些成了水中鬼,有些在水中惨叫,鲜血随水而泛。倒是那些没死没伤的,因经过武装泅渡训练过的士兵没有慌乱,在黑夜里依然沉着稳定地向对岸游去。
河中的境况被西岛看在眼里,气得大声地对旁边一个军士喊道:“八嘎,松尾君,怎么就没有防备敌人会来这一手呢?”
松尾说:“请西岛君息怒,这是我的大意,不过,最后的胜利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
王翻译在旁边听了,心里恨恨道:“放你妈的狗屁。”
“不管怎样,我不会让面前的支那猪跑掉的,传我的命令,给我猛烈进攻,向着敌人冲锋。”西岛大声的命令道。
听河面上雷一响,树上的士兵来劲了,知道敌人已进入了他的投弹范围,借着火光,他将一颗一颗的手榴弹投向敌群中,炸得鬼子摸不着方向,像红了眼的狼一样漫无目的地开始向周围到处乱开枪。
一个机枪手伏在舟上没有目的地向着前方和左右一阵子乱扫。当树上的士兵将最后一颗手榴弹把这挺机枪灭了之后,被西岛在望远镜里发现了,气得哇哇地拿过身旁一名士兵的枪,将树上那个已没有手雷的准备用枪射击鬼子的士兵击落下来。
士兵在他掉下树来的那一刻高声喊道:“耿营长,我我值了……”
在枪炮火光中,一连长和班长看到了这一幕,都气得跳起来向耿营长请求冲锋与敌人决斗,被耿营长制止了:“都给老子镇静好不好?他们是好样的。兄弟们,战斗才开始,我们只能守在这里,等着鬼子,他们来了,就给我像狼一样瞅准猎物往死里咬,听明白了没有?”
“耿营长,我来了。”一阵声音传来,只见一人到了他的面前:“报告耿营长,兄弟奉命前来报到。”
“啊呀,韩参谋,韩小承,是你啊,我的兄弟,你怎么来了?”耿营长认出了站在面前的战友,见他带着三十号人,高兴得很。
韩小承说团长担心你们挺不住,叫我带上兄弟来支援你。耿营长说,这里不需要,团部,南县县城才重要。韩小承说,我不管,既然是团长叫我们来了,我们就要战斗。耿大哥,你派任务吧。
耿营长听他这么一说,也没有多话了,对韩小承说,你去一连长阵地吧。
说话间,他们没有看见,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在不远处的身后一条沟里还趴着卢杆和小林。
敌人上了岸,朝着这边的阵地冲了过来。虽然冲上河岸,在前沿阵地受到了了一些地雷的滋味,但士气昂扬的鬼子们依然在雷声中朝一连长的阵地猛冲,遭到了一连长、韩小承他们的迎头痛击。
西岛遇上了对手,神情亢奋起来,就象狼群中的头狼一样,有序地指挥组成了进攻队列。
枪声大作。
卢杆猫山沟里看着激烈的战斗场面,心里有些痒痒了。
卢杆:“枪哩。”
小林:“丢了。”卢杆敲了小林的脑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怪我啊,那个当官的来了,我拿着枪,不丢掉,他看见了,不会骂我?不会把我们抓起来送回去啊?还怪我?怪我,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看他们打仗了。”
“你哪里学了这么婆婆妈妈的?告诉你,我们不是来看打仗的,是来为小狗子报仇的,晓得不?”卢杆说完后看了一眼小林又补充道:“算了,我们去想办法弄枪。”
“到哪里找枪?”小林环顾四周:“要枪,只能到山下去,你有胆子,我可没胆子。”
“小林,你还记得我们把弹药箱放在了什么地方吗?”卢杆明知故问道。
“记得啊。哦,你是说去……”
“记得就好,还犹豫么子?快走。”卢杆拉起小林就跑。
飞来的子弹时不时落在他们身边的山坡上,在强烈的曳光弹的影中,弹起了一股又一股的烟土尘灰。他们连爬带跑来到了存放军火的地方。
“不许动,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他们在找枪的时候,一个过来搬弹药的士兵看到了他们。
冷不丁的一声喝问,他们愣住了,后又稳定了情绪。卢杆笑着说:“军大哥,我们不干什么,没事,我们是来帮你们搬弹药的。”
“好,来得正好,快点。”说完自己搬了一箱弹药沿着战壕跑了出去。
卢杆爽快地答应着,等那士兵走了后,他们在箱子中找了一会儿枪却没有,尽是一些子弹和手雷。卢杆大叫一声,扛起一箱手雷说:“算了,小林,搬这个。”小林应着赶紧扛了一箱跟着卢杆沿着壕沟跑去跑去。
战斗异常的激烈,身上背着行军包的鬼子们端着早已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借着阵地前一阵又一阵的曳光弹的光亮向着一连长的阵地前沿冲锋,个个英勇非凡,第一排倒下了,第二排无畏的叫着向前冲。受了伤的鬼子不下火线,以顽强的精神向国军开着火。一个显然负了重伤的鬼子兵已知道自己再努力也不行了,怕连累战友,他取下枪上刺刀,大叫一声:“天皇万岁”,抬手朝胸口捅去。
疯狂的鬼子把耿营长激怒了,把守卫阵地的中国士兵们给激怒了。他们一阵猛打,打得鬼子的第一波冲击难以奏效,伤亡惨重。
正打得起劲的耿营长突然发现了卢杆和小林他们正扛着一箱弹药朝他跑来。等他们一靠近,一把将他俩按倒在壕沟里,接着迎头臭骂:“不要命了,这是你们来的地方?啊?”
“耿营长,小狗子死了。”卢杆顾不得耿营长的骂说道。
“小狗子死了?刚才不是送你们出去了?怎么死的?”
“炸死的。”小林说。
耿营长望着他俩好久没有吱声。突然对他俩吼了起来:“知道吗?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要用生命用鲜血付出的战争,你们明知道会死人,为什么不跟老子滚回去,还到这里来掺和什么?是不是嫌老子没有事做啊,面前这么多的鬼子老子要打,是不是还要老子分身出来照顾你们小兔崽子啊,啊。快给老子滚回去!”
“不回去,我们要为小狗子报仇。”卢杆听了他的话非但没被震住,反而更坚定了他要留下来杀鬼子的决心。他对耿营长也大声地叫着。小林见卢杆这样跟着叫起来:“不回去,我们要为小狗子报仇。”
他们的语气把耿营长给压住了,耿营长问:“你们留下能干什么?”
“我会上子弹。”小林胸脯一挺大声说道。
“我会耍大刀,我会功夫,还会扛弹药箱。”卢杆底气十足地大声回答道。
耿营长一听哭笑不得。他大叫一声:“贾小麦,带他们到一连长那里去,让他们上子弹,让他们扛弹药箱,让他们玩大刀去。”
贾小麦带着他们往一连长的阵地上跑去。一路上,听小林说自己会上子弹,卢杆简直想笑。小林说,我是一个好学的人,你未必才晓得啊。卢杆说,牛吧,不过到了那里,我背不动弹药箱了,你得告诉我怎样上子弹啊。到了阵地后,小林一边为士兵们上子弹一边告诉卢杆,怎么让子弹压膛?还不失时机地在卢杆的面前夸自己如何聪明,洋洋得意地对卢杆说:“等会我开枪打死一个鬼子,你可别眼馋啊。”
“以为我真不会打枪?我用铳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卢杆反驳道。
“你那是打鸟,又不是打鬼子。你看我的。”小林戏谑着卢杆。边说边端起上好子弹的枪慢慢地将头探出了战壕,卢杆也跟着将头探了出去。小林将枪伸着去瞄准,手指一扣,“呯”一声响,人往后一退倒在了壕沟里,把贾小麦和卢杆笑翻了。
卢杆笑着忙上前问小林有没有事?小林迷糊着说,没事,只说刚才觉得好像是枪托把他击倒似的。贾小麦告诉他们说,这是后座力的作用。小林不管他,只是一个劲地问卢杆:“我打中鬼子没?”卢杆回答:“打中个屁,子弹只怕是飞到月亮上面去了,打中了嫦娥,吴刚会找你算帐的。”
小林说不信,还要站起来打第二枪。卢杆抢过小林的枪,心里也痒痒的想试一试,小林要抢回枪,正争执中,一连长见了大声说道:“搞什么搞,以为这里是好玩的地方啊?快跟老子拿子弹来,老子没子弹了。”看见贾小玫还在,便对他说道:“你回去,到耿营长那里去,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