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狈时的邂逅
一声响之后,林夏的手还没有触及都门板,们却被狠狠地关上了,没有留一点缝隙,一门之隔,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不见妈妈了……可是最后一眼,她看到了,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得意的眼,那是林初的眼睛啊。
她狠狠捶打着门,手上痛到麻木:“妈妈,妈妈,我怎么办?妈妈……”
妈妈,你走了,爸爸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你不用带我走?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妈妈……
她哭了很久,很久,嗓子哑了,眼泪干了,身体冷了,可是那扇门自始至终一次都没有在开过。
声音笑到后来连她自己都辨别不清楚了:“爸爸,那个让你生气的女儿不是我,是林初,是她,每次都是她,可是你从来不相信……”
是啊,那个她叫父亲的男人从来不相信她,从来,其实她很乖的,她也很爱姐姐,所以每次姐姐闯祸了,她都会认下,那时候她以为她们是双生子,不分彼此的,只是这一次她还要她代替她受过,那个男人还是一点也不质疑……
她错了,那个女孩和她分了彼此,从娘胎出来之后,她们便不知是一体的了,有了自私,有了分隔,有了许多任性的弱点,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今日你不信我,总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你污蔑我,总有一日,我会千倍讨回……
那一日,十四岁的林夏坐在天平间的门口发下了誓言……
从此,生父不为父,胞姐不为姐,一刀两断。
妈妈,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自此再也没有单纯的林夏了,她死了,死在二零零一年的七月四号,那日是你的忌日……
回忆一遍一遍,原来不管她多努力,也没有忘记七年前那个太平间里的任何一幕。那些不能触碰一分一毫的记忆,还是那样恐怖,她七年的梦魇啊,缠缠绕绕了她所有的时光。
夜好冷啊,和七年前的晚上一样。林夏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眼角滑下一滴泪。
不是说想要流泪的时候只要仰着头就可以将眼泪倒流回去吗?原来都是骗人的。
她伸出手,抹了抹脸上的冰冷液体,这陌生的液体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再会有呢,原来七年前还是没有流干啊。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颊擦得干干的,不留一点痕迹:“我这是怎么了?都这么多年的事情,我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快要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呢。”
原来都是自欺欺人啊,那些记忆根本忘不了一分一毫,可是林初怎么可以说不记得了呢?那样深刻的记忆不该跟着一辈子吗?林初到底你有没有愧疚,没有有一丁点的后悔,应该没有吧。
她望着天,喃喃自语:“妈妈,你在天上还好吗?我这么做对不对?我可不可以报复,他们那样害你害我我,你说我要不要都讨回来?”
妈妈……你回答我啊……到底哪一颗星星才是妈妈?怎么都隐进了云层。
她轻轻地唤着,七年来从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妈妈,妈妈……我好想你。”
真的还想你啊,我一定是累了吧,都说人变得疲劳了,才会这样不堪一击地脆弱,可是我不可以脆弱啊,不可以,我还没有报仇呢,还没有讨回他们欠的债呢……
眼角又有温热的液体,原来眼泪是可以自己滋生的啊,怎么抹也抹不尽:“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会流这些廉价的东西。”
眼泪是这个世上最廉价的东西,没有人会同情的,所以她不要那样的东西。林夏反复眨着眼睛,将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挤回眼眶,眼睛涨得疼痛。
她嘴角微扯,笑着,甚是比哭还勉强,只是她必须笑着。继续她一个人的路。
她孤独地继续走着,这条路好远好远啊,怎么走也没有尽头呢……
“今天好像不该来啊。”她冷笑着。
突然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了这夜……
“哧——”车轮摩擦的声音刺破人的耳膜。
林夏转个身,左前方射来的灯光亮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车,熟悉的豪爵……是他——江在铖,为什么要是他,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她眨眨眼睛,确认没有任何液体之后,才向前面的灯光走去。
走到车窗外,江在铖打开了窗,一双黑沉的眸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她只是感慨了一句:“今天确实不该来。”
不该见林志诚,不该遇上林初,不该想起那些过往,不该脆弱,不该流泪,不该狼狈,最不该的是,不该在狼狈的时候,遇上了江在铖……
所以,今天有很多不该……
江在铖只是笑着说:“你好像不太想遇到我。”他看着林夏的眼睛,夜里的亮光很微弱,看不清她的眼睛。
这样的夜里,幸好江在铖看不到林夏微红了眼,那是她不堪一击的证据啊,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林夏淡笑,似乎刚才脆弱不曾出现过,她还是那个半真半假,云淡风轻的林夏:“哪会,幸亏你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享受一下女朋友的权利。”
这样走回去,怕是一个晚上也走不回去,林夏有些庆幸了,没被撞见不堪,还能打个顺风车,看来她的运气也不是很差。
江在铖笑得好看,薄薄的嘴唇微微扬起,问:“那三件事是不是就少了一件。”
终于有这个女人低头的一次,难得的机会啊……江在铖有些庆幸刚才车出了一点小问题,才逮到了这个机会。
这个狡猾的男人,居然想拿那三件事来交换,未免想得太便宜。林夏耸耸肩,说:“如果你过意得去的话,你可以把我丢在这里。”
言外之意是:三件事,一件不动,宁愿被丢马路。
果然是个狠女人,对自己也这么不留情。江在铖算是见识了。笑得有些阴策:“林夏,你很适合做商人。”
这样一点亏也不吃,比他自己,林夏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夏只是浅笑,似乎不以为意:“原来我无所不能啊,上次你还说我适合做演员呢。”双手环抱着自己,微微瑟缩,“怎么都六月了,还这么冷。”
林夏微微仰着头,看着天,不知道何时星星暗了,点点闪烁的光像她的眸子。
孤独吗?那样的情感她会有吗?她微扬起的眸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江在铖看着林夏的侧脸。
久久,她垂眸,看着江在铖:“真要见死不救?”
什么也没有,她眼里平静如水,什么情绪也没有。林夏,你到底藏着什么?藏得那样深。
江在铖望着林夏的眸子,她没有闪躲,可是却还是什么也没有,他沉沉说:“上来。”
林夏唇角一勾,笑得邪肆:“我还以为你真会见死不救。”
林夏,你又赢了……你狠,对谁都狠,包括你自己,对吗?
江在铖,你妥协了……可是理由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望恩负义?”
似乎是……江在铖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在心里自我过滤了一遍……
果不其然,十句话里,唯一已经真话,偏偏是这样的……
她浅笑着回答:“确实是,好像前不久我还做过一个财经报道,江氏总裁无情裁员,糟糠元老跳楼明义。”
这样的负面消息,江氏几乎每隔不久就会传出,可是却从来没有收到影响,而且从来不阻止财经报道公开,真不知道是这个男人太自信,还是太不可一世。
林初,你爱上的是一个无情的男人,你会是例外吗?千万不要是……
他只是一笑置之:“原来我这么臭名昭著。”
林夏,可我怎么觉得比起无情……我江在铖绝对比不过你……
林夏只是笑而不语,自顾坐进了车里,靠着车窗,久久不语。
微微合上眼……好累啊,今天似乎有点放纵自己了……
她的长睫打在车窗上,绵密的弧度,像打湿了的蝶翼,似乎怎么也拢不起来了……
林夏,为何没有一刻你不是在伪装……
她环抱着自己,明明六月的天,还会冷吗?
不知不觉地,他开了空调,车速很慢很慢……他却不知道,始终她睁着眼,看着车窗上他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看着。
毫无预兆地,她转过头来,措不及防地,他转开。
她敛了眸子,只是置身事外的云淡风轻,说:“虽然这一带很偏僻,不过你太明目张胆了,林初可是娱记的头号目标。”
他只是笑笑,并不解释或者否认:“你也说过,不动不言,就算是林之诚也分不出你和林初,我自然可以有恃无恐。”
林夏蹙着眉,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她不喜的时候便会蹙眉。
她这张脸可以以假乱真啊,可是有没有谁知道,她很讨厌被当成林初,明明一开始便知道是替身,还是讨厌。
林夏还是笑着,嘴角是漾不开的酸涩:“我还以为我赚了,现在看来未必,这替身确实不好当。看来那三件事我得好好想想,最后让你血本无归才好。”
最好让林初,血本无归……
三件事,江在铖,你可知道,我只要你……
三件事,林初,你可知道,我要你最舍不得的……
江在铖,你永远猜不透林夏眼里的平静,层层冷淡下他窥不透任何蛛丝马迹,他问:“那你想要什么?你好像什么也不缺。”
什么都不缺……林夏笑了,在别人眼里她便是如此,她想问一句,到底她有什么,才会觉得她什么都不缺……只是,何必呢?不过是游戏,她不需要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