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忆很殇1
林初一时无语,全数被林夏说准了,丝毫不差,她太可怕了。
她继续,一步一步逼近林初,嗓音沉沉,没有温度:“林初,你在害怕。原来你对你的爱情也不是那么有信心。”料中了林初的心事,她很畅快,笑得那样恣意,不可一世,“我还以为你刀枪不入呢。爱情果然是毒药啊,林初你中毒了,一种江在铖的毒,可是偏生现在你解不了毒,至少现在不能。”
江在铖啊,终于有那么一个人是林初的死穴了,等了七年,终于等到林初义无反顾的时候了,这有一个义无反顾去争取的东西,失去后才会痛不欲生。
林初脸色铁青,精致的妆容也遮掩不了她的慌张失措:“那是我的事。”她似乎刻意提醒着,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你只是我的替身。”
林夏淡然地笑,反问:“是吗?我会时时刻刻记住的。”替身嘛……不过是暂时,林初,不会一直如此的,我发誓。
“林夏,到底你想得到什么,我不相信那什么三件事,你愿意顶替我的理由是什么,你知道做我的替身要面临什么,在铖的背景你也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不好过,你无疑被推上风口浪尖,你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到底你想要什么?”
林夏没有正面回答:“那你又觉得是什么呢?”想要什么?想要你最舍不得的,想要你失去后会生不如死的。那你会给吗?一定不会,所以我自己夺。
“你和我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我的东西你不喜欢,可是却总想得到,你在报复我是吗?这次还是这样吗?”林初问。
林夏想要报复自己,这一点林初毫无疑问,只是她要如何报复,林初一无所知,林夏藏得太深了,深不可测到恐怖的程度。
可是林夏还是不回答,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原来这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的,真是让我失望呢。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还对得起你说的报复。”
林初,我断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对得起报复二字……
林初情绪有些激动,语气里似乎带了丝丝哀求,哽咽着说:“林夏,都七年了,你还不能忘记吗?现在我们都活着,我们是姐妹,非要如此不止不休吗?何况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忘了那些恩恩怨怨吗?我已经很愧疚了,还不够吗?到底你想要怎样?”
到底想要怎样?她犯了错难道就永远不可饶恕吗?那好,可以怎么惩罚都可以,只要江在铖在她身边就好了。
多可笑的女人啊,林夏都忍不住笑出声了:“是啊,我们都活着,可是妈妈却不再了。还有我们不是姐妹,你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将我当成姐妹,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不存在,就像我恨你一样,所以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知道你是演员,知道你会演戏,可是记住我也不差,说什么愧疚,难道你自己都不觉得假吗?大明星。”她凑近林初,离得很近,林夏的气息悠悠地吐在林初身上,凉凉的,她一字一句,揭露丑陋,“还记得吗?你欠我的,欠妈妈的。你不该心安理得的,就算是一辈子忏悔都是不够的。你看,妈妈正在天上看着你。”
林夏一边笑着,一边说着,眸子卷起风霜雨雪,脸上平静地像死去了一般,却让林初毛骨悚然,她跳开一步,声音都有些颤抖:“疯子。”
都过去了,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的,不会……林初不断安慰着自己。
林夏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笑得阴沉:“害怕了?我还以为多少你会有点愧疚呢。”她错身走过林初的身边,擦着她的耳际,她说,“林初,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才刚刚开始呢……刚刚开始,不够,远远不够,怎么也不够,所以,你不该害怕,要是现在就害怕了,那还怎么玩下去,所以,你不能害怕……
林夏抬起脚步,渐行将远,月光下,只留修长的影子在地上变长又变短,知道最后一片黑暗。昏暗的夜色下,林夏笑得恣意。
林初待在原地,久久都浑身发冷,不能移动一步,只是机械地不断呢喃:“他是我的,是我的……”
林夏,那样可怕,她怕了,是她的吗?如果不是呢?她的心,如这月色,越发冷却。
夜很浓了,突然起了风了,六月的晚上竟是这样的冷。
她环抱着自己,这夜里,没有多余的人群,一个她,一个孤独的影子,漫无目的地走着,抬头,前路无际,没有尽头,这样的夜,她一个人,这个世界似乎一直都是她一个人,这突如其来的寂寞来势汹汹,她无可阻挡。
她抬头,不知道何时月亮已经笼在了乌云里,什么也看不到,四周都是黑暗,点点星光微闪,像林夏的眼睛。她止不住地喃出了声:“妈妈。”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妈妈,你也变成星星了吗?那哪一颗是你?最亮的那颗吗?
妈妈,你看到了吗?那个叫做父亲的人,还有那个叫做姐姐的人,你也会在天上看着他们吗?会入他们的梦吗?不要,妈妈,不要,他们不会愧疚的,所以,不要祝福他们,不要善良,不要原谅好不好?也不要怪我自私好不好?
眼角一滴泪珠,却垂在睫上,她的泪滴里,她看到了,里面嵌着很久远的故事,远得像上辈子一样。
记忆在深处苏醒了,一点一点摧毁她的伪装与淡漠,其实她是那样害怕被提及,其实她是那样害怕,与脆弱……
记忆啊……你为什么不放过她……
阴冷的长廊,似乎没有尽头,转角很阴冷,两张一模一样的两旁,很稚嫩,她们是孪生姐妹呢,真相像。两张脸都是那样惊慌,抬头,‘太平间’三个字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们,知道不能呼吸。她们身后的男子面如死灰,摇摇欲坠,似乎要倒下。
男人的脚步灌了铅,一步一步,往里移着,身后小小的两个身影跟着机械地移动,其实她们也已经不小了,十四岁了,知道‘太平间’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了。
小小的林夏,无关还没有张开,稚嫩的脸纸样的白色,她走得快些,战战巍巍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白色的布。
白色布下凸起的身影一动不动,指尖的冰冷渗进了林夏的皮肤,她似乎如梦惊醒,却又如梦里一般虚浮害怕,她小小的声音:“妈妈,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别再睡了,是不是我偷懒你才不高兴,才不愿意理我的吗?”
她对自己说,一定是这样的,妈妈是生了她的气,所以她才不起床,所以只要她以后好好听话,妈妈就会醒过来了,叫她弹钢琴,帮她向父亲求饶。
只是,没有动,白色的布下一片死寂的冰凉。
她傻了,似乎世界坍塌了,再也拼不完整了。
一边的林初缓缓挪过来,看了看怔愣的妹妹,和躺在白布下的妈妈,她知道,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她害怕,很害怕,所以她唤着:“妈妈……你还要教小初钢琴呢,所以不要离开好不好?”她掀开了白布的一角,却没有勇气去看,只能凭借声音,“妈妈,妈妈,你动一下好不还?”
可是除却寂静什么也不剩,呼吸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刺鼻极了,似乎要夺人呼吸。
林夏安安静静地唤着:“妈妈……”乌黑的眼珠子朦胧,坠子一般地凋落了一地的晶莹。
不似林夏的安静,林初扑床边,大声哭喊:“妈妈,妈妈,你醒醒,妈妈……”
两个女人的哭声之后,身后的林志诚才恍然,那躺在白布下的人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竟真的是她,残忍的事实,竟不是梦。
林志诚几乎站不稳,抚着门,一瞬苍白了容颜,灰暗的眸子一片死水。如溺水的人一般,他转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衣袖,颤着唇哽咽地问:“医生,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妻子会走的这么突然,她明明上午还好好的,没有一点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床上那个不会呼吸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妻子呢?一定是别人……林志诚不愿相信。
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医生一颗麻木的心,没有任何表情,公式化地报告:“临时性心脏病发。”
林志诚诧异不已,眉间凝成川字:“心脏病发?怎么可能,我妻子虽然有心脏病,可是已经控制得很好,只要按时吃药便和正常人无异的,是不是医院弄错了,我妻子怎么会死呢。”
医生抚着林志诚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是面无表情,一字一字申明他的专业无疑:“先生,请冷静一下,医院的诊断不会错误的,我们做了药物剖析检验,造成病人突然离世的原因是病人根本没有服药。您的太太今日突发性心脏病是因为药物短缺,造成精神缺氧,心肌梗塞而亡。”
医生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雷轰炸,林志诚只觉得脑中轰鸣一样地嘶吼,他的头快要爆炸的难受。他猛地摇头,不可置信地等着灰败的眸子:“不会,今日我明明亲眼看见她吃了药的。”
床边哭泣的两个女孩顿时怔愣,眼中未干的泪痕还泛滥,却爬满了惊异。
林夏怔怔地转过头来,喃了一句:“那个药……”
没有吃药……妈妈的药被……换了……林夏几乎立刻转头看向林初,眼里全是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