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5章 淙崖绝刀(十九)
“倒是无妨,三言两语足以说明……只是此事诡异至极,几似疯言疯语……”
郭渺暮没有选择抓纸镜伸来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你且说即可,我等自有分辨。”纸镜答道。
郭渺暮目光落在安澜手中邪魔印一瞬后,叹口气,道:
“五年前,我同魔教教主李麟柒一战,随即落入此处……”
“你等会?”
乐时琴总感觉自己听得不对,超没耐心的打断了对方。
“你说谁是魔教教主?”
“李麟柒。”郭渺暮一字一句。
“啊?”
乐时琴瞥了眼旁边的纸镜和安澜后。
这俩人形测谎器都没有什么表示......说明眼前这个人是没有说谎的!
于是她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是谁?”
“我,乃苍雪派记名弟子郭渺暮是也。”
郭渺暮本想拍着胸膛做个光荣的自我介绍,但很快又有些气馁。
“然,刚才你们说我是魔教教主,我所忧心之事还是发生。现在我自称是苍雪派弟子,也不定……是显得荒谬?”
“不会啦不会啦。”
乐时琴调皮的笑着。
“我们都找到你这淙渊底,用着你理解不了的武功打败你了,还有什么能更荒谬?你所谓的荒谬事情,兴许在我们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妨讲来听听好啦?”
原本这些话还挺伤人的,不过乐时琴那张略显呆萌的表情就是让人生气不起来。
所以郭渺暮一想.......好像也是?
这淙渊之底,他花了五年,无论是尝试从岩壁攀岩而上,还是在周边另寻出路,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
既然对方能到这里……肯定是有很大的本事才行。
再加上现在他久不见人,恨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便没有多想,继续说道:
“要说这事情,得从邪魔印本身开始。这邪魔印和伏魔印皆是出于一位高人之手,本为一体,本来唤做‘天镇符’,有定乾坤,改天换地之大能效。传说,是在天灾频发的年代,那位高人为稳固龙原地脉和天理所制,并且一直为后人所流传,以固龙原乾坤和谐。然而……”
他话锋一转,回忆起了从前。
“几十年后,也是十几年前,天镇符所传后人似乎遗忘了其本有的效果,肆意妄为地使用天镇符的力量。那时期,天下大乱,天灾频繁,而那所传后人无动于衷,反倒成立了乾教,以天镇符力量广收教徒……”
“慢。这乾教是魔教的事我已知晓。”纸镜看着对方话匣子打开,阻止了对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步调,“而魔教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祸害人间的事情我大抵了解……同时,你们当时打教主的布置我不感兴趣,你直接说明天镇符为什么会分裂,分裂造成了什么影响,为什么你现在又持有‘邪魔印’,以及‘伏魔印’到底去了哪里就可以了。”
“啊……好。”
一连串有几个问题连珠炮般的来,他明显是愣了几秒理清思绪,才继续往下说。
“在六派和江湖人士的掩护下,我侥幸得到一个和李麟柒决战的机会……”他抿着嘴唇,“决斗且先不论。最终,我趁那李麟柒祭出天镇符时,要将天镇符斩成两半。就在那时,本已经被江湖术士们封禁了力量的天镇符倏然闪出炫目之光——再之后,我的记忆就中断了。”
“你意识再度复苏之时,就在这里?”安澜问道。
“非也……我再次醒来,是一片漆黑的混沌里。”郭渺暮答道。
“嚯……?这是给你整哪儿去了?”
乐时琴本来都想拿出零食来边听边吃了,但要拿出来前又感觉不太好,还是收了回去。
“是邪魔印摄取了我的一部分心灵,大抵是将我拉入一个……无名之地。”
郭渺暮看着安澜手中的邪魔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混沌的无名之地中有一光点,它自称是邪魔印的器灵,告诉了我关于这两印的故事,讲述了外面改天换地,别人可能因两印分离,已经不认识我的事实。并且……试图蛊惑我,重新将它和伏魔印重新合为一体……”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把疑惑的目光放在眼前三人上。
“说起来……我所述这些,我自己都觉得荒谬无比了........你们竟然不怀疑我吗?”
“前面说了,我们自有方式判断。”安澜冷声回答,“你......听不懂吗?”
周围环境仿佛为之一冷,浑身是水的郭渺暮顿时感觉有些鸡皮疙瘩。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接着上面的话说道:
“清楚清楚,但我还是想知道一件事情。我边自说自话将你们认成鬼怪,倒还没有问你们三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来着。”
“自我介绍倒不是问题,不过怎么突然问这个?”安澜问道。
“因为……很奇怪,我起初接触到邪魔印,是被它控制,在这渊底徘徊了许久,久到我从发须洁净……到胡髯糟乱。”郭渺暮小心翼翼地说着,“可邪魔印乱心神之怪力,你们接触之后却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以刚方武功,及能找到这淙渊之底的能力……你们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法?”
流水之声在渊底清晰响起,彻人心扉地击打渊底潭水。
听着如此悦耳之声过了会儿,纸镜才向着安澜和乐时琴挥手示意了一下,表示是她来说。
“我们是异国之人……”
接着,她将对白月楼主的那套说辞对着郭渺暮简单说了一遍。
最后,她总结道:
“至于为何邪魔印无法对我等起效,兴许就在它本身真正的性质上吧?”
“唔.......”郭渺暮还没消化前面那一大段,但又不好刨根问底,只能不解地继续问道,“此话怎讲?”
“天镇符所能影响得是龙原的乾坤天道,而我们并非龙原之人,它自然无法控制我们。”
纸镜用了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理由搪塞郭渺暮后,从安澜手上接过邪魔印。
“你看……不仅是她,它也没办法影响我。”
“这样么……”
郭渺暮放弃思考松了口气。
“看起来,将这个交给你们是正确的。至于伏魔印的下落我属实不知……但邪魔印似乎会和其相互吸引,应当能带你们找到它。”
无论对方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似乎除了全盘托出,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反倒还有些感激。
毕竟在江湖之中,很多拥有力量强权的人不屑于讲什么道理道义,在可以落井下石的时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
对方愿意这样和他交谈……愿意和一个名声上已经被邪魔印力量改写成声名狼藉大魔头,实际上也销声匿迹了五年的人,已经是给了很多尊重了。
“邪魔印我就收下了。守着这玩意儿,在这不见人的地方也是辛苦你了。”
纸镜向安澜点了点头,将邪魔印收起来(毕竟她不怕掉SAN值)。
“那么最后,在把你带离这里之前,对于现在外面的情况,我认为还是有必要要和你说一下的。”
“啊,好,请详细说明……等会,什么?!”
郭渺暮浑身一震,身上的水被甩下来不少。
他想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你们……能带我出去?!”
这可是在淙渊之底!
多带一个人上下这里的难度不言而喻!
他在这边的五年也已过得有些麻木,没有想过多的东西。即使是有人能来到这里,他也没有第一时间产生“能从这里离开”的想法,而是已经做好了将邪魔印托付给对方之后,自己继续在渊底过完一生……到死去的觉悟。
但作为从江湖中来,曾将生死寄托与江湖之中的人……无论离开多久,他自然也是想回去的。
即使他已从邪魔印器灵的低语之中了解,这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即使他已明白,自己背负上了无理的罪孽,成为被大部分江湖人,甚至以往的战友和朋友都唾弃的对象。
他仍然想要回去。
他的命,他的根都在这江湖。
这是逃不了,避不开的命运。
安澜笑着,点了点半空,灵力晶片构筑出了一个亮晶晶的月牙形状。
“我们虽然是为了伏魔印线索来的,但不介意多带一个人。请吧,抓紧这个。”
“哈哈........哈哈哈!”
郭渺暮看着对方信手造了明月出来,不知道想出来什么,大笑着,弯腰拱手。
“几位能带郭某上去,就是要郭某粉身碎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需要你粉身碎骨,难得从渊底出来,好好活着。”纸镜看着深渊的间隙,仍然显得有些忧心,“出发吧,已经在这里花费了不少时间了。外面......说不定那个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也要坐我也要坐,向上飞飞不动了。”乐时琴扒拉上了那颗“月亮”。
“okok,请白月号的同伴们注意了”安澜用着播音腔道,“请抓紧扶稳,小心‘月’台之间的间隙……”
“为什么要用播音腔,这是什么地铁吗.......”纸镜吐槽着,抓住了这颗月亮的一角。
“呵,什么人都坐,可不就公共交通嘛?”安澜哼哼着,操纵着月亮向上,“都抓紧了,特别是郭渺暮,要出发了!”
“我抓紧了.......唔哦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月亮载人离去,渊底光亮逐渐减少,尖叫声也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