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电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倪秋雨带着浩浩和陆一鸣在商场门口集合。浩浩弹吉他得了奖,非要出来吃肯德基。经过秦建斌允许后,倪秋雨把他带了出来。
陆一鸣和倪秋雨分别牵着浩浩的左右手,浩浩异常兴奋,对倪秋雨说:“倪老师,我都很久没有被爸爸妈妈这样牵过了,今天被你和陆叔叔牵着,你们就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
倪秋雨的脸立刻红了,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低头看着浩浩:“浩浩,你妈妈回国肯定会来看你的,她那天不是还给你打电话来着?”
“嗯!我等着妈妈,我会好好跟陆老师学乐器,不会让妈妈失望的。”浩浩认真地说。
陆一鸣对秦家人更加好奇起来:“不是说秦先生的父亲是个音乐家吗?浩浩的妈妈也是搞音乐的吗?”
没等倪秋雨回答,浩浩就抢着说:“我妈妈会好多好多乐器,听说都是我爷爷教给妈妈的。但是我小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就离婚了,我从来没见过爷爷。”
陆一鸣大概听明白了,秦老先生的得意门生做了自己的儿媳妇,但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他们夫妻二人离婚了。
秦家无疑是个音乐世家,照这样看来,秦建斌不可能一点儿也不懂音乐。陆一鸣好奇地问倪秋雨:“按说秦先生的父亲是个音乐家,秦先生也应该懂音乐吧?”
倪秋雨笑笑作答,其实太具体的倪秋雨也不清楚。因为最近秦建斌和国外的公司合作颇多,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倪秋雨帮陆一鸣选了一件时尚的T恤,还有条破洞牛仔裤,陆一鸣非常满意。他们又陪着浩浩在游乐场玩了一会儿,快要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去了肯德基店。
想起晚上的采访,陆一鸣心里就有些发怵。他虽然有破釜沉舟的打算,但是让他独立面对镜头,还是有些胆怯。
“秋雨,你晚上有时间吗?”陆一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怎么?自己去电视台胆小啊?”倪秋雨早就看穿了陆一鸣的心思。
陆一鸣低下头,脸已经涨得通红。
“我和浩浩呢,也会去电视台接受采访,你说我是有空呢?还是没空呢?”为了缓解陆一鸣紧张的情绪,倪秋雨刻意调侃道。
陆一鸣狐疑地看着她。倪秋雨笑着说:“作为你身边仅有的朋友,电视台也要采访我,例如是怎样偶遇到你的,你为什么坚决不收浩浩学篪的费用等。”
陆一鸣笑了一下:“这不是变相夸人吗?有必要吗?”
“不仅仅是我和浩浩,还有你们乐队的成员也被邀请了呢。”
这下陆一鸣紧张了,他连忙掏出手机给田毅打了个电话,想要阻止他们参加。
田毅对陆一鸣说:“一鸣,你也别紧张,电视台的人已经叮嘱我们该怎样说了,你就放心吧。”
陆一鸣说:“电视台的人都和你们沟通好了,但是他们为了节目效果真实好看,根本没和我沟通。我不敢保证他们问我问题的时候,我会不会如实回答。毅子,兄弟们有今天这点儿小成绩不容易,我不想让你们的前程毁在我手里。所以,晚上你们还是不要来了,好好练习,去酒吧好好演。”
挂掉电话,陆一鸣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电视直播是晚上七点到七点半,陆一鸣和倪秋雨带着浩浩,提早赶到了电视台。
浩浩很兴奋,在后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过了一会儿,导演就喊开始了。
陆一鸣和主持人坐在沙发的两侧,当镁光灯照在他的脸上时,他本能地笑了笑。
主持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笑容可掬,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先是把前段时间陆一鸣做义务教学的事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提问。
“小陆老师,听说您并没有读过大学,那您是自学成才吗?”
陆一鸣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第一个问题他就没有逃过去。他紧紧地闭着双唇,迟疑了一会儿,他先是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向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又重新坐下来。观众和主持人被陆一鸣这深深的一躬搞蒙了,大家都在想,这个年轻人也太有礼貌了吧。
接着,陆一鸣终于艰难地开口:“其实,我是在监狱里学的篪这种乐器的。我曾经是一名杀人犯,在监狱被关押了八年。”
此话一出,台上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浩浩左右摇摆了一下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陆一鸣。
主持人顿时有些慌乱,她稍微结巴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接着说:“小陆老师真是个诚实的人,您的经历一定很复杂。但是,我好奇的是,监狱里有人教您,还是您自学?”
最难开口的那句话已经说出来,陆一鸣也不再畏惧:“我的老师是一位很有名望的音乐家,我和他是忘年交,他无偿地教给我很多东西,包括多种乐器的演奏方法。他人非常好,让我在监狱里不仅学到了知识,也感受到了慈父一般的关爱。我出来之前,老师嘱咐我,一定要把将要失传的乐器传承下去。所以,我才要免费给小朋友授课。”
主持人期待地看着陆一鸣,希望他能讲出很好的正能量的故事来。听了陆一鸣的讲述,主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样的师生情缘太难能可贵了,你们为了传承篪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而我现在好奇的是,您刚才说您坐了八年牢。但据我所知,今年您才二十五岁,也就是说八年前,您才十七岁,高中还没毕业吧?”
陆一鸣面色凝重,两只手相互揉搓着,他实在没有勇气回想八年前的那一幕。他的额头渗出汗珠,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段让我来说吧。”坐在观众席上的倪秋雨突然站起来。主持人见状,连忙把倪秋雨请上台来。
倪秋雨站好后,先是向观众席深深地一鞠躬。然后坐到陆一鸣身边,她伸出手,按了一下陆一鸣的肩膀,然后落座:“我就是陆一鸣杀死的那个人的女儿。”
台下观众听了倪秋雨的介绍,一片哗然。
“我的老家在农村,我的父亲是一个赌徒、酒鬼,他除了整天赌钱、喝酒,再就是打我和我姐姐。我姐从小就喜欢跳舞,因为我们家太穷,所以直到上了高中她才有机会学舞蹈。我姐和一鸣哥是同学,他们约定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他们相互鼓励,经过三年的奋斗终于考上了自己理想的院校。高考分数下来的第二天,一鸣哥兴高采烈地到我家告诉我姐分数,但是正好遇到我爸打我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爸侮辱我姐,还扬言要把我姐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鸣哥当时被气得浑身发抖,所以冲动之下拿起了水果刀……”
台下的观众都听傻了,每个人都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痛恨着倪秋雨的父亲,他们认真地听着倪秋雨的叙述。
“一鸣哥刚出狱没多久,他连自己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的情况下,还没有忘记篪的传承。他的学生浩浩家庭条件不错,浩浩的爸爸也再三表示要付给他学费,但他始终拒绝收取任何费用。我想,我们应该学习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向他致敬!”
倪秋雨的话刚讲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含着眼泪说:“陆一鸣虽然犯过糊涂,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今天他用他的实际行动回报给社会无限的爱,在他身上处处体现了新一代年轻人的时代风采,处处彰显了正能量。让我们再一次为小陆老师鼓掌!”
直播顺顺利利地结束了,由于倪秋雨的解围,这件事不但没有给陆一鸣带来负面影响,而且还在某种程度上帮他起到了宣传的作用。尤其节目结束之前,吉他和篪的表演给他带来了很多机会。
更多的家长把孩子送来学篪、学吉他,现在他的吉他班有四十个学生,篪学习班有六十个学生。当然,只有吉他班是收费的,学篪依然是免费授课。
但是陆一鸣依然喜欢当流浪歌手的感觉,尤其是在地铁站创作,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他有无限的创作灵感。
浩浩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陆一鸣还是每天单独给浩浩授课。所以,他在地铁站唱歌的时间也被压缩到每天一两个小时。每次给浩浩上完课,陆一鸣会利用中午这段空闲时间,安安稳稳地睡个午觉,对于陆一鸣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上过两次电视后,很多人都会认出他,所以,他在地铁站唱歌的收入逐渐增多。
网络媒体也相继报道了陆一鸣出狱后免费教小朋友篪的事情,所以,他的乐队很快就火了起来,各大酒吧老板相继出高价聘请他们乐队到酒吧驻唱。
田毅好几次提出要把主唱的位置让给陆一鸣,但他都拒绝了。陆一鸣认为自己是后来乐队的,乐队的主唱本来就是田毅,他觉得自己不能随便剥夺别人的机会。田毅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名气对于陆一鸣来说是无所谓的事,令他高兴的是,以现在的情况,各种收入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一个月能有两三万块,这对于刚出狱的他来说,是莫大的鼓舞。
这天晚上,天气异常的热,空气闷得不行,天阴得很沉,陆一鸣和田毅他们只练了两首歌,就都喘不过气来了。他们各自拿了一瓶冰凉的啤酒,然后猛灌下去。
田毅走过来,站在陆一鸣面前:“一鸣,再借我点儿钱。”这已经是田毅第四次跟他借钱了。
“多少?”陆一鸣抬头问田毅。
“八千或者一万都行。”田毅低着头,艰难地说。
陆一鸣在晚饭前已经数过自己的钱了,这个月剩下两万八,已经给了倪秋雨五千块,他原打算剩下的钱给倪阿蒙一万块,自己再留一些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看到田毅一脸尴尬的表情开口向他借钱,陆一鸣只好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时候凌厉和卓越都走了过来。凌厉喝了一口啤酒,看着田毅说:“毅子,不是我说你,你交个女朋友怎么这么烧钱啊?难道你没告诉她你每个月挣多少钱吗?你自己的收入再加上问我们借的,每月得给她三四万吧?你能吃得消吗?”
田毅低着头,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陆一鸣拿了一万块钱递给田毅。田毅抬头看了看他,那句谢谢最终也没说出口。
陆一鸣知道,田毅是个好面子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田毅也不会向他借钱。
陆一鸣轻轻拍了拍田毅的肩膀,鼓励他道:“如果你觉得值得去做的事,就放手去做,我们现在要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不是吗?”
其实陆一鸣是明白田毅的感受的,就像他会心甘情愿地把钱给倪阿蒙,甚至不会问她用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