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咫尺光暗

二十年后。

死神站在湮灭之渊旁边，神源珠冲出身体，漂浮在了湮灭之渊的上空。伴随着神源珠的光芒闪烁，无数的魂魄与生命气息直接倾泻而下，在湮灭之渊中灰飞烟灭，归于虚无。

此刻，无数魂魄的在挣扎与痛苦嘶吼，但是这些恐怖的场景再也无法撼动他了。他就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面容上再也没有了十万年前的那种恐惧。只是，他此刻内心在想什么，是煎熬还是平静，却无从知晓。

当湮灭之渊中的生命都归于湮灭后，他收回了死神神源珠，直接往“神凡之眼”的方位飞掠而去。十万年来，他每一百天都要将收割的凡间生命抛入湮灭之渊。一百天，渐渐地成为了一个周期，他就这样死循环地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一百天，孤独地行走在神凡之间，充当着一个残忍的收割者。

来到凡间之后，死神没有先去收割凡间生命，从二十年前开始，他每一百天前往凡间的第一件事已不再是收割世间生命，而是去见一个叫做韩命瑶的女孩。他亲眼目睹了这个女孩的成长，从她呱呱坠地，再到牙牙学语，从她步入童年，再到与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相识……

如今，他第七十次去看这个叫做韩命瑶的女孩。他已经渐渐明白，去看这个女孩是自己来到凡间唯二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这是他的心告诉他的。

凡间。

夕阳西下，云霓满天，赤色的晚霞如天火般在西天燃烧着，迸射出绚丽无比的光芒。

晚霞中，空间荡漾，死神降临在了一座山顶上。他俯瞰眼前的山坡，有两道人影在山坡上缓缓移动。

韩命瑶大汗淋漓，他问道：“子安，什么时候能到山顶啊，我好累啊。”

赵子安回答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了。”他执起衣袖，动作温柔地给韩命瑶擦汗，并帮她理了理略微凌乱的鬓丝。放下衣袖后，他又牵住了韩命瑶的手，带她继续前行。

韩命瑶没有再抱怨了，眼前这少年牵着她的手，令她心绪平静了许多，她对赵子安莞尔一笑，纤声道：“走吧。”

赵子安闻言后，牵着她的手步步前行，沿着山脊一步步的踏上山顶。

山顶上是一块平地，连矮小的灌木也见不到几棵，满地都是沙石。伫立此处，十分适宜远眺。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山顶，他们直接席地而坐，一起遥望那绚丽多彩的晚霞。这美景，真的让人流连忘返，他们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彼此十分默契，保持静默，不愿搅乱这一番美景与意境。

死神很有耐心，他也一动不动的，望着二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斗篷下是什么表情。

余晖渲染大地，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这片天地在此刻都变成了赤色，幻化成了最美的黄昏。

韩命瑶缓缓开口：“子安，这晚霞真的好美啊。”她脸上尽是迷离神往之色，笑容在晖光中绽放，绚丽夺目。

赵子安蓦然之间看见了她那笑颜，他不禁痴痴言道：“这夕阳落照，又怎及你微微一笑……”

韩命瑶听到了这一句话后，脸顿时与这晚霞同色，目光更是温柔如水。片刻之后，她缓缓依偎在了赵子安的左肩。

余晖照亮了二人，这一瞬间变成了永恒。

死神静静地目睹这一切，最后，他准备离开了。二十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看客，从未改变什么，看着那个女孩慢慢成长，他感到莫名的惬意畅然，看到她如此快乐，他又五味杂陈。不过都没什么关系了，他终究只是旁观者，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根本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尽管他如此告诉自己，但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这种痛感，二十年来从未消退。他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发芽的，因为一旦发芽就会成长为不灭的执念，很不幸，这本不该在他心中发芽的东西已经在这二十年前发芽，并在二十年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既然终将面对黑暗，为何要予之光明……

死神转身离去，他的躯体如同幽灵一般，余晖照射他却没有留下影子，山顶的土壤上也没有留下他的脚印，但是晚风吹拂而过时却留下了一个萧索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