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路漫漫兮其修远,夜茫茫兮之反覆难眠!亦思兮抚琴远眺,尔思故土兮泪帘连连。'我一面想着季子的歌,肝肠寸断的离开了周境。中原的繁华已不复存在,华丽的轺车碾压着凹凸不平的官路,一路向北进入了蛮荒之地。日复一日的行走,路边已有被严霜打黄的野草。草丛与树木之中隐隐的有野兽的鸣叫声,更有锦鸡与野狍子立与路边观瞧。
十日的跋涉也不知走出去了多远,更不知父母的近况与季子是否去了云梦山。
“殿下还得几日才能到蓟城?”外面传来了梅花的声音,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快马七日、辇车半月。”姬哙的声音响声:“公主要是嫌坐车太久了,我们可以在此扎营休息几日。这舟马劳顿的我也有些吃不消了!”
“待我禀明公主再说。”梅花的话音刚落便挑帘进车:“公主…”
“你们说的我已经听到了,”梅花一张嘴我就打断了她的话:“即然都累了就在此休息一日吧?”
“那可太好了,公主您也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别有一番风味的。”
“是吗?”我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这里是何地?”
“晋地。”姬敏连忙凑了过来。
“你今年几岁了?”我突然对这个聪明灵敏、长相俊俏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回公主,小的姬敏今年一十二岁。”
“平素都读些什么书?”
“诸子百家什么都涉猎一点。”小家伙眼珠滴溜溜乱转:“我现在该怎么称呼您?”
“随便。”虽然说我很快就要成了他的奶奶,但实在不喜欢一个跟小玉一般大的孩子那么称呼自己。
“您长的真美。”他由衷的说了一句。
“你怎么会在这个队伍里?”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想从这个孩子口中说人外表的美丑?
“回乡省亲,其实我在辟雍学业已经有三年多了。”
我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不知这孩子是不是在吹牛。
“就知道你不信,其实我是在韩国生的。只是这几年才偶尔回一趟燕国,说起来是不是很悲哀!”
“如此说来你父王是韩国的人质?”
“人质这个词说来太刻克了些,也算是互相学习一下治国的经验吧?”
听了他一本正经的说,我扑哧一下仅不住乐出了声来:“小小的年纪便油腔滑调,亏你说的出口。”
“世事如此,您说唱高调也好,适应形势也吧!这社会真言生硬忠言逆耳,顺风行船尔言他言便是。”
“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悟的?”我想乐却没有乐出声。
“上国公主咱们不谈这些好吗?”他突然变了话题,一木正经的说到。
“你想说些什么?”我坐在了草地上,看着四周陌生的原野。
“家乡的趣事儿?“他歪着脑袋看了下四周又将眼神转到了我的脸上:“燕地虽地处天地之一隅,但生活并非中原人想的那么枯燥无味。”
“说来听听?”闲也是闲着,到真想听听他所说的趣事儿是什么?
“就比如说打猎这一块儿吧,就比其它地方强了许多。你听说过天龙这一飞禽吗?在我们那里叫树鸡,长的也就这么大:“姬敏说着伸手一笔划,也就成人一拳头那么大:“您别看它个头不大可味道鲜美,堪称飞禽之中的顶极美味。这种鸟它记吃不记打,而且繁殖能力特强。它们总是十几个成群栖息与權木丛中,以山中的一种野红果(鸡屎条子的果实,呈红色,颗粒如小手盖大小。)为食。少时只要落雪之时我一回蓟城,便有同龄的伙伴们带我去山中捕捉。只要将树丛割出一条马道来,便将麻批子横纵交错的偏织成一道网。在网后放上一些野红果便悄悄的隐藏与草丛之中。不一时便有觅食的猎物出现,然后猛的站起身来一轰,那些慌不择路的家伙便一头扎进了网中。漏网之鱼你也不要介意,等将上网的摘了下来后便继续在草丛之中等待。总之这一群全部落网了后我们才停止了捕猎。然后再拢上一堆篝火烧烤来吃,味道美极了。”
“你说的是真是假,不会寻我们开心吧?”梅花听完后疑问到。
“千真万确,不信到时我带你们去捉一些来。”
“你们那里还有什么野味?”梅花到是跟他唠了起来。
“那可多了,大而凶猛的如同老虎、黑熊与野猪。小而温柔一点儿的獐狍野鹿是应有尽,多的很哪!”
“你可曾去猎取过这些?”
“没有,那种事儿只有大人们才做的。”
“三年没回家,想娘了吗?”
“想,可男儿志在四方,想想也就算了。”说到这里他还克意的坐直了身子,想证明一下自己长大了。
梅花扑哧一下乐出声来,这时只见一只鹿由树丛之中窜了出来,后面一群士兵正手持短刀长矛吆吆喝喝的呼喊着。姬哙站在替车前,见状连忙开弓撘箭,一箭将它射倒:“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天赐的野味,快带到了后面收拾了熟来下酒。”
他边说边将弓箭收好也向我们这边走来:“公主这种场面想必您很少亲见了吧?”
姬哙在我的眼中就是个淫贼,无论是笑还是那眼神,在他面前的女人就跟没穿衣服,那种赤裸裸的感觉。
“殿下好箭法,这场面也很壮观。”说着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场子中心的帐篷已搭设完毕,里面收拾的也特干净与奢华。为了解闷我冲着梅花点了下头,示意她将敏儿带上。要在燕地生活了,怎么也要了解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
“小孩请坐!”公子敏一进来,就被梅花摁到了一张狼皮上。
“男女授受不亲,您请自重。”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上了几天太学就真的成大人了?”梅花极不服气的回了一句,掘起了嘴。
“姬敏、燕地平民都以什么为生?”为了打破尴尬我连忙问到。
“跟中原一样巿农工商什么都有,燕地多山,打渔守猎者也不少。”
“燕地的河流也有打渔为生的吗?”我惊奇的问到。
“当然有了,燕地也有许多的河流,水质纯净冰冷,鱼儿肉质细腻、味道鲜美,也不失为上上之佳品。”一听我这么说,那孩子立即反驳到。
“那燕地的百姓安居乐业喽?”
“也不尽然,我处常常遭遇游牧民族悍匪的侵扰,边境也不安生。”
“没有加强筑防吗?”
“有、但地域辽阔,边境线太长。再有燕地地广人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噢!为什么不修筑长城御敌哪?”
“燕与游牧民族的边境根本就无险可守,筑城根本就起不到实质问题。”
他的说法我认同,中原之地的国界还有山、河为分界岭。可草原与平原之间哪?虽然各国对于凶奴都修筑了长城,但边境太长才无险可守。这的确是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哪?
蓟城终于到了,那个老的夫君早早便在城门外等候了。他有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还特别的强壮,可花白的胡须已显老态龙钟。看到了我能显出一丝微微欠意,更多的便是欣赏。我还是第一次与诸侯国的公侯相见,由于紧张却忘了礼仪,出了辇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姬雪公主第一次来塞北,外面风大还是进车随孤一起回宫吧!”他的眼神与姬哙一样色迷迷的,伸手拉着我进了一辆更大的步辇之中。蓟城根本不能用繁华来形容,房舍高低不平、里出外进的不成趟。本来平整的一座城,连条笔的街道都没有。王宫也不在城中心,而是偏南的一隅。这里有一大片雄伟的建筑群,想必都是燕国掌权者的府邸。中间的地段是王宫,占地面积也并不大。由于舟车劳累我先被安排在一座偏殿之中休息,听梅花说外面已经准备了拜堂的仪式,卯时拜天地入洞房。这时我才想到了自己已是残破之身,要是燕王验看我该如何是好。这事儿又不能让梅花知道,本来有了些困意又精神了起来。
燕王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可象姬雪这么漂亮水嫩的简直就是人间的尤物。这就难怪子髡非要处成美事的原因了?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他的心痒痒的恨不能马上就是洞房火烛。从未有过的一丝激情让他坐卧不宁。
“爷爷,”姬敏鬼灵精怪的走了进来:“孙儿先恭喜您了。”
“敏儿快快过来,听说公主很喜欢你,这个奶奶你觉得怎么样?“燕王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孙子,这也是他唯一的孙子。燕国虽地域辽阔,却是人丁不旺,就象自己一样虽然有对双包胎的儿子,还有便是四个女儿。姬苏的治国能力比姬哙要强上百倍,可他没有儿子,他不想步齐的后尘王权旁落,才不得已主哙为嗣。为了燕闺的强胜,他又让哙取了齐国的公主,也就是敏的母亲。燕国的以后就要看这孩子了?
“好,她真的很好,我们一路来谈了许多关于咱们这里的事情。孙儿认为她一定会成为你老的左膀右臂。”
“你也要虚心学习,不要象你父亲一天到晚不是打猎就是搞些污七八糟的东西。”他本来要说女人的,可孙子必竟还是个孩子,才说了污七糟四个字:“你在辟雍之时可曾遇到过有识之士?“
“人才到是有一个,只是个偷学艺的贫苦士子。”
“噢!即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请他来燕国?”
姬敏一想到苏秦当街拦驾的情景又转变了话题:“听说他跟云梦山的鬼谷子学艺去了。”
“即是大才还要再学吗?”
“学无止境吗?”
“哈哈哈!好一个学无止境,孙儿在辟雍学了些什么?”
“孙儿在仔细研究秦法,您想公孙鞅能够从强魏手中一举夺回河西之地,这不全赖于此法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秦之政虽国富民丰,但也有不尽人情之处?”
“凡事都有利弊之两面,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就要看怎么去运做了?”姬敏夸夸其谈着:“孙儿也曾走访过一些卫国的流民,他们言及避难最佳之场所便是秦国。那里的垦荒者三年不纳税、不增丁、不服役。入了秦籍还能得到种子、铁犁等等。秦人还借给一年的口粮,三年后按数还清。试问天下那国的国民能有此待遇,那国国君对百姓如此疏容。现今秦民已逾百万,能争之兵也有廿万余。照此下去不出三十年,怕是天下尽归于秦了。”
“你的思维很前位,思路也对。可天下为公。并不是他一己私欲所能统一的,即便是得到了一统也是昙花一现,灿烂不了多久。”
“也许您说的对,可天下分久必合是必然。据我观察强魏虽悍却失善政;楚地辽阔仍驱于陈腐;齐国富足但鼠目寸光。其余诸国不过是棋子,因势而摇,因利而驱。唯有秦雄心暗藏于内,只要有一点时机便兴风作雨必成大举。至于您说的是否长久那要看能力,正所谓力拔山兮乾宇惊。”
听了孙子旳一番话,燕王又想笑,又觉得这孩子的执着太天真。天下真的那么容易一统,堂堂大周国的伟业真的走到了尽头。想到了这里他又想到了公主,那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燕宫之中的荒芜连个鸟鹊都难寻到?我宫里宫外的转了半圈,突然一个紧闭的宫门之中传来吱吱吱的响声。老鼠,一定是,因为在家时那些闲置的地方就有许多这小东西。我象只狸猫一样悄悄的接近了响声,这是一座废弃的地方,门窗也破败不堪。顺着缝隙看进去,猛的就是一惊。根本不是耗子,而是两只黄鼠狼。那两个家伙的举动太让人匪疑所思,简直就象是神话,更象是中了魔。
一只黄鼠狼眯瞝的眼睛,头上面顶着一片枯黄的枫叶。一只眼睛冒着欲火,贱兮兮的一张脸透着阴笑。一只小爪似伸不伸的要去挑那枫叶,它突然一回头,露出了诡异的一笑。笑的是那么的淫邪,那么的诡异。我猛的一惊,身子向后便倒昏厥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天空已经露出了鱼白肚。我不知这是今日还是明天,老燕王焦急的坐在了我身边,有个大夫似的中年男人正在帘外右手撘在了我的脉搏之上。大家见我醒来终于出了口长气,燕王连忙说道:“夫人你怎么到的坤宫?”
“坤宫,那里是坤宫,这是那里?”我不解的连连问到。
“这是新宫,你以后居住的地方。”
“那里又是坤宫,我怎么不记得去过那里?”我当然明白自己去的那里便是坤宫,可又不能说明原因,只能装聋卖傻。
“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昏迷在坤宫里的吗?”
坤宫里,我一下子愣住了,要说是门外还有情可原,自己真的没有进去啊!更何况那只阴邪的黄鼠狠,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世上真有鬼祟做怪。一时之间说不话来,只是摇头。
“你一直没有出屋?”燕王又追问了一句。
我只有摇头,突然间感觉到两腿之间有种粘稠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口。
大夫诊治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样便撒开了手:“公侯、公主并无异样,只是…。”他说到了这里克意的矜持了一会儿。
燕王禀退了左右,回头看着大夫:“有话直说。
“公主的身子有异。”
“此话怎讲?”
“象是刚刚与男人交结了一般。”
“放屁。”燕王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响,那大夫的脸上便是一片红肿,紧接着五个鲜红的指印便留在了他的脸上。燕王已经是怒不可遏,冲着外面喊到:“来人,将这个庸医推出去给我砍了。”
“大王饶死、大王饶死。”那大夫连忙叩首哀求道。这时已有两个武士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架起他向外便走。
“慢!”见此情景我连忙坐起身来,也没有理会燕王,就自己现今的情况,这大夫诊脉的结果是正确的。这也正能遮了自己的丑何乐而不为了,更何况这其中一定有猫腻,难道坤宫真的有鬼,可鬼又在那里哪:“燕公,我也觉得身子有异,还有我在寝宫休息,怎么会无缘无故去了坤宫。坤宫又是什么所在?”
“带回来,”燕王令人将大夫带了回来,转头对我说:“坤宫是先母的寝宫,自从老人家走后,那里的奴婢们就说那里常有动静。也许是无人居住的原故闹些蛇鼠吧!那里就在你休息的东面,只是一墙之隔。你真的不知怎么去的那里,真的感觉身子不适?”
我看了下大夫,突然羞红了脸。
“你先退下,”燕王禀退了大夫,对我问到。
“是的。“我如实回到。
“唉!”燕王叹了口气:“家母生前便好修仙,父亲去世时她才三十岁,只从迷恋了此道,坤宫便成禁地。要说闹鬼,孤是不信,可你今天的情况真的难原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