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口海战

在高宗对朝鲜半岛的整体战略中，控制百济至关重要。远征半岛的唐将刘仁轨对此曾有过说明：“主上欲吞灭高丽，先诛百济，留兵镇守，制其心腹。”101但事实证明，统治百济比征服它困难得多。百济遗臣对唐驻军心怀二意。百济王室成员鬼室福信在僧人道琛的帮助下，据周留城（今韩国忠清南道舒川郡韩山面）反叛。日本朝廷应他们的请求，将充当人质的百济王子扶余丰送回朝鲜半岛。102叛军迎扶余丰为王，声势越来越大。此时，唐军主帅苏定方已挥师北上，准备攻打高句丽首都平壤城，他留下副将负责巩固刚设置不久的都督府的统治。百济遗民决定充分利用这一时机。他们在661年成功夺回了一些据点，将唐军围困在熊津城（今韩国忠清南道公州市）。惨烈的攻城战随即打响，唐守军在新罗的协助下守住了城池，但伤亡惨重。103作为回应，唐军包围了周留城，并在城附近的白江（亦称白村江）下游部署了一百七十艘战船。104

扶余丰为了解围，同时向日本和高句丽求援。663年阴历八月，日本将军庐原君臣率领四百余艘日本战舰前来。同月二十八日，日本水师与唐朝水师遭遇，双方势均力敌，未分胜负。唐水师采取防守战术，保持阵型不乱。次日，日军将领和扶余丰没有充分评估形势，便匆匆制订了进攻计划。他们对彼此说：“我等争先，彼应自退。”不过，他们选错了进攻时间。日本舰队驶入白江口时恰逢退潮，日本水手难以在浅水中操纵船只。不仅如此，由于江口越来越窄，舰队的退路被切断，士兵陷入恐慌。唐军战舰趁势逼近，包围了日军船只，从两个方向发动攻势，将敌舰逼到一处，动弹不得。日本水师的命运很快揭晓。唐军决定发动火攻——在木船时代，火攻是最有效、最具杀伤力的战术之一——日本船只悉数被烧毁。105

唐军士兵在第一轮攻击中，利用风向，让载着引燃了的柴草的“火船”顺流而下，冲向敌船。接着，他们用“火箭”发起第二轮攻势，包括三个步骤：首先，唐军士兵先在劈开的葫芦里装上油，做成“油瓢”，把它们绑在箭头上，射向目标，让油泼洒在目标之上；随后，他们射出“火箭”，将油点燃；最后，他们用箭把更多的“油瓢”射向目标，确保其被完全烧毁。106唐军还用浸过油的芦苇和柴草制成“燕子炬”，将其点燃后射向敌船。107火攻使白江口成为日本舰队的炼狱。江面浓烟蔽日，江水被染成血色。日军士兵纷纷跳船逃生，但不是溺毙就是被杀。日水师将领朴市田来津誓言奋战至死。他高声咒骂唐军，杀死了数十名唐军士兵，最后自己也被杀。日军被全歼，所有战船均化为灰烬。108然后，唐与新罗联军径直扑向周留城。周留城的陷落严重打击了百济叛军的士气，反唐势力自此一蹶不振。唐军巩固了对百济的控制，开始集中精力消灭高句丽。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