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局:伪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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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跟你们领导说说吧,贷款帮个忙抓紧办,我这儿本来元旦就打算开张的,广告都散出去了,现在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就等着钱到位呢。”

满脸横肉的大汉送年轻的银行职员出门,自始至终保持着盛气凌人的姿态,不等对方走远,便晃着大黑脑袋,满不在乎地回头向后厨走去,脖子上的粗金链子闪得身边经过的女服务员眼睛生疼。

孙彦君回到车里,无奈地笑笑,默默摊开笔记本,在这个客户的名字后打上了叉。

回想起刚才贷款调查的一幕幕,他仍觉得好笑。兴庆银行规定,凡是贷款调查需要双人走访,所以这次他只是来探探客户虚实。如果自己觉着还行的话,再让老总或者同事来双人尽职。但是这个家伙……呵呵,连再跑一趟的必要都没了。

这位肥头大耳的烤肉店老板自称“胖哥”,手机里三千个亲密好友,来吃饭捧场的熟客络绎不绝,但在孙彦君看来,满嘴跑火车、吹牛皮的他还不如叫“牛哥”更合适。弄过烧烤小龙虾,开过日料小饭店,外卖炸鸡送得不亦乐乎,酒吧会所也有涉足,在旁人看来,这位“胖哥”老板混得风生水起,但在银行信贷员眼里,他却是个十足的空架子。任其吹得天南海北、遍地金银,孙彦君看到的,依然只是一个不计后果敛财的投机者,在频繁更迭的行业间所做的无谓挣扎。

“一定要小心在短期内涉足多个行业的客户。”

的确,那些外表光鲜亮丽、在短时间内涉足多个领域的客户,往往是频繁更换行业的投机者。无法在一个行业里长久稳定地经营下去,恰恰说明他的经营方式是毫无策略的乱枪打鸟。这就好像一个一年里连着跳槽五六次的员工,究竟是能力太强、单位太差,小小庙宇容不得大佛显灵,还是根本就朝三暮四、眼高手低呢?

孙彦君细细回味着这句话,不由点头,却突然反应过来,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有些时日没给他们开早会了。

他头靠床沿,做着一个绵长而奇怪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些模糊的身影颠倒、旋转,伴着熟悉的声音在眼前一闪而过,回忆的泉眼不断上泛涌进心流,瞬时汇成一片汪洋大海。

“实在不好意思,我遇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关于我们银行的,一个巨大的阴谋……我想,只有你能帮我了。”那个身影声色凄凉,话语中透着惶恐。

“我是警察,我只相信证据!”那个身影疲惫沮丧,愤恨而茫然。

“孩子,我的孩子呢!”那个身影声嘶力竭,头发散乱。

“有人来学校里打听你的事了,怎么办?”那个声音刻意压低了,强作镇定。

“如果你想抓王兴方的尾巴,从这件事入手应该会有收获。”那个身影语气坚定,一派胸有成竹。

“你的那位朋友……能带我去见见她吗?”那个身影曼妙飘逸,语气温柔热切。

他有些茫然,他渴望看清那些鲜活的脸庞,听清他们说的话,他,渴望真实。

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了,他们处在各个时空里,继续交织层叠,浅浅呢喃。

“如果我们最终不能走到一起,那么现在放你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说。

“好,我答应你,我们一起来找寻答案……但是,我得跟你约法三章。”他说。

“你真的忘不了吗?即便在那样的事情发生后,你还是如此坚定?”她说。

“你确定要这么做?放弃这些年在上海打拼的一切,只为一个你多年不曾相见的人?”他说。

“不管发生什么,我会和你在一起。”她说。

那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嘈杂的电流,刺耳的滴声响彻整个穹顶。

那些模糊的图像开始旋转,分裂,交织,形成一道道波动不一的线条,绿色、红色、黄色……

他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的洁白,而那根红线剧烈地跳跃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医生,快来!”

那家还没开张、以后也许都不会开张的烤肉店离单位并不远,十五分钟后,孙彦君已经回到了兴庆银行的办事大厅。

大厅的玻璃上贴着红色的“新年快乐”字幅,大厅里也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然而,祥和的背后,是这家让自己快速成长为一名合格信贷员的银行,在过去一年里一面有强援加入、快速止住了逐年下滑的颓势,一面却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非战斗减员现象。

怪象是从去年5月悄然开始的,那个时候,自己刚刚熟悉新的团队,对新来的神秘直属领导也是从颇有微词到五体投地。然而,从那场难忘的演唱会开始,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放款中心的放款员陈欣被曝勾搭有妇之夫离职,之后是零售部老总潘斌因教唆员工冒签征信被举报到了银监,随后明星客户经理梁旭晨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身在监狱的圈钱犯指认从事权钱交易由来已久,再后来,已经升任丰江支行行长的胡庆飞居然因支行大楼租赁问题黯然落马,而就在年前,小微二部的副总经理刘松河突发心肌梗死住进了重症监护室,至今未醒。短短一年,行里几位员工,或遭报应或露马脚,就此远离银行的业务圈层,更有甚者不得不离开金融行业。

这种非战斗减员的怪象,也让行内上下一时人心惶惶。所幸现在,在银行办事大厅这样的形象窗口,依然是一派欣欣向荣,甚至关于舆情风险防范的现场教学也正在上演。

“记得不要跟陌生客户随意介绍说存款可以送礼品,小礼品也要摆到桌子下,别让客户看见,”一位气质不凡的女客户经理站在大厅中央,正滔滔不绝地向大堂经理林旭介绍着安度年关的经验,“尤其是那些一进来就问有没有东西送,看上去又不像爱贪小便宜的那种人,一定要留个心眼,十有八九就是监管机构的倒钩等着你送上门,要是碰上哪家报社的记者来钓鱼,改天让你见报了也说不定。”

女客户经理的经验句句在理,听得林旭连连点头称是。孙彦君一眼便认出,这位气质不凡的美女是原来刘松河部门的高级经理叶泉灵。去年年底刘松河住院后,他的小微二部一时群龙无首,几近一盘散沙。为了尽快调整状态,确保完成新一年度的新春开门红任务,分行做出决议,将两个小微部门暂时合并,由原小微一部总经理江源统一管理,叶泉灵和另外三个员工就此成了孙彦君的新同事。

叶泉灵所说的这些临近年关的注意事项,在孙彦君听来一点也不危言耸听。

每年临近年关,各家银行都将打响至关重要的存款保卫战,暗地里提高存款利息吸引客户,或者在利息之外多附赠一些礼品,甚至通过买卖存款的方式让业绩完成率向满分的天平艰难倾斜一些。这些银监会明令禁止、私底下却屡屡使用的伎俩,每年年关都是监管机构严查和媒体乐于挖掘的,甚至有记者假扮客户去银行网点套话,毫不知情的银行员工往往大肆介绍、送礼品,为业绩到手而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早已因犯了银行最为忌惮的声誉风险登上了新闻媒体。

有了前人的经验介绍,柜台的工作自然实用了许多。孙彦君走上前和他俩打招呼,目光却被叶泉灵手中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张薄薄的回单,红色边框上有若隐若现的印章痕迹,是行内放完贷款后的回单。

他心里一惊:“江总已经回来了?”

“没呢,一大早就没影了。”叶泉灵轻描淡写地回答。

又不见了?孙彦君略感失望,随即有了新的疑问:

“那你这贷款是怎么放出去的?”

在兴庆银行内部,贷款投放需要部门总经理和客户经理双人核查审批才能出账成功,但江源自元旦以后就没怎么在行里出现过,叶泉灵他们又是元旦后才并到部门里的,难道是她单人调查、单人出账的?这好像不符合规定吧。

“你说这个呀,”叶泉灵看着手里的借据笑了,“新产品,惠易贷,不用通过部门审批就能放。”

她看孙彦君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莞尔一笑:“今年新出的产品惠易贷呀,瞧瞧,节前的培训没好好听吧。”

孙彦君恍然大悟。

惠易贷是兴庆银行本年度新推出的拳头产品,是专门针对小微客户市场的。只要客户在商圈经营实业三年以上、名下有房产且征信没有瑕疵,就可以申请额度在30万以内的信用贷款,一次授信三年有效,提交资料即可系统审批,不需经过人工审核便可出账,所以效率非常之高。可以想见,在银根日益收紧、小微企业融资困难的大环境下,这款产品一经推出,将大大增强兴庆银行在信贷市场的占有率。

“厉害啊,泉灵姐,才推出没几天就被你做成了一笔,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三十四岁的叶泉灵过去在财富管理公司做过业务,早孙彦君两年入职兴庆,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前辈,在她这个年纪,仍有如此充沛的营销精力,实在让孙彦君叹服。

“厉害什么呀,主要是这产品也方便,查个征信、收个资料,系统一提交就OK了,连人工审核都不用。回头我发你份营销话术,你对照着跟客户聊聊,还是挺容易上手的。”一聊起业务,叶泉灵的快嘴就停不下来,从营业大厅到三楼办公室这一路上,她都在滔滔不绝地聊业务。

虽然刚成为部门同事不久,之前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叶泉灵的热情和真诚却着实让人心生亲近,她那美妙的声音几乎让孙彦君产生了似曾相识的错觉。直到正好在楼梯拐角碰上了人力资源部的朱慧怡,她才打了个招呼和对方一起不知忙什么去了。

刘松河部门那几个员工已经搬到了大办公室,让原本有些冷清的敞开间变得热闹了许多。孙彦君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撇头看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着,透过垂下的百叶窗可以看到里面的办公位置空空如也。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那个他曾无比崇拜、现在却令他满腹疑虑的人,终究是没来。

“小孙,等明天我那笔贷款批了以后,陪我去趟海疆办个抵押吧。”

一个陌生而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洁白的病房里,唯有病床上患者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混杂着旁边心电监护仪时隐时现的跳动曲线,一切显得特别安静。

几条不同颜色的波浪线在检测仪上或剧烈或平缓地起伏着,象征生命正律动着渐渐复苏。

“好了,各项指标都正常,应该只是仪器出了点小问题。”主治医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上去还算让人放心。病床上的患者皮肤白皙,神态安详,头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她均匀而悄声呼吸着,仿佛进入了梦乡。

江源看着女孩恬静的脸,深深叹了口气,不久前那让人窒息的一幕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2016年12月28日下午,江源从砸碎的迷迭香花盆里拿到了重要物证。这盆迷迭香是凌晗出事前一周送给林雨霏的。当时林雨霏仅仅把这当成凌晗送给自己表达友好的礼物,却没有想到,以“留住回忆”为花语的迷迭香里,竟藏着这位倔强的银行女职员最后的挣扎。

那盆迷迭香在送来后不久便开始凋零,直到一年后的6月,江源推开那扇白色木门第一次走进花艺工作室,它依然干枯萎靡,仿佛紧随带着污名、含恨离世的原主人一起去了。而江源后来终于发现,迷迭香的枯萎不是因为身为花艺师的林雨霏照料不周,而是因为凌晗已然在花里动了手脚。

盆底泡沫的存在影响了根系的茁壮生长,枯萎和逐渐凋零的迷迭香却最终等来了揭开秘密的银行人。

他们打碎花盆看到了里面的卡片,并据此找到了凌晗在千禧年俱乐部的VIP专柜。江源坚信,凌晗费尽心思将卡片这样送给林雨霏,那这个专属柜子里一定存放着一些关键证据。但当他满怀期待地等着林雨霏取出它们时,等来的却是一场血案。它离他如此之近,而且是发生在林雨霏身上,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无能为力。

根据警方判断,林雨霏是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遭钝器重击后脑倒地昏迷的。在12月底的冬日里,虽然室内有暖气,地砖依然冰冷,林雨霏就这样在地板上躺了近十五分钟才被发现。幸运的是,她的脉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女孩很快被送往医院,随后便是长达七小时的手术,她被推出手术室时已经是次日凌晨了。

“病人头部外伤后昏迷,经检查诊断为颅骨骨折,伴有硬膜下血肿、脑挫裂伤、脑水肿等症状,目前已完成急诊手术,现在生命体征正常,但是仍然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继续观察。”当时的主治医师盛大夫如是说。

看起来情况似乎没那么糟糕,林雨霏在重症ICU躺了两个晚上就转入了普通病房,几日来,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

可是她至今没有醒来。

身后的医生走上前来,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开始检查,又翻起她的眼皮,用微弱的电光刺激着她无神的眼球。

“挺好的,各项指标都正常。”

“可是,她为什么一直这样呢?”江源的目光没有离开病床上的女孩。这几日来,医院给林雨霏进行了全面检查,结果均显示林雨霏的伤恢复得非常良好,然而已经是第九天了,她却像睡美人一样,没有醒来。

“这个啊,”主治医生直起身子,面露难色,“很难解释,我们的多项检查结果都表明,患者虽然有颅骨轻微骨折和硬膜下出血现象,但情况并不严重,颅内压力没有增加,伤口也开始逐渐愈合,且没有感染的迹象。当然,为了保护她的脑功能,我们会用到一些镇静剂,所以她目前的昏迷除了和伤情有关,可能也和药物有一定关系。等情况稳定后,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停用那些影响意识的药物。”

他看着江源的反应,见后者依然陷在一种难以捉摸的沉思状态,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当然,头部外伤这种症状,我们作为医生,只能判断这样的伤势会不会危及患者的生命,嗯,”他再次小心地组织着措辞,“至于患者什么时候会苏醒,以及她苏醒后记忆会不会受到影响,老实说,这是科学家的工作,我们作为医务人员,也无能为力。”

“她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良久,江源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还不好说,”这次医生答得很快,“虽然现在病情稳定下来了,但是不排除可能会出现失忆、瘫痪、癫痫甚至长期昏迷等后遗症,这点暂时难以确定。不过,”他拍了拍江源的肩膀,“我相信有你的悉心照料,你女朋友很快就能康复。”

“我女朋友吗?”主治医生后面说的话江源已经记不得了,只有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打转。

林雨霏无疑是喜欢自己的,从江源第一次造访ROSEMARY、向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刻起,这个善良的女孩便一直在自己身边默默守护。她见过自己最明亮的善意、最无须防备的脆弱,以及对另一个女孩至死不渝的追忆,她几乎见过最好和最坏的自己,她从未离开,亦从未索取。

可是自己呢?江源感到深深的愧疚,心底最柔软和刺痛的部分被另一个名字牢牢占据,剩余的空间则是复仇和真相的执念,明明可以粲然张开的双臂,却只在最脆弱的时刻才将她温柔的安慰拥入怀中。

从未言表,甚至还来不及说出口。

而现在,如天使一般善良的女孩静静地躺在这里,身上是洁白的被单和呼吸机,为本与她无关的黑暗和争斗承受着伤害。

她的苏醒仿佛遥遥无期。

同样遥遥无期的,还有那天袭击案件的侦破,警方和江源本人都有点一筹莫展。林雨霏被袭击的地方是千禧年俱乐部的VIP女更衣室,她手上仍拿着编号0021的贵宾卡,而已经打开的21号柜子里空空如也。

警方判断,袭击者是在林雨霏打开柜子正要取东西时袭击了她,女更衣室里没有装监控,他们调取了那个时段前后俱乐部里的监控。由于当天是工作日,俱乐部里本就没多少人,因此筛查工作并不复杂。但调查进展不甚理想。

千禧年俱乐部的女更衣室有两个门。后门通向二楼的健身房和舞蹈教室,走廊监控没显示什么线索。而前门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女更衣室的前门直通一楼大厅,由于千禧年俱乐部是和其他几家单位共用一个大楼前厅和天井,而大厅的监控没有做到全覆盖。所以,凶案发生后,袭击者完全可以通过前门走出女更衣室,在盲区一带进入公共区域,和所有来来往往的人一样如常入镜又消失。换句话说,任何一个在大厅和前门出现过的人,都有可能是袭击者。这就给警方排查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从受害者的人际关系入手,会不会更容易锁定嫌犯呢?警方通过走访发现,受害者林雨霏28岁,未婚,经营一家名叫ROSEMARY的花艺工作室,平日里待人和善,并无与人结怨的情况。但是,令警方感到奇怪的是,那个编号为21号的VIP柜子并不属于受害者。

21号柜的拥有者名叫凌晗,已于2015年3月神秘自杀身亡了。那么,会员卡是怎么落到林雨霏手里的呢?林雨霏持非本人的会员卡打开了21号柜,随后便被袭击了,那么,柜子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让对方不惜犯下刑事重罪也要抢走呢?

鉴于受害者林雨霏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进行正常的笔录询问,警方只能暂时继续从外围调查取证。案件侦破就此陷入了僵局。

而对于江源而言,他心中的困惑和疑虑并不比警方少。

连日来,他一直守在林雨霏身边,倒不是害怕袭击者会再对林雨霏下手,毕竟当时凶手并未置她于死地,在他来说,更多的,倒像一种弥补和愧疚。确实,在林雨霏遇袭这件事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在找出真凶这件事上,他目前做不了更多。

不说刑侦他不如警方,即使在其他方面,他也一直不是无所不能的。在银行内接二连三的胜利,也许让他有种走向胜利的错觉,但在林雨霏遭到袭击后,他顿时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苦涩。黑暗中的对手似乎已经对他的行动有所察觉,今后除了自己更加谨慎外,需要在意的也许会更多。

他握着女孩微凉的手,在心中祈祷: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只要你能醒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放弃眼前的……

好像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他不禁握紧了女孩的手。突然,像一阵电流划过一样,他觉得女孩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上衣口袋里传来一阵强烈的振动,有人给自己发来了微信。

江源犹豫了一下,松开女孩的手,掏出手机,解锁,点击。

信息是杨霖的老铁法医赵剑锋发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