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父皇很清楚母后在军中的势力,可一直放纵着不闻不问,一副垂老待宰的模样。暗地里只等时机一到,连根拔起。假传手书,命风家在军中的势力暴露在外,如此便能堂而皇之的定下风家的罪。
又有谁会怀疑真的兵符?
又有谁会相信是父皇躲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这招瞒天过海,不可谓不狠心。
“只要父皇扣下了母后,无论你说什么,怎么说,风清都会选择逼宫。”赵贞如声音沉沉,缓缓将一切序幕拉开,“因为风家很清楚父皇心里在想什么。无论风家如何选择,都是一条死路。不如逼宫造反,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溧阳此刻终于明白了,“父皇一直幽禁母后迟迟不肯不发落,就犹如一把刀悬在风家头上。舅舅疑心惊惧之下,自然只能铤而走险。父皇也想必算到了这一点……”
赵贞如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有些嘲弄道:“我早就说过……我们的父皇……是天下最狠心的人。”
赵溧阳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她眼睛闪烁了一下,看着赵贞如道:“你还说过……父皇想要对付的不止风家……还有你……”
赵贞如淡笑一声,竟丝毫不见惧意,反而多了两分兴奋之色。就仿佛草原上的狼,碰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定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赵贞如唇角微微一勾,“没错,所以我在等着。”
赵溧阳不解,“等什么?”
赵贞如偏头,凤眸微眯,在阳光下有种异样的邪魅,“自然是等父皇来杀我。”
赵溧阳看着赵贞如心惊不已,身子僵在原地。
赵贞如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站起身来四下打量着这有些狼狈的屋子,他一边看一边有些敷衍道:“放心,你四哥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他想杀我千遍万遍了,我不照样还活着吗?”
赵溧阳终于忍不住问,“你和父皇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赵贞如却不再回答她的话,只是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这房子刚被那帮人洗劫一空,虽说那些人死透了,一样也没带走。可是屋子里的瓷器摆设等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如今看起来空落落的,地毯上面几把梨花木椅和无法挪走的衣柜等家具。
赵贞如不再理会她,反而自己在那儿抽开每个柜子查看。
赵溧阳也站起来,“你找什么。”
赵贞如却又不说话,只是继续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一处暗格里看见那个被劈成两半的首饰盒。
他身手拿了出来,吹了吹盒皮上的灰,又打开将里面的首饰一一拿了出来,鳞次栉比摆在一侧的窗台处。
两幅耳环、一副手镯、还有一支银簪。
全都完好无损。
不知为何,赵贞如看着这些首饰,心里突然有个地方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神色竟变得温柔似水。
这些东西,她都很好的保存着。
听说那些流寇闯宫的时候,她唯一要求留下来的,便是他送给她的这些首饰。
赵贞如在衣袍之下的手指轻轻粘搓,感受着指腹上传来的粗糙之感,那是当时他为了给她做这些首饰的时候留下的茧和疤,如今却淡得快要无法察觉了。
他生怕她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生怕她真的说到做到,把他送的这些东西全都融成碎银钱。
一抹欣喜,在心头盎然雀跃,仿佛怎么都停不下来一般。
原来她也不像嘴上说的那么讨厌他。
他抿了抿唇,脸色复又平静了下来,转过头来对她淡淡道:“这盒子坏了,改日我让木匠做个好的给你。”
赵溧阳却走过去,抽过他手里快要烂成两半的木盒,麻利的收起来,“一堆破铜烂铁罢了,就这么放着吧。”
“破铜烂铁?”赵贞如细细品着这几个字,却冷笑一声,“破铜烂铁你还当宝贝似的收着?”
赵溧阳蹲下身,将木盒藏起来,一面答道:“好歹也是银子,万一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脑袋上一重,赵贞如手指卷曲,敲了她个脑崩儿。
“别说四哥不疼你,这可是四哥亲手做的,全天下就这一份。”
赵溧阳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赵贞如的声音在头顶上淡淡响起,“四哥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不信你可以好好看看这些首饰,说不定银子里面还藏着银子呢。”
赵溧阳手顿了一下,仰头道:“当真?”
赵贞如却拉下脸,拂袖而去,还骂了一句,“猪。成天脑子里不是吃的就是银子。”
赵溧阳皱眉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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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皇宫里不太平。
父皇已经撤去她宫门口的那些侍卫,看起来已然太平无限,可母后和太子妃还在幽禁期间。
赵溧阳去看过了顾湘静。
虽说东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口风很紧,父皇又特意交代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在太子妃面前多嘴。可那一晚风家逼宫的阵仗这么大,自然也瞒不过顾湘静。
顾湘静有些惶惶,只怕风家这事牵连到了大哥和母后,一脸愁容惨淡。
又苦于满院子的奴才们,早已被交代过不得随意吐露外面的消息,顾湘静是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慌乱。
顾湘静现在有些显怀,身子有些丰盈,虽说看起来起色还不错,可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溧阳只怕什么都不说反而让她胡思乱想,就干脆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剩下的自然是捡好的说。
可惜眼下整个大魏风雨欲来,朝野之中人心惶惶。
父皇震怒之下,雷霆手段迅猛出击,当夜便抄了风家满门。
据说搜出白银便有足足三百多万两,占到去年国库收入的四分之一,更不用提风家那满屋的珍奇宝贝古玩字画。
风家的人满门抄斩,午门处出动了所有的刽子手,连斩风家两百三十口人的脑袋。
午门血水三日不散。
赵溧阳并没有去看,她宫里的人也没有人敢提。
只是在去东宫的路上,她听见宫女太监们都在角落里议论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