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过节
赵溧阳的腿不由自主往里面走，觅秀功夫虽好，可脑子跟她一样不好使。两个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鬼使神差的往香满天里面挪。
等走进去赵溧阳才后知后觉是进了青楼。
耳边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赵溧阳拉着觅秀有些兴奋道：“觅秀，这是青楼唉。”
觅秀皱眉道：“青楼不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吗？”
“对啊。”赵溧阳兴奋得手舞足蹈，“觅秀，咱们掉进美人堆了。”
可觅秀却隐隐有些担忧。
虽说殿下没说过不允许他们进青楼，可也没说不允许。但觅秀总觉得青楼这样的地方，殿下大约是不喜欢的。
觅秀本能想往外走，可哪里架得住姑娘们的热情，这刚走两步呢就被姑娘给生生拉了回来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姑娘们便开始往怀里拱。
觅秀抬眼看赵溧阳，却见那人倒是懂得享受，已经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赵溧阳还宽慰她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么多好看的姑娘，觅秀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样子？”
觅秀老实道：“我也不说不上来，就觉得心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
赵溧阳将一杯酒倒在她面前，颇有些豪气万丈道：“那你肯定是酒喝少了，来来来，多喝点，多喝点就不会出事了。”
“六公子。”赵溧阳话音刚落，背后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一个回头，赵溧阳便看见罗千青的脸。
罗千青生得模样清秀，一袭白衣飘飘，玉冠束发，三千发丝乌黑如墨，小小年纪竟隐有羽化之感。尤其是那双眉眼，温柔如水，凛然正气，却又与世无争，饶是在这风尘之地，却仍有一种出尘气息。
赵溧阳被人当场抓包，连忙敛了方才还大笑的嘴脸，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她摸了摸脑袋，干笑一声，“罗公子……也爱来这里玩？”
罗千青淡淡一笑，“巧了，方才经过门口刚好看见六公子的脸。本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想着六公子这样的人，怎么会来香满天这样的地方。”
罗千青“啧啧”了两句，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揶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赵溧阳被他讽刺得面红耳赤，当下便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有些人看着仙气飘飘，其实也爱往熟肉铺子钻。”
“熟肉铺子？”罗千青微微一怔，有些不懂。
倒是旁边几个姑娘笑出了声。
罗千青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脸色红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罗千青一坐下，那些个姑娘大约是见罗千青贵气凛凛，竟不敢上前。罗千青这么一坐下，赵溧阳这边整个场子都像是安静了下来。
仿佛没有人敢做妩媚轻浮状，生怕亵渎了这座大神。
罗千青倒也没多说，只是四下环顾一眼青楼里外，随后抓起桌上的茶杯，似无意问道：“六公子经常来这样的地方吗？”
完了，罗千青该不会以为她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吧？
堂堂大魏六公主，竟然天天往烟花柳巷里钻，要是让朝野知道，那还得了？
赵溧阳连忙摇头，指着觅秀道：“是我这下属没见过青楼，非要让我带她进来开开眼界。”
觅秀的茶“噗嗤”一口全部都喷了出来。
好在觅秀是个闷葫芦，这样被冤枉了一遭也没有开口解释。
罗千青唇边一抹淡笑压得极低，“那如此在下就放心了。”
赵溧阳连忙缩回了搭在姑娘肩上的手，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襟危坐，稍微跟那两个突然搞不清状况而沉默的姑娘拉开距离。
赵溧阳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要是被罗千青知道自己在青楼里，他回去再跟他爹那么一说，赵溧阳这辈子都别想出宫了。
于是她表情凝重，对觅秀道：“觅秀，青楼你也看过了，这烟花之地还是不要久留，咱们早些回去吧。”
觅秀“哦”了一声。
罗千青反而道：“六公子来都来了，何不尽兴玩耍？”
他又凑近了些，笑着低语道：“六公主放心，在下嘴巴很紧，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赵溧阳笑得尴尬，“罗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个人…其实也不爱玩这些的……”
“哦，是吗？”罗千青打开折扇，一双漂亮的眼睛眯起，“本来还以为六公子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既然六公子连青楼这样的地方都不嫌弃了，肯定也爱去赌坊找乐子。”
“赌坊？”赵溧阳眼睛都亮了，她不由自主的往他这边挪近了，两个人身子几乎贴在一起，罗千青很清晰的闻见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在哪里？”
罗千青斜斜一眼过来，看了一眼觅秀，随后对她低语道：“想去？那得先甩掉你这个宫女。”
“我甩不掉她的。”赵溧阳看了一眼安静喝茶的觅秀，低声道，“她这个人，武功好脑子还轴，而且就算甩掉了她——”
赵溧阳示意了一眼外面，“外面还有暮远山他们。”
罗千青摇摇头道：“那看来我与六公子有缘无分。”
说罢他又起身，对赵溧阳道：“走吧。”
“去哪里？”
罗千青轻笑一声，“六公子不是不喜这青楼之地吗，既然不喜欢，那就陪在下出去逛逛吧。”
“我也…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赵溧阳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这刚给那姑娘打赏了银钱，本都还没捞回来呢。
可是罗千青似铁了心带她出去，她一时又找不到理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个人并行走在正街上。
今日因过节缘故，街上分外热闹，灯笼连绵十里，到处都是人影攒动。
赵溧阳亦步亦趋的跟在罗千青身后，觉得相当无聊。本来她和罗千青就不熟，偏偏几次三番的被人硬是凑到一块。
好端端的一次出宫机会，偏偏有这么个罗千青跟着，她也不敢大着胆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逛逛青楼，喝喝小酒，转转赌坊。
早知道就跟太子妃嫂嫂一起出来了。
赵溧阳抬眼，看见罗千青有些清瘦的背影，他所到之处，妇孺们皆难掩惊艳，随后面色羞红一片。
罗千青长得这么好看，脾气也还将就，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以后骗来做夫婿似乎也不错。
赵溧阳从来没有那种一定要找个自己爱的男人过一辈子的想法。
找个脾气好的，家里衣食无忧的，自己不讨厌的最好。
人要是投入了感情，总会患得患失，斤斤计较。
这点她倒是跟赵贞如挺像，赵贞如看起来也不怎么爱四嫂，四嫂家里有钱有势，能够帮衬到他，他便娶了。
赵贞如最爱的，还是那个皇位。
怎么又想到赵贞如了？
赵溧阳回过神来，却见罗千青买了个兔子灯提在手上，那兔子灯折了一对耳朵竖起，两只眼睛以朱砂点缀，活灵活现。
“六公子。”罗千青将兔子灯送到她手里，赵溧阳接过来发现那只兔子耳朵还可以动，当下大笑，“好玩。”
“待会还有更好玩的。”
罗千青提议去河面上放花灯，两人便往河边走。
而赵溧阳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一辆马车幽幽经过，马车檐上悬挂着“赵”字开头的木牌。
赵贞如骑着马在人群之中缓缓行进开路，身后马车紧随，里面坐着四王妃和她的贴身丫头琥珀二人。
经过祭祀台爆炸一事，赵贞如似对孟芊态度温和了许多，如今竟肯带她出来游玩。
赵贞如对她也不是不好，反而对她礼数有加，凡事记挂。
两个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赵贞如也极少对她发脾气，只是孟芊不清楚其余的女子跟自己夫君是怎样相处，但她总觉得自己与赵贞如总是隔了那么一层。
之前祭祀台一案，她为了他四处奔走，想着他要是出事，她便也跟着去了，绝不会独活。
孟芊一直相信，只要她满腔诚意的对他，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见自己的好。
丫头琥珀放下车帘，捂着嘴巴偷笑，对孟芊道：“王妃，这还是殿下第一次单独带您出来呢。”
琥珀这丫头是孟芊陪嫁丫头之一，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因此说话之间少了几分忌讳，多了几分率直。
孟芊面色绯红，翻飞的车帘之间，看见赵贞如清瘦的背影，一时之间又羞又喜。
琥珀便笑着打趣道：“王妃一番诚心，殿下总会感受到的。”
孟芊也道：“以前我总觉得他待我礼节有余，真心不多，对我总是有些疏离。经过上次那些事情，殿下知道了我的真心，想必我们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可不，没了那个讨厌的秋姨娘，王妃这几日都睡得安稳了许多。”琥珀快人快语，完全没有注意到孟芊微微发白的脸色。
“也不知道六公主当时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话，害得秋姨娘整日里以皇妾自居，端着架子，给王妃好大不痛快。”
“别胡说了。”孟芊阻止琥珀的话，提醒道，“六妹妹也是一时玩笑，她年纪小，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琥珀却在心理道：六公主还真是任性，随口一句玩笑话，不知给多少人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