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人心
下课后，李言许和陈诗云并未急着回宿舍，先是买了奶茶，随后又去买了水果，这才说笑着一起回了寝室。
寝室的门虚掩着，李言许走进，还未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萱萱，你知道么，听说李言许家挺穷的。”这是杨柳依的声音，李言许拉住陈诗云，她倒想听听这两人想说些什么。
“不会吧，我看她吃的用的都还不错啊。那一套套汉服价格就挺美丽的。”叶梓萱挺惊讶的。
“你不知道，这些钱都是她男朋友还有那些所谓的哥哥给的。”
“男朋友给的也正常吧。”
“什么呀，听说她男朋友是说相声的，你说能有多少钱。大头还是她那些所谓的哥哥。”
“你的意思是说……”
“睡来的呗。”杨柳依撇嘴，“她家是真穷，家里还有个弟弟，她爸妈对她可差了，动不动就打骂她，家里的家务都是她做的，就这样她爸妈还嫌弃她，不想要她呢。”
“难怪，开学的时候她爸妈也没来送她，平时也没见她们打电话。”
“换我是她爸妈我也嫌弃她啊，在外面做这些丑事。要我说李言许也是厉害，手段确实不错，你看陈诗云不就跟她玩得好？”
“陈诗云啊，我觉得她太高傲了，不好相处。”
“人家富二代啊，不好相处就别相处了呗。我跟你说，她私生活乱着呢。酒吧，ktv，去这些地方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背后造谣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高考就这一点不好，光看成绩都不知道招进来的是人是狗。”李言许推开门，也不进来，就在门口站着，冷笑着看着两人。陈诗云一手插着口袋，站在李言许身后，看都懒得看那两人一眼。
“你们怎么能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杨柳依有些慌乱，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希望你们下次再造谣别人的时候把门关好，不要虚掩着，然后被人听到了又倒打一耙。”李言许伸手转动着门把手，转过头，恶劣地冲她笑。
“我造谣什么了，我说的是事实。你本来就有男朋友，你也有很多哥哥，好几次我都看到了。你敢做我怎么不能说了，再说了陈诗云本来就经常去酒吧，ktv，我说的都是事实。”杨柳依越说越理直气壮，身边的叶梓萱拉了拉她，让她不要再说了，反倒被甩开了。
“我正常交个男朋友还要经过你同意了？我哥哥多还碍你眼了？你管那么多干嘛，跟你有关系？你求证过了么，就说我跟人睡？我家还没穷到这地步，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行么。还有安安去酒吧怎么了？她在外面过夜了？哪次不是按时回来？倒是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你男朋友出去过夜很多次了吧。这么双标，又当又立说的就是你吧。自己不干不净的，还成在这里瞎逼逼。我长这么大，恶心的人我见多了，没见你这么恶心的。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眼红别人，然后各种造谣是吧，我还真是为你爸妈感到悲哀，就生养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费尽心思考进北师大，结果一事无成。成绩差就算了，人品还不行，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待在这里，这么说起来，还是你脸皮厚，果然我跟你比不了，佩服佩服。”李言许嘴毒着呢，还不带脏字，又句句都插人心口上，直接就把人气哭了。
“就说她做错了，你也没必要这么说吧。”叶梓萱皱着眉安慰杨柳依，拿着纸巾替她擦眼泪。
“还没说你，你偏要往上撞枪口。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刚刚跟着一起说闲话造谣的有你吧。现在又说是她做错了，合着你没错呗。好心机，好手段，不光将锅全推给了别人，还展现了你的温柔大度，真不错，不愧是个绿茶。对了，我提醒你一下，这儿是女寝，没有男生，所以你演这一下有什么用呢？”学文的嘴皮子就是利索，李言许还没说什么，陈诗云上前一步，就是嘲讽。
“对不起，我错了我承认，但你们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你们这样说话也太难听了。”叶梓萱比杨柳依有脑子，形势比人强，她倒懂得先低头，可这两人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难听？有你们在背后说的难听？都说我跟人睡了，就差直白点说卖了，我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了你们两句就过分了？你当你们是什么盛世白莲，谁都要惯着你们啊。”李言许看她们这么作派就恶心，一个在那里哭，一个在安慰，弄得好像她们两个在欺负人一样。
也的确有人是这样认为的，门大开着，几个说话的声音也不大，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言许和陈诗云站得分开，这样一来中间正在哭泣的杨柳依就特别显眼。路过的人难免瞧上几眼，一般人看了也就走过去了。但是团支书不一样，总觉得自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再加上她和杨柳依的关系还不错，这样‘欺负’人的事，有必要告诉辅导员。这不她就带着辅导员的口谕过来，让她们去一趟办公室。
李言许瞧了她几眼，“倒还真是蛇鼠一窝。”丢下这句话，拉着陈诗云先走了出去。那两人跟在身后，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一路上还吸引不少目光。李言许也无所谓，冷笑两声，给周九良打了个电话。
“航航，有空么。”
“有啊，怎么了。”
“过来我学校一趟行么？”
“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不用，你赶紧过来吧，我在人文5305，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
挂了电话的李言许还挑衅的看了看杨柳依，据她所知杨柳依前天刚分手。杨柳依哪里会不知道李言许的意思，心里憋气，咬碎一口银牙。
到了辅导员办公室，辅导员问情况的时候李言许和陈诗云也不先开口，任由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大致意思就是两人闲聊的时候提到了李言许和陈诗云的名字，而李言许和陈诗云听差了，以为她们在说她们坏话，把两人一通骂，她们觉得很委屈。那两人想着反正没有证据，自然要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想得倒是挺美的，现实却给她们狠狠一巴掌。辅导员没有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还问了李言许和陈诗云。李言许瞥了她们一眼，忽然就笑了，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放了录音，正是杨柳依和叶梓萱对话。两人瞬间白了脸，孰是孰非，在这一刻就见了分晓。
“你竟然录音了？”杨柳依不可思议的开口，她完全没想到李言许竟然还有心思录音，这女人也太可怕了。
“你这算不算窃听，这是我的隐私吧。”叶梓萱还真是比较有脑子。
“如果没有录音不就让你们颠倒黑白么，怎么，还想让受害人背锅？”李言许把玩着手机，似笑非笑，“老师，我想您应该可以判决了吧。”
“你们两个道歉吧，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做错了。”辅导员如是说道。
在辅导员的眼神逼迫下，两人不情愿的道了歉。
“老师，我申请换寝室。我觉得经过这件事后，我和安安没办法和她们好好相处了，还有我希望杨同学以后不要再造谣我们了，并且消除影响，恢复我们的名誉，毕竟我也不知道她跟多少人说过这种话不是，当然了，如果杨同学不愿意的话，我只能用法律保护我自己了。”李言许笑眯眯的看着杨柳依，实则就是威胁。
“可以，协商好了跟宿舍阿姨说一声就可以换了，我到时候开张条。还要杨柳依是吧，你就按照李言许说的做吧，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要是闹大了，对你不好，对学校的影响也不好。”辅导员点了点头就同意了。
“麻烦老师了，老师再见。”李言许和陈诗云先后离开了办公室，杨柳依和叶梓萱也紧跟离开。
离门口不远的休息区正坐着周九良，看李言许出来就迎了上来。
“李言许，算你狠。”撂下这句话，杨柳依气冲冲的就走了。
“呵，垃圾。”李言许轻蔑地勾了勾唇。周九良挑了挑眉，询问的看向她，他还没见过李言许这么对待一个姑娘。
“吃饭的时候再说。”李言许也不避讳，“安安一起去？”
“不了，我去找旋儿，走了。”陈诗云挥挥手，倒是潇洒。
见她走了，李言许和周九良也离开了。
周九良开车带着李言许出了学校，微偏头看着她问，“等会儿想吃什么？”
“心情不好。”李言许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懂了。”周九良点点头，略一思索就订下了地方，“今天怎么回事？”
“等会儿给你听个录音。”李言许明摆着一副现在不想多说的样子，周九良见状也不再问。
等到了地儿，李言许下车一看就笑了。空调房里吃火锅，挺好。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怎么带我来吃火锅啊。”
“不是说心情不好？”笑着看她，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得很。
李言许小小的哼了声，愉快的进了店，一口气点了不少东西。
“够了？”周九良拿着调好的蘸料回来，见她放下菜单询问道。
“差不多吧，你听听。”李言许拿出手机插上耳机，点出录音将手机递了过去。
周九良接过，戴上耳机就点开了，越听脸色越难看，反倒是李言许本就出了一口气，再加上又过了不少时间，现在都没什么情绪了。
“经常这么说你？”周九良将手机放到一边，沉着张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家姑娘受委屈了。
“谁知道，反正这次让我听到了。”李言许耸耸肩，放下半盘肥牛。
“也不光因为这吧。”周九良倒是了解她，李言许这脾气，听到一半就该直接怼了，哪能这么冷静，还想得到录音。办公室门口，冷漠又不屑，看着那两人的目光又想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周九良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李言许拨弄肥牛的手一顿，男朋友太聪明就这点不好，有些事都瞒不过去，李言许也没想瞒，塞了口肉，开始给他讲故事。
说起来那是初二升初三时候的事了，那时候还分快慢班。以李言许的成绩快班是没问题，可这姑娘不光想进快班，成绩也想要好看，自然是努力，这压力也大。
班上有个男生那会儿喜欢李言许，这也正常，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再说李言许长得不差，成绩又好，有人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男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很老套，就是欺负她，怼她。李言许喜欢往后靠，正好这个男孩子就坐在她后边，每次她往后靠，他就戳她，次数多了，李言许也就不靠了，看他也烦得很。就李言许这脾气，每次跟他怼起来都是火药味十足。在李言许心里，她跟他就是天生不对盘，没办法好好相处的那种。所以初二期末考前的一个月，那个男孩子跟她表白的时候，她整个都傻了，谁能想到你眼中的仇敌会跟你表白呢？
李言许拒绝了，她不喜欢他，没有接受的必要。那个男孩也不放弃，各种送礼物，李言许都没有接受，退了回去。倒是李言许一个玩得好的朋友，天天在她耳边说那人的好话，李言许也不在意，只当是那个朋友喜欢他了。
直到那天，那男孩堵了李言许，他说：“你收了我那么多东西，总该答应我了吧。”
李言许懵了，她收了什么东西了？心里这么想着也就问出了口，“我收你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奶茶，巧克力还有两个工艺品，奶茶我每天都送了，你不是都收了？”他皱着眉，疑惑地开口
“我真没有收，我也不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我给毛佳璐了，她说你很喜欢，很高兴。”
“你给谁了问谁要去，反正我没拿。”李言许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她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呢，怪不得最近毛佳璐天天喝奶茶。她也懒得管，这事跟她没关系，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李言许也没想到，那男孩能这么直白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毛佳璐要东西。李言许看到那姑娘投来求助的目光，只撇开眼，以她的名义做了这种事，还想着她会帮她？太可笑了。
“言许，你说句话，奶茶是你喝的对不对？东西你也收了对不对？”毛佳璐抓着她的手，目光中带着恳求以及慌乱。
“我没有，东西不在我这里。我凭什么给你背锅。”李言许挣脱了她的手，冷漠的开口。
年少轻狂大抵就是如此，那时候的李言许，黑是黑来白是白，傲气得很，看不惯她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这件事不少人对她有意见，觉得她太冷漠。好歹那男孩子喜欢她那么久，好歹那姑娘曾经是她的好朋友。
那姑娘自从这件事后，对李言许就各种看不顺眼，时不时刺她两句，李言许也不是善茬，那姑娘敢刺她，她就敢怼回去。
之后的发展就是那姑娘带了一帮人孤立李言许，对李言许来说不痛不痒的，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关系，孤立也无所谓，谁还没有几个朋友了
事情的发酵是在郭麒麟来找她的时候，那会儿郭麒麟正迷茫着要不要退学学相声，就来找了李言许。李言许看到郭麒麟很开心，一激动就扑了上去，抱住他，手挽手离开，姿态亲密。
毛佳璐恰好就瞧见了，隔天就传播开来，李言许有男朋友了，外校的长得不怎么样，直接在校门口接吻了。
等李言许听到风声的时候，已经流言四起了。走在过道上，李言许都能看到那些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听说了么，三班的李言许有男朋友，在学校门口就敢跟人接吻，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算什么啊，听说她男朋友都换好几个了。’
‘不是吧，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听她们班的女生说她可会勾引人了，就仗着自己好看。’
‘那她前段时间干嘛不答应xxx ，听说她那个男朋友长得不好看，xxx至少 也算班草吧。’
‘我知道，听说她那个男朋友挺有钱的。’
…………
紧接着就是班主任谈话，不管李言许怎么解释都不相信，班主任说，“空穴不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你自己也有问题。”
被训了一顿的李言许既气愤又委屈，站在教室门口，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璐璐，你说的李言许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了，我在校门口亲眼看到的，她一看到那男的就扑了上去。也就你们男的眼瞎，会喜欢她，真当她是什么女神啊。你们不知道，她乱着呢，经常在寝室跟男生打电话。”
“啊，好恶心。”
“不过，我觉得也能理解。毕竟她是跟着爷爷奶奶，父母没教好吧。”
“要是我是她父母我也不想要这种女儿，道德败坏。”
李言许在门口听着，气的浑身发抖，啪的一声推开门，冷眼瞧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姑娘安静了一下，随即以更大的声音，“怎么，你们还怕她啊，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
教室又嘈杂起来，只有叶依婷走过来安慰她，说相信她，让她感到一丝暖意。但是流言是不会停止的，伤害只会加剧，李言许感受到了，她解释了，没人相信，把郭麒麟找过来么？不可能的，李言许不可能在这时候打扰他。
她承受着，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颓丧，终于，她受够了。负能量爆棚，内心抑郁，李言许想到了跳楼。脚踩上窗台，向外看，漆黑一片，只要跳下去就是解脱。李言许闭上眼迈步，下一秒被人狠狠的拽了下来，是叶依婷。李言许在洗漱间待太久了，她不放心，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她赶紧把人拽了下来。
叶依婷陪了李言许一夜，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等到李言许睡了，她才放心，随后她给李言许的父母打了电话。
事情闹大了，李言许父母来学校时，带着户口证明以及当事人的口述录音。毛佳璐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李言许道歉，这回是真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所有的流言在证据面前不堪一击，这是李言许在这件事里学到的。
李言许叙述的语气太过平静，就好像她不是当事人，就好像她从未被流言逼迫，她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说了事实。”
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只是人心太难测。
周九良听着她说，心口泛疼，他只是听郭麒麟和王九龙提过，却不知道当初是这样的境况，流言是能杀人的，他知道，“别难过，那些人不值得。”
李言许一愣，知道往事的人不敢提，听她说的人义愤填膺，批判那些人太坏，倒是周九良，第一句就是让她别难过。对他来说，李言许的情绪是放在第一位的，而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批判那些人并不会让李言许受到的伤害减少。
“现在不会了。”李言许笑了笑，她现在可以保护自己，也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难过，一开始是有的，她把那人当朋友，结果她想让自己背锅，接着又孤立自己，散播谣言，这样的人不值得。
“多吃点，不重要的人不值得牵动你的情绪，你多看看我就好了。”周九良往她的盘里放菜。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甜甜的啦，不愧是人间甜饼。”李言许笑着转移话题。
“我知道，是你小甜饼。”周九良也配合，他会保护好她的姑娘。
即便，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