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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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末路其三

在兵临城下的危急氛围中,金乌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对面,一人有些忐忑的走了出来,却是邱不疑。待他看清城门中的那道身影,面上忐忑顿时一扫而光,换上了副自视甚高的神情。炎罡自城门中缓缓走出,心中固然惧怕,但想起身后全宗数百人性命,他一咬牙大步向前迈去。

城上城下,商忘川与林晚遥遥相视一瞬,心下均是微喜:“果然如此!”然而两人面色不改,旁人自然无法得知他们中所思。

林晚低头沉思,商忘川凝眉不语,都未把城下战况放在眼中。毕竟炎罡与邱不疑实力差距实在不小,战果如何,众人皆是一目了然。不出一盏茶功夫,炎罡便被猛攻的邱不疑逼到了城墙。邱不疑正欲痛下杀手,却被极天鸿一支羽箭截在半路。商忘川见状,笑道:“可以了。这一局胜负如何,林阁主可否另有高见?”

见商忘川忽而改了对自己的称呼,林晚心中了然:他欲阻我上场,果然是顾忌那日墓府之事会被人发觉吗?想来以他乖戾无常的性子,不会如此投鼠忌器,这必定是元难的吩咐。她心中思索元难此举是否有在将来让她身败名裂之意,口中答道:“事实如此,林晚并非诡辩之徒,恭喜商墓主了。”

商忘川闻言双眉轻挑,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他审视林晚片刻,并未发现异常,淡淡道:“那继续吧。”他身后空言一步踏出,向前行去。旋而,一道玄色人影自城中出现。见到来者,商忘川眼神霎时一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再度看向林晚,欲言又止,林晚却没再看他,一心关注城下。

城下空言见到一脸寒意,面带冷笑的晋楚律,心头惧意如泉喷涌,连拿刀的手也有些颤抖。晋楚律行到他面前,冷冷道:“你就是斛律空山那个弑师叛逃的师兄?”

空言闻言,惧意倒是被恼怒冲淡了几分,扬声道:“弑师?哼!老头子执迷不悟,一心偏爱那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连‘长白天雷引’也不愿全部传授于我。这世上强者为王,我既能杀了他,自然有继承掌门的道理,何来叛逃之说?”

“不错,不过你有底气说这句话,可有相衬的实力吗?”晋楚律冷笑数声,忽而前跃,一个箭步便欺到了他身前,空言大惊,极为难看地在地上滚了一遭,方才避开。他大怒拔刀道:“无耻蛮夷,竟敢偷袭!”

“对付小人,无需恪守君子之仪。”晋楚律施展开玄虚游,冷不丁在他左臂上刺了一剑,想起空山对晋楚微数次舍命相护之情,他手上力道更盛,青重剑尖如疾风骤雨一般扑面而来,空言不敢硬抗,只得以刀牢牢护住周身要害,向后便走。走不几步,晋楚律闪身挪至,一招“白露横江”横扫而出,空言急忙后仰,胸前衣襟却已应声而破。晋楚律步步紧逼,左掌自下而上斜击而出,正是一招“冯虚御风”,将空言大刀拨向半空;右手手起剑落,抖出一朵剑花,刺向空言右肺,乃是“横槊赋诗”,“嗤”的一声,空言正中一剑,若非身上锁子甲相护,只怕肺脏已被刺破。他无暇还手,远远跃开,护住命门。

场外众人见到这完全是单方面攻击的战斗,神情各异。商忘川忽而起身,朗声道:“够了,此局忘川认输,且停下吧。”空言闻言如遇大赦,忙向后退去。晋楚律却不肯善罢甘休,左手二指划过剑侧,内力喷薄,竟是月出回龙剑的杀招“天地盈虚化回龙”。

剑尖递上,空言胸前锁子甲裂开数条裂缝,晋楚律正待一剑补上,商忘川与林晚已双双行动。商忘川飞身落下,两指钳住他剑刃用力争夺,晋楚律不肯撤剑,虎口鲜血长流。旋而商忘川弃剑提掌,右掌闪着紫光拍向晋楚律,晋楚律闪过两合,再无退路。正在危急关头,林晚终于赶到。一掌迎上。两人掌力不过相触刹那,立即分开,因而竟无人看到林晚掌心跳动的光芒。

双方主将纷纷下场,城下形势急转而下,众人兵刃尽数亮了出来。商忘川沉声道:“晋楚殿下,莫忘了上一场忘川所为。炎罡性命可饶,空言便不可吗?”

晋楚律见林晚与他过招,想起墓府中的情形,心头一震,他冷哼一声,按下了杀人的心思,收剑回鞘。林晚看向商忘川道:“此事晋楚律所为确有不妥,不过商墓主认输之语,可否真心诚意?”

“愿赌服输。”商忘川语气中带了一丝懊恼,他忽而轻声道:“这次,是我输了。”

林晚听懂他话外之意,冷冷一笑:“商墓主果然聪明。”

“将计就计,是我低估了小师妹。”商忘川风度翩翩地一笑,“这第三场,小师妹可愿观战?”他转念一想,又道,“也是,毕竟你的极天鸿,还等着报仇雪恨呢。”

林晚颊上莫名一红,不再理她,和晋楚律退回城中。步履匆匆,自然没看到商忘川双眸中跳动的几分恶意。

“极天鸿吗……迟早的事。”商忘川冷笑自语片刻,挥袖退去。

城上城下的骚乱停了下来,颂月子与极天鸿到了场中。商忘川不再观战,扶额养神。他见林晚在第二局派出了晋楚律而非极天鸿,已知林晚识破了他的“田忌赛马”之策。三局胜负既可推知,他也不愿再费心劳神。林晚虽然自信极天鸿的实力,却仍有些担心的望向城下。

极天鸿见到颂月子,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想起江逝在独苏山几乎丧命,他怒火中烧,一路“十步一杀”招呼了上去。颂月子知他今非昔比,不敢大意,双手骨节咔咔作响,一股炙热之意袭来。这本是七贤派第一绝学“荧惑君炎手”,但他双手神功在独苏山被江逝拼死废掉,如今虽靠巫神煞生体的功夫恢复了经络,但神功的威力却已大不如前。极天鸿双剑毫不停顿,落宏清天诀一式接一式的用出,剑气逼人,四周寒风大胜。颂月子本能与他抗衡,不料两只羽箭当胸飞来,他见箭头闪着红光,惧怕往生牡丹之毒,不敢用手去抓,只得闪开,便露出了破绽。极天鸿趁机一招“北冥扶摇”攻入,正中颂月子腰侧。一旁邱不疑见势不妙,一把将佩剑掷与颂月子。两人兵刃格挡,再度不分胜负。

极天鸿一心为恩师报仇,双剑劈砍挑刺,无往不利,颂月子却是无心恋战。不过二十余合,他见极天鸿又欲抬手射箭,惧怕剧毒,佯装受伤向后撤去,大喊:“我认输!”极天鸿愤恨不已,正欲发作,只见颂月子右手轻抬,他警惕性甚高,当即闪身跃起,右颊一道蓝光闪过,传来一股腥臭之气。极天鸿大怒,心道:“好一个老匹夫,竟用如此暗器!若我指责于他,却无对证,可恨,可恨至极!”颂月子见一击不中,弃了暗杀之心,迅速向后退走。极天鸿刚一抬步,商忘川闪身入场,停在了他面前五步之处,噙着一丝冷笑道:“极公子,是忘了忘川适才所言吗?”

“你……你真是……”极天鸿双目喷火,却不知如何反驳。商忘川面色冷峻,对极天鸿的莫名的恶感再度上涌,他握了握拳,暂时按下杀意,转身离去。极天鸿固然恼怒,却也被他这毫无道理的恶意弄得一头雾水,只得忍怒道:“既然如此,还请商墓主早早率人离开。三局胜负已定,墓主可有异议?”

商忘川冷哼一声,却不睬他。他刚刚抬手命部下后撤,忽听金乌城城中钟声大作,继而,数道泛着绿光的烟柱冲天而起,空气中瞬间满意了一股诡异的香气。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无论是林晚一方还是商忘川一方都愕然停了动作。继而,林晚与商忘川异口同声道:“太息毒主!”

炎罡见状大吼一声,奔下城墙,城上立时大乱。林晚怒视商忘川,却见他神情由讶转愤怒道:“老匹夫,竟敢如此!”他猛而跃起,朝城中袭来,慌乱之中众人无暇关闭城门,商忘川和极天鸿便一前一后冲了进来。城外邱不疑等人本欲趁虚而入,却听商忘川的声音传来:“三局两负,我们此战已败,若有毁约攻城之徒,格杀勿论!”林晚循声看去,见极天鸿追着商忘川,两人朝城中心最大的烟柱奔去。她见城下众人不敢再度攻城,心中竟生出了几分对商忘川的感激,心道:这人竟是守信之人。她跃入城中,追赶两人而去,晋楚律也随之而上。

城中已是一片大乱,毒雾弥漫,遍地都是中毒而亡的尸体。炎罡等人正竭力抢救生者送往偏城,却无法熄灭毒火。林晚运起清光洗烟尘,向极天鸿和晋楚律各递了一颗太玄天心丹。三人被毒物蛰得泪眼迷蒙,几乎辨不清方向。所幸此时前面的商忘川忽而停步,厉声道:“太息,立刻住手!”

不远处,太息毒主的身影在毒雾中若隐若现,他狂笑不已,回道:“商墓主何必如此?同样是灭了罡炎宗,我不过用了二十余门人,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他话音未落,商忘川已挟着紫光攻上前去,声音充满怒火:“此事我自会处理,何须你来插手!”太息毒主不敢与他过招,闪避道:“尊主担心你的安危,才命我出手相助!难不成你要忤逆尊主之意?”

商忘川一听此语,怒气不减反增,他一字一顿,厉声质问:“自大明山至此,你一直如此尾随?”

“受命如此,责无旁贷!”太息毒主见他不留情面,也是怒意顿起,“商忘川,莫要好心当成驴肝肺!”

极天鸿和林晚望着乒乒乓乓对打的两人,均是一脸迷茫,极天鸿迟疑道:“所以……他们为什么内讧?我们应该帮谁?”

“两不相帮,先救人!”林晚皱眉不解,索性不再看那二人,转身朝罡炎宗弟子冲去。此时晋楚律灵光一闪,轻声道:“是了!商忘川想必以为元难派太息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太息又违背他的意愿,致他毁约,故而如此震怒。”

林晚闻言,神色复杂,她回头看了一眼将太息毒主打得节节败退的商忘川,欲言又止,闪身离开。

“若我如此被人肆意监视摆布,自然也会如他这般恼怒。”极天鸿摇了摇头,“更何况这人如此心高气傲,难怪……”

城中毒雾愈发猛烈,已渐渐逼近偏城。炎罡正焦头烂额,忽听不远处一清脆女声传来:“炎宗主莫急,药已送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男一女背负药囊,正向此地飞奔,正是陆云生和江清心。旋而,南阡艾出现在最近的烟柱之旁,她运起烟雨润青荷的内力,不过几息已压制住了那毒雾。数道人影纷纷闪过,正是江逝、应红袖、木梵等缈雾谷中的宗师们和林暮等晚辈弟子们。

炎罡见到来人,喜极而泣;城外的邱不疑等人,城内的商忘川与太息毒主却都变了神情。商忘川反手给了太息毒主一个耳光,不再恋战,向城外撤去。不多时,两路攻城人马纷纷撤退。缈雾谷的人马急于救人,也不再追赶。在炎罡带领下,罡炎宗残存的五十余门人互相提携帮扶,从偏城退出了毒雾犹存的金乌城。

退出七里有余,众人才寻了一地歇脚。江清心泪眼汪汪抱住了林晚,死也不肯撒手;林暮有过之而不及,扑在林晚膝上泪流不止,形象全无。与诸小辈们重逢的喜悦之情不同,各宗长辈皆是忧心忡忡,摇头不止。炎罡望着远处的金乌城,双目血红:“本来已是无恙,谁知……谁知元难这厮,竟如此欺人太甚!”

不提罡炎宗的门人有十之六七丧命毒海,以太息毒主之狠毒,金乌城已因剧毒毁于一旦,迟早将成不毛之地,多年基业一朝倾覆,他如何不心痛?

见他黯然神伤,应红袖走了过去,出言排解,林晚则率着数十位凌竟阁弟子救治伤员。余下诸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商议对策,江逝沉默许久,叹道:“罡炎宗现已无力回天,还请诸位暂且抑下愤慨,想办法对付元难才是。”

“还能怎么对付?只能真刀实枪的干他一场!”木梵愤懑不已,“现在我们已无退路,必须背水一战!”

以往他如此提议时,总会被众人劝阻一番,可今日他一出此言,南阡艾竟随之道:“不错,我们该行动了。”

木梵闻言一怔,奇道:“咦,你们今天怎么……”

“真人有所不知,我们暂避缈雾谷中,不仅是为了休养生息,蓄势待发。”南阡艾微微一笑,“在各宗整顿期间,恒教主和我师妹多次出谷联络异派中人和武林百道。元难淫威甚重,众多江湖道友不得不屈膝,却也与他结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而异派中人见元难如日中天,自然也明白唇亡齿寒,若我们退败,他们也将有灭门之祸。想来现在,那些愿意一道伐贼的侠士们,已经到达缈雾谷了吧。”

“竟有此事?”木梵顿时大喜,可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南女侠,只怕此事会走漏风声啊!人心叵测,若是他们私下给元难报信……虽说有舒秦舒大侠潜伏于敌刺探消息,但……”

江逝轻轻摇头,道:“真人大可安心。对于志同道合的道友们,我们自然放心;但对一些墙头草之徒,我和应谷主已在他们身侧安插了眼线,可以随时出动;至于那些拒绝的宗主们,苏盟主自会用浮碧丹确保万无一失;若是他们反咬一口……”他冷然一笑,续道,“那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更硬,还是大哥的浮生剑更快。”

几人言语间,应红袖和炎罡也行了过来。炎罡闻言,双目血红,大声道:“若是几位不嫌弃,我炎罡请求随各位一同杀尽元贼,报我宗门血仇!罡炎宗上下门人,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炎宗主高义,我等感激不尽。”应红袖盈盈施了一礼,又道:“虽说我们暗中联络他人,但难免百密一疏。讨伐元难之事,须越快越好。”

“论现下江湖,何人能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木梵大声喝道,“事不宜迟,我们现下就回谷,准备与元贼决一死战!”

数日后,缈雾谷。

数十位客人分了两列,正襟危坐,神色不一。苏瑶瑟和恒玄之坐于主位,背后占着程冥阳和空山二人,程冥阳寻死反被救回,茫然无助,浑浑噩噩数日之后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寻死之念已去,报仇之心顿生,只求手刃元难和太息毒主,还江湖一个清平。如今元英与木梵各自为政,代掌宗主一职,程冥阳便随木梵学习打理宗内事务;木梵心知太山宗只剩他一个有大器之才的后人,便不遗余力倾囊相授,指望来日他继任宗主,重振宗门之威。

当下见众人神色或犹豫,或畏惧,程冥阳怒火陡起,冷笑道:“诸位再这般举棋不定,只怕明日就要尸首分家!”空山见他恼怒,上前一步接过话头,沉静道:“各位前辈,程师兄所言或有偏激,但句句属实。若各位愿意,还请听我一言。”他看向苏瑶瑟,苏瑶瑟欣慰一笑,点了点头。空山缓步行到众人中间,行了一礼,续道:“各位担忧家小门人安危,不愿贸然行动,辛苦操持一宗之心,空山理解。但各位应该也知道,委曲求全,真能换得一世平安吗?”

“元难其人,行事狠辣决绝,奉行唯我独尊之道,对敌人无一不是斩草除根。各位且想,黎洛门主是被何人所害?不忧子前辈是被何人逼上绝路?各位担心如琼歌门一般一朝覆灭,又怕自己先行被害,门人弟子尽数归降,兄弟妻儿为奴为婢。元难声势浩大,却终究是邪魔外道,只可以蛮力逼迫,不得登堂入室;而我们则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自古以来邪不压正,猖狂之徒终有覆灭之时,难不成我们众志成城的同道之人,还比不上那些师出无名,逐利敛财的无耻之徒吗?”

“空山虽幼,也知人伦天理,也知侠肝义胆。我欲手刃杀师仇人,各位难道不愿一雪前耻?现下江湖大乱,兵连祸结,各派颠沛流离、烽鼓不息。若我们隔岸观火,江湖便会祸乱滔天,以致兵革满道,长此以往,四方离乱,天下风尘,赤县动荡,国将不国!到了那时,我们又有何面目自称侠士?又有何能力保护家小?”

程冥阳愈来愈激愤,听到此处,喝道:“不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诸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难不成还不如尚未弱冠的空山师弟吗?”

他字字掷地有声。一时间,众人面色羞愧,一一低下了头。有人便拍桌而起,道:“是我才疏学浅,竟不如两位少侠有这般大志!若苏盟主和恒教主看得上我,请随意差遣!”

“在下虽功夫拙劣,亦愿上刀山下火海,共剿元贼!”

“正是。老夫已是风烛残年,若不替天行道一次,这辈子活的也忒没滋味了!”

恒玄之微笑起身,看着仍在犹豫不决的数人,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雪中送炭了!”余下的诸位贵客若是不愿,还请离开吧。你们的位置,该让给更合适的人。”言罢,他和苏瑶瑟忽而同时向门外施礼,齐声道:“各位,请进吧!”

堂中诸人一并向外望去,只见室外竟已占了许多江湖中人。在众人之首,年纪最长的青衣子迎风而立,道:“苏盟主、恒教主,各宗已至,请二位调遣!”他向侧一转,众人随着他的声音一一踏上前来,肃立山间,面容沉稳,目光坚毅。

“太山宗木梵、程冥阳,天辰教穷奇、林暮,凌竟阁南阡艾、林晚,九嶷江逝、极天鸿,点苍宫青衣子、陆云生,释欢谷应红袖、应千千,神女阁文璃,罡炎宗炎罡,长白宫斛律空山,琼歌门黎海,流沙门印流声,藏宗般庆,未明府启明共十四宗掌门,现已至谷。另有婆罗寺、海外灵教、空桑派、青松寺、晴江派等十八宗门人已在各地准备完毕,等候命令。请苏盟主、恒教主指示!”

云生岩窟,风起山巅。冬日的阳光缓缓泻下,将山间静立的人们镀上璀璨的光晕。溶溶云气流过片片幽篁和蔓蔓葛藤,向谷口飘去,无声无息地向更远处流去,流入冥冥晦色之中。

室内的数十人早已站在了队伍的末端,或义愤填膺,或唯诺不语。恒玄之无意再看他们,踏步上前,朗声道:“诸位,元难狼子野心,意图称霸江湖,凌我同门兄弟,践我锦绣山河,以致江湖兵革互兴,祸乱相寻,虫沙猿鹤数不胜数。我等免于一死之人,虽锋镝余生,然金革之世如何独善其身?江湖兵马劻勷,于我等是杀生之祸,于国亦然!”

苏瑶瑟上前数步,续道:“元难已起兵燹,野心更难满足。若我等作壁上观,将江湖拱手相让,谁知来日他是否会觊觎北宸,妄图九五至尊?到那时,布衣黔首析骨而炊,神州大地哀鸿遍野。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今日,我等在此共讨元贼,只求惩戒贼子,自此偃武息戈,若有欺世盗名、背信弃义之举,天地共诛!自今日起,我等举全宗全族之力,与元贼决一死战!纵使枕戈寝甲、龙血玄黄,铸甲销戈之日不至,我等誓不罢休,死不瞑目!”

长啸声响彻山间,天地变色,雾霭退散,千里飞雪为之而住,峨峨增冰为之而崩。义信昭昭,与日同光。

“不破元贼,誓不罢休!”

“不破元贼,誓不罢休!!”

“不破元贼,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