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练摊
在工人平均月工资只有三十块钱左右的当下，七块钱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小姑娘从家里要出来七块钱来买电子表，肯定相当的不容易。吴志航从小姑娘手中接过钞票，仔细清点一下，
“五张一块，两张五毛，还有十张一毛，正好七块。给，小同学，这是保修卡和备用电池。记得这张保修卡一定不要弄丢，如果一年内电子表出了问题，可以凭这张保修卡拿回我这里免费修理。”
“谢谢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吴志航喜获好人卡一张，颁发者，一位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他只有无奈的笑笑，目送小姑娘拿着电子表高高兴兴的离开。
“我说吴小哥，你这一上午，卖出去的电子表有十多块了吧？你说都是电子表，功能都差不多，我卖的电子表块头还要大很多，凭啥卖五块都没人要，你那里卖七块都有人抢？”
说话的是隔壁摊位的摊主大老王，外号王胖子，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超过二百斤，那肚子大的，就像怀胎十个月的妇人似的。这年头肉类供应缺乏，能只靠吃五谷杂粮就把肚子吃成啤酒肚，那可真的不容易，而大老王显然就是这样的异数。
吴志航在华强北路摆摊三个月，和这个胖子做邻居就做了两个月。大老王的摊位上主要卖的是各种手电筒、矿灯、收音机，电子表也只是顺带着卖，和吴志航卖的东西没有太大的交集，算不得竞争对手。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处的不错，客人不太多的时候，总喜欢瞎聊几句。
吴志航从自己的摊位上拿起一只电子表，又从大老王的摊位上拿起一只电子表，将两只表放到一起，指给大老王看，
“两只表放到一起，对比一下，你就知道我的电子表为什么能卖七块一只了。”
大老王挤了挤他那双小眼睛，仔细瞅了瞅，说道：“你卖的电子表，不就是小巧一些，漂亮一些吗，就这，就能多卖两块钱，那些买表的人都傻了不成？”
吴志航摇摇头，拿回自己的电子表，重新摆在摊位上，他已经放弃给大老王解释了，跟一个八十年代的人，讲什么是工业设计，什么是人体工程学，什么是售后服务，那太难了。
“早就跟你说，批发电子表就来我这里，价格贵一点，却绝对好卖。你偏偏不听，图便宜找那些走水的搞这些难看的香港货。现在电子表买回来，却卖不掉，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你那是贵一点吗，一块表要贵一块钱，我一批发就百十块，进同样数量的货，我要多花百十块钱，怎么能舍得。”
大老王自知理亏，改成小声的不断哔哔，吴志航就全当没听到，继续应付着自己摊位上的顾客。
“这是国外最新研发出来的数显万用表，具备了老式指针万用表的所有功能，读数更方便，测量更精准，同时还能测量三极管、电容、电感，绝对是电器维修师傅的必备利器……”
吴志航正拿着一个数显万用表，唾沫横飞的给一个二十多岁的眼镜仔科普着数字万用表的强大之处，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句特别生硬的普通话传入他的耳朵。
“靓仔，我能问一下，这种手表是不是你这里卖出来的？”
吴志航疑惑的转头看了一下，发现拍他肩膀的是一个长相颇为富态的秃头中年男人，和周围顾客普遍穿着工作服、绿军装不同，这个中年人穿了一身蓝色的商务西装，熨烫的非常板正，脚上是一双擦的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就连头上仅剩不多的几根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油光水滑。不管长相气质如何，就这一身装扮，往人群中一站，就称得上是鹤立鸡群。
吴志航又看向这个中年人抬起的手臂，在手腕处，戴着一块仿卡西欧银块腕表，银色金属的表带，银色的表壳，黑色的表蒙子，中间不大的方块屏幕上，显示着时间、日期和星期。相比吴志航摊位上卖的那些纯塑料外壳的普通电子表，不知高档到哪里去了。
听到秃头中年人的问题，吴志航点点头，说道：“这表确实是我这里卖出去的，是出了什么质量问题吗，我可以免费帮你维修。”
听到吴志航承认这表确实是他这里出售的，中年人脸上露出喜色，继续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呼，总算让我找到这块表的经销商了。这位先生，你别担心，这块表非常好，没什么质量问题。我今天找过来，是想买更多的这种表，只是在你的摊位上，似乎并没看到有这种手表出售。”
吴志航耸耸肩，无奈道：“这种高档手表，我是卖过一段时间，只是它的售价太贵了，销量不好，几十块钱一只表，当下的大多数人都买不起。我现在只进一些价值几块钱的便宜电子表来卖，你在我的摊位上，看不到这种高档手表卖，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中年男人有些忐忑的问道：“那你那里还有这种高档手表存货吗？”
吴志航点头，道：“有是有，不过售价可不便宜，零售五十块钱一块，批发四十块钱一块，价格再低我就亏本了。”
“这种手表只要四十块人民币一块吗，不贵不贵……”
秃头中年人正想着怎么从吴志航这里批发一批电子表，拿回香港去卖。就发现整条街突然乱了起来，无数商贩行人乱哄哄的到处跑。同时不断有人扯着嗓子喊，“边防的来了，大家快跑！”
中年人听到的动静，吴志航自然也听到了，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弯下身，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摊子上的货物，嘴里不叠声的向正在挑选东西的顾客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今天情况特殊，我得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大家想买什么，可以明天再来这里购买。”
“抱歉，实在抱歉，真不是我不做生意，您也看到了，整条街的商贩都在跑，你说我能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