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树的生活

林中水滴

在春天，

它们学会了，

为期待那份美丽而欢呼雀跃。

只是，

树木了解的只是事物的本身，

只有人的心灵，

才会去了解未知的事物。

发现之源

广阔的森林是一座发现的源泉。在这里，我觅到一个又一个新发现，层出不穷。我很快乐，在漫长而又艰辛的探索之旅中，我又开辟了一条新路。

怨恨之心

心无旁骛，潜下心，深呼吸，放松身体，待心情平静后，你便会觉得心旷神怡。不过，当你逐渐从小我的内心世界挣脱出来，将自己的生命和森林里的树木融为一体时，你竟会情不自禁地对这里的主人——树木产生怨恨，甚至心痒难耐，恨不得去扰乱这里的一切秩序。

可是，当理性慢慢地回归，愤怒渐渐消退之后，你会猛然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然天成的，并不依靠任何人。这里依靠的只是风力、水力、土地，还有阳光，这会让你的心情更加糟糕，更想去干预与大自然有关的事情，想要把森林的生活模式引领到人类的生活中。

不！不要那样想！在森林中，无论你朝哪个方向看，万物都不是按照人类的规则存在的。可是，它们又明显遵循着一种规律——一种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存在的规律。

很明显，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的规则以外，其他的规则也是同时存在的。真想拿这两类规则做一下比较，看一看它们之间的殊同。

也许，我们人类的规则和“它们”的规则，主要的区别在于：它们是适者生存，而我们是利益为先。当然，我们还有一颗仁慈的心……

农田的产生

夜晚，静静地看着自己从母亲的体内逐渐生长，母亲如土地，我就是那株树木。什么是个体，什么是个性？这样的争论依然在继续：

一、树木应作为一个完整的生命而存在。

二、先了解人的本质，然后在树和人之间找到一个相持点。森林和人类就像处于战争相持阶段的双方，互有攻退，农田就是这场战争的产物。

也许，我们研究的焦点应以森林为背景，并从中找到一些人类自身所特有的东西，比如：作为人类个体和单体生物之间的比较，森林到底是怎样形成的？为什么要成为公园呢？

树木的哭泣

在研究森林的过程中，我渐渐地发现了新疑问：当森林过渡成公园时，我们真正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公园落成时，我们为已经消失的森林感到悲伤。可是，秋天一到，所有的树木好像都在向我们哭诉着什么。树木给我们留下的不仅是它们的眼泪，更有为随原生林的消失而逝去的幸福的伤悲。

可是我们知道，就算树木真的会流泪，那也是我们传授的，为那些美好的、永远消失的事物哭泣，只有从我们人类这儿才能学到。在春天，它们学会了，为期待那份美丽而欢呼雀跃。只是，树木了解的只是事物的本身，只有人的心灵，才会去了解未知的事物。

森林深处

如果你只是想在森林边缘稍作停留便返回，那没什么可留恋的。可是，只要你稍稍往森林深处走一点点，你就会不知不觉地继续走向更深处。

直觉告诉我，应该马上离开这儿，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去。可是在前面不远处，一株云杉的树枝正伸向清幽的小路，指向森林的深处。在那里，透过树木间的空隙，隐约可以看见一片金色的空地，一棵白桦树正自在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我不由自主地向那个金色的世界靠近，这个迷人的景致太吸引我了！

森林一直在召唤着你向它走近，不经意间你会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你向前。有时，会有一个小小的枝头，独自在你面前摇摆。很明显，摇晃的树枝证明，刚刚一定有人从你的前面走过。

人类之所以深深地被这个古老的森林吸引，是因为森林是自然形成的，对于它的成长，我们未尽丝毫力量。但是，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劳动价值，做了多少，又欠了多少！

林地边缘

森林里的树木在明媚的阳光下翩翩起舞，而森林正利用边缘的树木向外扩张着自己的领地。

森林也会生长

如果你要问：森林中什么植物活得最好？当然是那些身形高大，能够接受充足阳光的树木。可是，在那些高大的树木中，又有谁生活得最好呢？当属生活在森林周边的树木了，它们的日子过得可惬意了。

那里的树枝，在阳光的关爱下快乐地生长，哪怕是那些生长在阴暗位置的树枝，也能获得阳光的爱抚……

那些高大的树木啊，正沐浴着阳光，畅快地开花结果。正是依赖这些树木的种子，森林才会渐渐地向外扩展，越来越开阔。

森林之眼

林地的边缘，是森林和人类争夺土地的最前线。

在田地周边，尤其是那些像耕田一样平展的林间空地的边缘，一直给我一种奇特的感觉——森林好像一直都有一种强烈愿望，要跨越眼前的这片林间空地，与不远处的森林会师，它执着地向前进攻。可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回眸，也正是因为这个回眸，一切都静止了。在它们有明确目的的进攻中，我捕捉到了它们整装待发的身影。

不远处的雪地上，柏树的庞大家族也停下了它们的脚步。以人的想法来描写这快速生长的森林和以森林的角度来描写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角度。人类拥有更加敏锐的视觉，的确可以发现许多新奇、并为自身所用的事物。但是如果从森林的角度去看，一切都可以写一个童话故事，因为那是自然天成的，这个童话可称为《森林眼睛发现记》。

森林正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并随着大地的运动而运动，它们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

生长在树上的枝丫，正奋发图强，笔直向上，力争出人头地，早获阳光。不久，它们饱满的种子就飘落下来，轻盈地掉在地上。多饱满的种子，多笔直的树干啊！多诗意的画卷啊！

忧伤的脸

不经意间，突然感觉在森林的深处，好像有一张忧郁的脸正瞧着我。我仔细地搜寻着，终于发现，原来那是一个肉色的树木断面，并不是什么脸。树木被砍断了，留下来的带有众多斑点的截面，构成了人脸的模样。可是，那脸孔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悲伤？远远地看去，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和“这个人”没有一丝关系了，“他”只能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望着远方。

我的心因为眼前的景象有些微微绷紧，我很想走到跟前看看，想知道这忧伤的面孔是怎么形成的。可是，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两行清晰的脚印，我又开始好奇，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样的目的，让这个人在隆冬时节来到这片密林。也许，这样的情况在森林中经常发生。很快，随着我慢慢走近，那张忧伤的脸庞消失了，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一棵参天巨树被伐断后，随之又被白雪覆盖，此时它的枝丫已经被修理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躺在地上。这是一棵云杉，正用它那像人脸一样的横断面，吸引着我前进。我带着和那“忧伤的脸”一样的表情，望着眼前已经倒在地上的云杉。

我终于懂得脚印是什么意思了：有人在秋天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把这棵巨树砍断了，想等到路上能滑雪橇时，就偷偷地在晚上把它运走。他来树林应该就是为了确认树是不是还在那儿倒着，而在检查以后就回去了。这一点，只要看到脚印的人都能猜到。可是，这里还有我，雪地上也有我的脚印啊！

哀痛又渐渐地回到了我的心田，并不是因为那已经被毁掉的树木，而是那张一直吸引我的忧伤面孔，现在它已经消失了。相信不会有人了解，我走向它的脚印又是为了什么！

弯曲的树木

树林中的树木身形有很多是非常弯曲的，可是要追究其责任的话，还真的很难说清楚，问题是出在风呢，还是水呢？

每到春暖花开，山冈间的激流穿过树林，流向大河时，快速的水流很可能将扎根于大地的桦树的根部冲弯，于是这些桦树只能渐渐地向前倾着身子。可是到了夏天，激流流过的地方又会长出很多野花。而不断在树林中穿梭的风儿，也会把桦树吹得向前弯腰。

很难说清楚，到底是风的原因，还是水的原因。不过有一点是值得我们高兴的，白桦树是喜光植物，它们一直在奋力地向着阳光生长，它们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风和水，虽然体态有点儿弯曲，可是它们依然奋力地向上生长着。

云路

当你来到山麓，山坡上有很多树，你抬头向上看那些树，你会发现这些树木仿佛巨人般顶天立地，高耸入云。

你会觉得，周边的一切都汇聚到了这些树木上。你甚至会觉得，沿着它的树枝，一个接一个地向上攀爬着，一直爬到最高处。站在那里，一只脚结实地踩在树枝上，另一只脚则可以轻轻地踏在云上，那应该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连理树

庞大的连理树，在树林中随处可见。连理树的样子非常恐怖，就好像天庭将恶魔丢弃到了凡间，一路上磕磕绊绊，最后植入大地。从巨大的腹腔中，伸展出来的如腿一样的四肢向外伸展着，越来越高，紧紧地抓着上面的东西，企图把自己从土地中拉出来。

我曾经找周边的守林员咨询过，随处可见的连理树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一般情况下，你会看到一棵树从地上长出来，等到它长到1俄尺[1]高的时候，在一个非常细小的空隙里，生长了另一棵松树。

也许你会想起家庭，好像真的能感受到夫妻之间甜蜜的情感。也许你会看到很多你熟悉的人，他们是那么友善、和睦、快乐。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一定要将事物和悲剧联系在一起呢？实际上，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我们去欢喜，只是人们一直都在沉默着，好像有那么一条规定不许说似的。

巨型松树

在树龄偏大一点儿的森林里，随处可见三百岁左右的巨型松树，它们都被各种树龄的树木群环绕着。

到了晚年，我非常珍惜被称作“思想”的东西，其蕴藏的哲理正是树林之所以环抱老树的原委。

三棵白桦树

三棵高大的白桦树相互牵绊着，相互依靠着，一同走过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可是现在，三棵苍老的白桦树中靠着林边的那棵老白桦树，开始慢慢地向空地倾倒。就算它真的倒下了，它身上的枝丫也能托起它沉重的身体，让它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

到了冬天，这棵倒下的白桦树所形成的天然拱门的下面，就成了兔子们的天堂，它们跑啊、跳啊，在下面留下众多杂乱的脚印……

甚至到了第二年春天，树木都开始吐出新绿之时，人们仍然没有发现，这棵白桦树已经枯死了。一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螺旋桨的声音便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飞机的影子快速地在返绿的公园上空掠过。

就在这时，人们才发觉，好像有一棵树，一棵高大的白桦树被黑暗吞噬了，它没能活着走出来。此时，人们终于发现那棵白桦树已经枯死了。

老白桦

时间给树木留下的痕迹都清晰地显示在树干上。看那棵老白桦，它的表皮好像被农具伤害过一样，黑乎乎的表皮向外翻着，上面的白色桦树皮也四分五裂，所有裂开的部分都长满了深绿的苔衣。再往上看，表皮就好多了，白白净净的就像人的脸一样。

美妙的瞬间

树丛中到处都充满了新绿的颜色，所有的枝条都在极尽所能地扩大领地，在树丛和枝条之间，小云杉树正安静地站在那儿。它们经常会闲话家常，它们的私语很好懂。

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来回晃动着，好像告诉我们，现在它们正聚集所有的力量展现自己的美丽。它们也许根本没想过顾及将来，毕竟那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它们在乎的是现在，是身边的每个瞬间，对于它们来说，瞬间比不朽的永恒更有价值。

虽然小云杉很看重这美丽的瞬间，可是它们还是很谦虚地将自己隐藏起来，更夸张的是，它们还不停地按照自己的理想不断地改变自己的姿势。永恒思想的必然性，正是因为它们依然站在那儿的事实得以不断地证明。

浅淡的枝梢

幼小的云杉树枝上，亮绿的新芽在墨绿的主色调的烘托下，让云杉树呈现出一片浅淡的景色。

娇俏的云杉树、浅淡的枝条，看上去真的可爱极了。

高大的云杉，总是像贵妇般典雅，及地的长裙身边总是追随着很多爱慕者——小云杉。

有一些小云杉的身高还不及草莓，只是在外面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部分云杉，它们已经一人多高了；还有一些非常特别的云杉，正在用自己的树梢，直直地刺向充满温暖的杨树的叶帐。

为了寻找温暖的阳光，云杉树下面的树枝不断地向四周扩张，把周边的杨树都压弯了腰。云杉树一直在四处张望，看到了不远处有一棵矮小的浅淡的云杉，就顺路为它赶走了寒冷。最初是为自己寻找阳光，可是无意中却帮到年幼的孩子们。

相信在树木披绿的日子里，没有任何事物会像那密密麻麻的生长在白桦树下的幼小云杉那样，渴望有光的日子。

只要能避开寒冷，藏身在炽热阳光的阴影中，幼小的云杉就能生存。无论是白桦、杨树还是松树，不管是哪个树种，只要伴有影子，幼小的云杉就会依附过去，哪怕是刺柏丛，它们也不畏惧。

各种树木是怎样发芽生枝的

褶皱的嫩叶在椴树上自然低垂着，曾紧锁叶芽的叶荚正像粉红的小犄角一样高高地翘着。

橡树的叶子也正在艰难地向外挣扎着，娇小的叶片已经可以看出橡树的模样了。

山杨已经穿上了褐色的衣服，慢慢地，它会变成绿色。硬币大小的新叶，正在枝头发出哗哗的响声。

嫩黄的枫叶刚刚发芽，叶掌紧握，就像圣诞节的礼物一样，挂满了树枝，非常壮观。

松树正用那紧握的富含丰富树脂的小手指，表达着对未来的憧憬。当小手指伸直的时候，就会看见满树的“小蜡烛”。

在邻近地面的地方，也生长着很多阔叶植物，它们都在展示着自己的风采，它们和那些高大树木一样，都拥有新的枝芽。就外观来说，矮小的它们并不输给那些高大的树木，问题只是输在时间上，只要时间到了，那些矮小的阔叶植物也会变得高大、强壮。

到了生长旺季，树木的变化就会变得非常明显，譬如，一棵树木的成长还缺少什么，就会明显显露出来：如果光照不够，树叶的颜色就会有变化；如果营养不充足，没有达到树梢，树木就会出现光秃秃的树枝……

稀疏化战争

小云杉形成的栽绒[2]将胡桃丛和一棵松树团团围住。

这片自然形成的云杉树丛，就像一个平整的栽绒，让你忍不住想伸手摸几下。你可能不会想到，在和平共处的云杉之间，一直在进行着微妙的稀疏化战争——表面和睦、平静的生活下，小云杉正进行着远比人类残酷的稀疏化战争。

老树桩

老树桩上长出了一丛黑果越橘的时候，也就证明它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这意味着，它再也不是什么树桩了，或许已经变成一个蚂蚁王国。

胜利

水流在茂密的树林中来回穿梭着，到了春天，还会溢到地面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树林边缘的细流逐渐形成一个个小水坑。水坑周边的两棵小树时常对着这平静如镜的水面自我欣赏。

小树们紧紧地挨着，很明显，白桦树很绅士，一直在让着松树：松树的枝条将白桦树紧紧地环抱住，可怜的白桦树干变得光秃秃的。松树丝毫没有停止自己的侵略行径，绅士的白桦树只能拼命地向上生长，摆脱松树的侵扰，就像人类一样——不喜欢争斗的人，总是在无奈地让出自己的位置后，去寻找更好的发展。

当白桦树把下面的空间全留给松树后，它像丢掉了包袱一样，迅速地向上生长，冲破松树的束缚，在其上空得到了更好的发展，并开始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枝丫。

就这样，在这场松树和白桦树的战争中，以白桦树的胜利告终。

新枝

云杉树的新枝正孕育于那金光闪闪的表皮里。等到来年春天，新枝破皮萌生了，而且长得很快，一头刺破了那隐藏在树枝间的蜘蛛网，惊醒了在树林中休息了很久的蜘蛛们。

在一片陈旧的满是墨绿、略显抑郁的林间，嫩绿的新枝是那么的明显。越来越密实的新枝，逐渐为树木换上新装，并扫去那沉重、压抑之感。

培育沃土

年复一年，松树一方面把树冠越顶越高，一方面又不断地将枯萎枝叶扔向大地。相信松树不会知道，在它成长的过程中，竟然无意间积累了众多养分，培育了很多沃土。这可大大便宜了那些挑食的树木，让它们欣喜若狂。正因为如此，松树被称为森林的先驱。

在松树下面，一个和树冠大小差不多的土地，渐渐地变成了足以提供小云杉生长的土壤。还不止这些，松树树冠下形成的树荫，既可以帮小云杉驱赶寒冷，又可以保护小云杉不被炽热的阳光晒伤。

松树正忙碌着，一旁喜光的白桦和杨树也没有闲着，它们也在培育着土壤。

每年云杉树都要向大地播撒数以百计的种子，可是注定会有很多种子中途夭折，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才会幸运地落入到那片沃土中，在母树下的小圈圈里健康地生长！这样的情况在森林中随处可见，娇俏的小云杉树相互依偎，在每个先驱树下，渐渐地长高、长大。

淡定的针叶

白桦树的树叶在微风中不停地颤抖着。可是，云杉的针叶却非常淡定，不管风雨怎样肆虐，都不为所动。白桦树的枝叶一直不间断地拍打着云杉，不停地折磨着它。不过，这些痛苦对于云杉来说并不算什么，虽然它们有些难过，但它们绝不会轻易地向风雨低头。

针叶并没有因为风雨的袭击而来回摆动，反而是承载着针叶的树枝在来回摆动，好像在探讨着接下来它们应该做点儿什么？

云杉和橡树

云杉和橡树，正忙着争抢阳光，不顾一切地奋力向上生长着。

云杉和橡树的这种行为并不是出于寻找快乐或者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或者是因为骄傲。不！这些都不是，阳光关乎它们的生命。生命攸关，它们开始了一场比拼——第一个穿过天窗的树木，接触到了阳光，用自己的枝叶将天窗封死，作为胜利者，和其他树木的树冠连成一片。在树冠下生长的植被们，只能作为失败者枯萎而死。

这就是云杉和橡树不断向上、相互追逐的主要原因。

直指云霄的云杉

云杉渐渐地长高，它的枝丫也像羽翼一样，越来越高挑，越来越丰满，好像一直在储备着能量，等待着有一天将树木连根拔起，直接带向太阳。

云杉的顶端已经接触到了云端，整棵树就像利剑一样直插云霄。

参天橡树

这片林间地曾经有人居住过。我们开始寻找，哪些树木是一直存在的，哪些树木又是在居民离开之后才生长起来的。

眼前出现了一棵参天橡树，它正在俯视森林，此时的它早已经从争夺阳光的战争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此刻正在用自己那庞大的枝丫，欺压周边的植物呢。它还有五个可爱的儿子，它们是在人类的干预下生活在那儿的，其平均年龄在一百岁左右。

那些生活在人类生活区的树木，平均年龄在五十岁。云杉丛早已排列成墙了，它们跃跃欲试，欲像橡树一样挺身投入争夺阳光的战斗之中，可是刚想上前，又有些畏惧，举棋不定。而小白杨呢，正浑身颤抖地仰望那高大的橡树。

幼小的橡树

高大的白桦树正在抚弄它那细小的枝叶，山杨浑身颤抖地站在旁边，一棵娇小的橡树睡意正浓地站在白桦树和山杨中间。

纤细如丝的茎，从地面向上高高抬起，到了高处又分散成三根更细的线，让你不由自主地为它惊叹，它是怎样做到的呢？

每根纤细茎的尽头，都与宽大的橡树叶相连。

如果橡树刚好生长在伐林迹地的周边，那么它就再也不需要去张望旁边的云杉了。

椴树和橡树

在莫斯科近郊的森林里，椴树和橡树经常在那里相见，就好像很久以前就约定好了一样。一到春天，椴树第一个穿上新绿的衣服，然后像下战帖一样邀请橡树也换绿装，可是，橡树却一直都不回应椴树。往往等到橡树变绿时，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

到了秋天，椴树的叶子是最先掉下来的，那个时候橡树的叶子才开始微黄，那微黄的叶子一直坚守着橡树。又过了一段时间，橡树的叶子终于掉了下来，而此时椴树的叶子早就消失在橡树的叶子下面了。

悄无声息的椴树

在山杨和白桦树之间，椴树并不抗争，它悄无声息地生长着，树木的枝丫相互搀扶着，连成了一片。

只有当椴树与山杨、白桦树的树冠相互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椴树的枝叶才会明显变黑。

热衷舞蹈的山杨

山杨一直热衷于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它的叶子，直到秋天，叶子慢慢变红。最后，在暴风雨的洗礼下，山杨的叶子疯狂地投向了大地的怀抱。

幸运的松树

和山杨相比，松树幸运多了，到了秋天，双生针叶的松树也掉了很多的枝叶，和山杨没什么区别。不过最幸运的是，整个冬季，松树都拥有一个绿意盎然的外表。而山杨就可怜多了，光秃秃的树枝像怒发冲冠般到处倾吐苦涩的汁液。

松树代表圣洁，云杉象征智慧，橡树象征阳刚，白桦树象征阴柔。

并行树干

爬得越高，云杉树就离辛苦和操劳越远。

低矮处的树枝，大多生长得很慢。如果上帝在创造它们的同时，能考虑到低矮处树枝的话，就会把光均匀地分给它们。

从地面向上数，当你数到第七层枝条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一根与众不同的枝条，它鹤立鸡群，直接穿透层层阻碍它的树枝，向着充满阳光的树冠冲去。许多年后，你就会看到一棵有两个并行树干的树耸立在那儿。

森林的帐篷

云杉树总是喜欢把低处的枝条披盖在两边，从而形成一个保护得非常严密，可以遮风挡雨的小天地。阴雨霏霏时，假使你静静地待在那儿，一只整装待发的挪亚方舟就形成了。枝头上的苍头雀猛地将羽毛全都立起，小刺猬也不再向前行，不管是什么，都可以上舟！可恼的是，在这里汇聚最多的是蚊子，迫使满腔怒气的你不停挥手拍打，直到它们一哄而散。

终于弄明白了，云杉树低处的枝条为什么会是悬空的——云杉树的针叶太重，将下面的树枝压得很低很低。假如树枝枯萎了，针叶掉尽，减负后的枯枝就会高傲地仰起头，扯出空当，而上面轻盈、短小的枝条，往往随活枝向上爬升。云杉是喜光植物，枝叶都向光生长，而下面缺少阳光的树枝就被树木抛弃，枯死了。

云杉幼苗

古老的阔叶林中，经常会发现，在白桦树和山杨树中间，总是生长着很多密密麻麻的、生长旺盛的云杉树的幼苗，就算是小兔子中途遇见了，也会绕道离开。

慢慢地，这些树木变得稀松了很多，秋天到来的时候，这里就会长出很多的毛头乳菇和松乳菇。

果实

森林里，有些事很奇怪却又时常发生。比如，一棵一人多高的云杉树，看上去并不大，可是已经成熟了，甚至挂了果。很明显，这棵云杉树应该是刚刚从黑漆漆的森林中幸运地挣扎出来的。从小，这棵云杉树就受旁边高大的树木压制，没法舒展腰肢。多年后，它越来越憔悴。

庆幸的是，云杉树旁高大的树木有一天被砍掉了。这棵长期被欺压、甚至有些怕光、几乎支撑不住的云杉树重获新生，于是挺直了腰杆，它终于扬眉吐气了。虽然没有高大挺拔的身形，但它早已成熟，一样也开花结果，你看果实已经挂满了枝头呢。

在云杉树的下面，堆满了被那些淘气的小鸟和松鼠剥开球果的果仁及果核残片。有些球果没被破坏，它们是乘坐自己的降落伞坠落下来的。当然，在那些完整的球果中，应该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那些啄食球果的鸟类太笨拙或者动作太生疏而幸存下来的。

蕨类植物

一棵幼小的云杉树，被蕨类植物紧紧簇拥着，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红褐色的颈部和周边的枝丫自然形成一个披肩，树叶顺着披肩向下轻垂着，构成了一个圆形的小屏障。

闪光和寂静

波涛汹涌的海面，倒影在行船的舱壁上，光与影在完美碰撞间来回地摆动着。阳光普照时，在山杨林中也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光与影强烈的视觉冲击，会灼伤你的眼睛。

可是，云杉林一如既往，那么宁静、沉郁、冷漠。

善良的本性

树木在不断地长高，慢慢地，常年堆积的落物就会在树干下方形成一个小小的山丘。后来，这棵树木渐渐地苍老，阳光中只剩下一个老树桩，所有的种子都汇聚在这里，充足的阳光照耀着这个腐殖质的小山丘。那里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浆果、蘑菇，真可谓是一应俱全啊！

大自然就是这样安排的，死去的事物往往能创造出更多新的生命。就像一个人在善良本性的驱使下，会在亲人的墓前，种上几朵小花。

环扣

叶子热爱阳光，树根离不开土壤。一棵树根沿地面延伸时，碰到了一块儿圆圆的石头，它绕不开，就爬了上去，然后再扎回土壤，像把石头吞进土壤一样。树根这么做，为的是和其他的树根早日相会，然后永远地纠缠在一起。

时间飞逝，多年以后，一头奶牛无意间绊到了树根包裹的石头，就把它踢了出来。于是，一个由树根构成的环扣就显露在地面上。

木乃伊

高大的树木上，经常会出现数不尽的小蠹虫，它们喜欢大口大口地啃咬着树木。可是强壮的树木有用不完的力量，有用不尽的松脂——这是它们对付敌人的武器。那透明、黏稠并泛着光亮的树脂，把小蛀虫们变成了一个个的木乃伊，使它们再也动弹不得。

释放温暖

抢占开阔的高地是森林必须做的事。在那儿，青草整天都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并将密实的根扎在土壤下面，企图把树木的幼苗挤死。可是，早就抢得先机的树木尽情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再也不畏惧那丁点儿的寒冷。

相对于青草，树木生长的速度快得多，它们随时把丰硕的果实和轻盈的种子抛向大地，从而迅速占领所有的空地。

树顶干枯的松树

一棵树干光溜溜的松树，拼命挣扎着冲破密实的林冠。就这样，一棵光秃秃的参天巨树落成，其树冠雄踞在森林之上，环顾四周，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这是一幅多么壮丽的画面啊！

可是，高高在上的松树还是遇到了一件颇为尴尬的事——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树顶已枯萎的松树。虽然它已经冲出了林冠，但树根没有办法将营养运送到高处的树梢，慢慢地，树梢干枯了，而这棵树下面的树枝早就被遗弃。于是，这棵松树也干枯了，渐渐地停止了生长，最后枯死。

强劲的枝杈

云杉树的树梢正在奋力地获取阳光，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慢慢地，它弯下了腰，也许在树的下面有足够的阳光可以供它生长；也许它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支撑云杉树的沉重身体了，没有办法拨开树梢，穿越树梢的束缚获得一丝阳光。幽暗处，阳光懒洋洋地照射着，树梢的头越来越低，慢慢地，叶子也离开了它。

一个嫩绿的枝丫，在阳光的召唤下，伸出了小脑袋。在那里，它默默地储备能量，暗自努力地向上生长，在它的带动下，整个树枝都行动了起来，所有树梢都向上生长起来，云杉树看起来精神极了。

只剩下一个枝条，就是最大最沉的那个，它再也没有力气承担起自身的重量了，哪怕身上嫩绿的毛刷也没有办法支撑起来，最后它只能选择趴下。

在沉重的针叶的压迫下，庞大的枝杈只能趴在地上。偶尔有小兔子从旁边跳过，或者有风吹过的时候，枝杈才会微微地抬起头，看一下自己曾经生活的方向。

树枝与树枝的谈话

树木被树枝自行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上面和下面的树枝分别开了一场讨论会，各自谈论着在它们身上发生的故事。一阵风吹来，整棵云杉树都争吵起来。倘若这里是人而不是树枝，我相信，它们是不会弯下腰在彼此耳边私语的。

不过，树木毕竟只是树木，它们不会像人类有那么多顾虑，也不在乎导致自己现在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只要小鸟能够在树林间来回飞翔，只要它们完成了异花授粉，只要它们的种子能够展开翅膀自由地散播出去……

风

临窗睹树，不觉有风……你或许能感知树枝窃窃私语的声音。蓦然省悟：“当我们全力向某处奔驰，或全身心做某事时，外界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能动摇我们。”

找一个避风处，感觉不到风后，再远眺，相信你更能领悟这一点。

云杉树从中间分成两半，上面的枝杈全举头望日，下面的枝杈则低头探地。每当风儿轻轻地吹过，上面树枝一边翩翩起舞，一边窃窃私语时，低处的树枝却依然沉默着。

松树和风的争论

我领教过松树和风的争论，它们看似在争论，又似在商量，就好像是一个握着真理的人和一个拥有强大权力的人在争辩一样，既不屈服，又竭尽所能地说服着强权者。

树的灵魂

如果说树的形象是根据我们人类的情感营造出来的，那么，就树木本身来说，它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那牵引着我们感情的又是什么？

树木并不了解自己，可是人类却非常清楚，只有风才是所有树木的灵魂。

永恒的喧嚣

与永恒为伍的松树，一直望着天空，在接近天空的地方，叫嚷着。身形矮小的云杉，只能围绕着松树，静静地聆听着。

混生林

祈祷声蔓延了整个松树林，欢笑声充斥了整个白桦林，辛勤的劳动覆盖了整个云杉林。但是，当你既无心祈祷，也不想欢笑，更不愿辛勤劳动的时候呢？唉，在云杉树林里劳作一天，你真的会被累死。很显然，还是混生林比较好。当你独自一个人在云杉林中挥舞斧头时，经常会这样想。

松树的形状

在松树努力地向上生长时，通常会把处在阴影处的树枝全部扔掉，一门儿心思地向上生长，就好像要把整个树拉上碧空。

进入松树林，仰望苍穹，你会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想要把你抛向天空。

云杉树的幼苗，就像黑暗中跌宕起伏的波浪。而松树的幼苗，则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直挺挺地向上生长着。

杰米扬的鱼汤

在一片长势不错的黑果越橘林——松树林混生林中，偶尔也会出现几棵白桦树，很显然，这里的白桦树被松树们当成了贵宾。虽然都是喜光植物，但白桦树本身的生长能力，是没办法和松树相抗衡的。松树一直在努力地向上生长，不惜放弃自己周边的枝丫，直到它的身高和林冠一样，甚至于超越它，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树梢露在外面，就那么简单的一小撮就能让它欣喜若狂。

松树成了白桦树的偶像，它一直追随着松树的每一个动作，譬如也抛掉了自己的枝丫，直挺挺地向上生长，最后和松树一样达到了林冠的高度。

脱掉了枝丫的白桦树可怜极了，光秃秃地置身于阳光的直射下。这样的白桦树在松树的家里做客，就好像在杰米扬用餐的客人，得到了充足的阳光，却失去了很多枝丫，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已经被摧残的枝丫，可是它们也只能活在影子里，对于吸取养分已经没有胃口了。

幽暗的阴影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不言而喻，就算是云杉，也会把自己深藏不露的幸福笑脸展现给人们。即便处在阴深幽静中的人，看到太阳那丰富多彩的元素，也会重燃希望之灯与之呼应，哪怕处在黑乎乎的云杉林中，也一样憧憬心中的太阳。

可是，即便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云杉树依然保持那份纯真、那份幸福，它们从不屈服于阔叶林的压迫。

渴望光

钱币大小的白桦树叶，掩盖了浓密的云杉幼林。淑女般亭亭玉立的白桦树，直挺挺地向上生长着，树梢上还残留着大量金色的叶片。蔚蓝的天空下，微风吹过，树叶开始翩翩起舞，好像一位贵妇，虽然现在危机四伏，可是看见我时，依然还会露出完美的笑容。

假如这里真的能接受到足够的光照，相信这片云杉林，包括林地周边的树木，一定可以做到连最低部的枝丫也一直向上生长。

松树和云杉是最好的邻居，它们都是喜光的植物。云杉们总是埋怨说：“为什么光照就不能充足些呢？”可是松树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为了争取阳光和更好地生长，它默默地放弃了那些生活在阴暗里的枝条，哪怕只剩下树冠，它也会将它高高地举起，不让自己处在没光的环境中。正因为如此，它所有的枝条都一律向上。

没有光

如果真的没有光，又怎么可能有植物的向光性呢？

很多时候，或许树木本身并不知道光在哪儿，最后它就会选择朝着最容易生长的方向——向下生长……

云杉树偷偷地藏在林地的周边，从根部朝着有阳光的方向生长。可是它在把枝叶伸向阳光以后，又将旁生的枝叶丢到远远的地方，就这样，一些树枝就从树木里钻出来了。

这些树枝直接奔向了没有忧愁的光的世界，快速地开枝散叶。刚长出来的针叶，让树枝吃了不少苦头，不仅压弯了腰，更严重的已经趴在地面上了，一直延伸到了我行走的小路上。在我发现这根树枝想扶起它时，我才发现，在它爬行的过程中，它已经将根伸进小路周边的土壤里了。

代代相亲

森林如大家族，祖祖辈辈相亲。

森林给我们带来很多的惊喜，这份惊喜不单单因为它是森林，也不是因为森林中有高大的树木，其实最让我们欣喜的是森林中经常出现的小树、幼苗、灌木丛、草地、小草丘、蘑菇……它好像一个几世同堂的大家庭，它的家庭成员非常丰富。在这里，特意请大家留意一下城市周边的林地。

城市周边的林地，经常被人们破坏。为了在冬季获取燃料，人们来到林地进行疯狂的搜刮，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些成年的老树。老树们独自守着那一片孤寂没有朝气的林地，这不禁让我联想到那些在养老院的老人。

云杉林

云杉林是如此的残酷！云杉树在很小的时候，从密密匝匝的毛刷时期，就开始了争夺阳光的战争。多次的殊死搏斗，大量的云杉幼苗死亡，最后云杉林从原来的密密匝匝变成后来的稀稀朗朗。即便云杉树少了，它们也不让植物界的其他新生命闯入其领地。不计其数的针叶滑落，给大地盖上一层温暖的被褥，让它在永葆湿润的同时，更不会让任何一株多余的草芥浪费土地。

云杉林的残酷是不通人情的。枯萎带刺的枝丫，坚守着森林，让你在森林中寸步难行。云杉更成为林地边缘的守护神，它们结合在一起，细心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以防止像白桦、山杨这样的种子混进这片土地，就算它们成功混了进来，也会输给满地的针叶。其他的树木想来云杉林分得一丝阳光，那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

像这样的云杉林，大多出现在原始森林中，只有在那里它们才会得到长久的空间，只有被雷电击中或者遭遇火灾，它们的生命才会终结。

可是如果有人扛着一把斧头来到这片林子里，让阳光进入这片阴郁的树林，渐渐地，那些古老的云杉，那些喜光的白桦、山杨等植物会汇聚在一起，向森林散播它们长有翅膀的灵动的种子。

到了那时，在厚重的针叶下面，一直储藏的能量就会发挥作用，喜光的茂密植物渐渐从针叶下面钻出来，还泛着清香。浆果下的草莓、桦树下的蘑菇、新生的幼苗，都以自己的方式逐渐占领着这片土地，在这里开花结果。人类的双手赋予了这片林子第二次生命。

人与自然

无须刻意寻找一些关于森林的素材，否则一定会适得其反，造成这类素材的滥用。但是，一定要记得，只有当你决定将人和自然的灵魂展示给大家看时，才能将真正的大自然描绘成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