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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求仙的都是谁

第二节求仙的都是谁

桑梓镇是东海之滨离追仙岛最近的一个小镇,追仙岛,故名思意,上岛便有机缘追随仙人而去,每年有大量的求仙之人从桑梓镇乘船下海,寻找追仙岛,寻找通往神界的入口。相传追仙岛与蓬莱仙山紧密相连,上了追仙岛便离蓬莱不远了。

司命在桑梓镇居住近百年了,每日里在出海口的码头边摆上一张小桌,为出海寻仙的人们写上一封书信,画上一幅肖像,交与旁边的驿递送回给他们的老家。书写与寄递是这个海边独有的一道风景。

海风带着独有的腥咸气味,吹动司命案旁支起的挂番,发出轻微的咧咧之声,司命低头嗅了嗅身上灰色文士衣袍,整日里浸在这海风之中,也染上了腥咸的味道,每晚用清水再三浸泡也去除不掉,为免散发乱飞,特意戴了一顶文士帽把头发罩住,加之面白无须,这身打扮像极了酸腐书生。海边代写书信的不止司命一人,绵延数里的海滩上,摆着十数只这样的摊子,有些人写着写着丢下笔随下海的人潮一同去寻仙了。还有的,被一封封思家之信感化,收拾了行囊返家去陪父母妻儿。只有司命星君,数十年如一日,兴味盎然的坐在案几前看着一个个面容兴奋难抑的寻仙客。

与人代写书信便能听到别人的故事,每个准备去成仙的人都有一大堆的记忆往事要讲述,有哭的有笑的有骂的有唱的有中途向着家园方向跪地磕头的有昂首向前的,行行色色不一而足,司命从不催促他们,哪怕一天只写了一封书信,也安安静静的听他说完,不管多复杂的故事都可以总结的精练悱恻,写了后念给委托人一听,皆树起大拇指赞一声,“高!这就是我想要说的,说到我心坎中了。”离家的人,多多少少对家里人都怀着一点愧疚之心,司命抓住了那薄薄的一点意念,于是,有些人为了能让司命代笔,宁可排着队晚走几日。但最后,他们还是走了,没有人回头。

人人都盼着成仙成神,鸡犬升天。

大隐隐于市,两个时辰,司命的书画桌从不多摆,哪怕是半刻钟的时间。初时还有人唉唉的求他多写一封吧,或是脾气暴燥的纠着他的衣领命令他再写一封,无一例外的都遭到了拒绝。时间久了,人们也就渐渐习惯的他的坐派,人就是这样,规矩就是这样形成的。

司命住在桑梓镇西郊,每日里收了代写摊,把桌案笔墨寄放于一户船屋老板那里代为保管,便慢悠悠的踱过狭长的城中区走回家去,船屋的老板已经找了三代。司命不急不俆的走着,一路上看着形色各异的人熙熙攘攘往来奔忙。在他这里写过家书的下海寻仙的人没有再出现过,一百多年,司命很希望能够看到一个人回来,但他们全都消失了,是否真寻得仙山入口,无人得知。

百年间,司命每日里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人穿梭忙碌,看不破的红尘,参不透的情缘,抛不掉的欲望,放不下的生死。人生有八苦,除了生老病死,在桑梓镇中看到最多的便是求不得放不下。

镇上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大量新面孔涌入,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男女老幼,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可下海寻仙的都是外边来的人,桑梓镇的人从不下海,对于寻仙之事更是绝口不提。

那边酒肆门口坐着吃瓜的光头胖子,一身肥肉满脸横肉,一眼看去五大三粗定是凶狠之人,司命经过时,胖子一开口,语声竟是软绵轻音,笑眼一眯,马上便觉亲切和蔼如邻家大叔,所以最好不要以貌取人,可偏相貌是人与人之间第一眼印象,没有人把才华和人品挂在脸上。金玉其外者,内里是败絮还是珠玉,接触之后才能知晓。这个胖大叔具他说祖上十六代就在桑梓镇上开酒肆,镇上所有的酒肆都是他家族子孙的。

路口那间炊饼店,不知道传了几代了,小小的店面只四五张桌子,也不扩店面也不开分店,每日里只卖1000张炊饼,卖完了就关门,日落时卖不完剩下的就送给店门口的乞丐,百年里换了四位店主,司命只见过两次没卖完。一次家里老人过大寿,当天炊饼全送,一次小孙媳妇儿生重孙子提早关门。

炊饼店门口的乞丐也是镇上人,且是世代乞讨,没人知道他家在哪,但是传说是个有深宅大院的富家翁,就愿意坐在街边品人论事,司命有几次陪着他一起在街边坐到日幕垂西,闲谈间被其深厚学识震了一惊。并不像个久居人下的乞丐,仿佛是个不露相的真人。夜晚分手里司命郑重其事的给乞丐行了一礼,乞丐一边拖拖踏踏的往前走,一边在背后向司命摇了摇手。

包子店那家是后来到这镇上的,才三代人,两间店面。听说第一代人来镇上也是为了去追仙岛,走到镇上病了一场,躺在客栈里看人来人往的,月余之后病好了,忽然就不想去了寻仙了,捡起老手艺开了间包子铺,娶妻生子扎下根来了。

像这样外来的倒是不多,镇上的原著民说,早就记不清这镇子形成的年代了,也讲不清倒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成了出海寻仙的口岸,但家家的祖训都是相同的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客栈老板只想着买下对面的店面扩大经营,镇子上每日往来的人流越来越多了,最少的都要住上两日休整一下才选船下海,客栈房间不用很大,但要打理的干净。最好呢还能给住客一种在家里的感觉。自由,随意,甚至可以放肆。

种菜的喜欢挑担子走街窜巷,和出来买菜的大姑娘小媳妇玩笑几句,看她们嗔怪的剜他两眼,把铜子扔到他的簸箩里扭头气呼呼的进了宅子,明天他来的时候却还是开门叫住他,来几样新鲜蔬菜。街坊邻居的几代人了,都知道他嘴上差些,心弟是好的,菜新鲜又便宜,时常的还会送一点。

卖肉的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便挥刀子,刀子挥的勤快却从没伤过任何一个人。大家也习惯了他的刀子贴着鼻尖落在面前的案板上。有那好事的还要特意的去惹上一惹,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就觉开心。

司命问过酒肆家的老太爷,为什么离仙山最近的桑梓镇人不去寻仙。

老太爷喝了口茶,慢悠悠的摇着蒲扇,“小公子,你来镇上几年了?不也没去寻仙吗?祖上训,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成仙需要有相匹配的功德机缘,老汉的祖上有记录的习惯,每行一善都要记录下来,不是为着找人家回报,就是想看看自家到今日里行了多少善积了多少德,一百多年啦,翻看家里行的善积的功,离成仙,还远着哪。

老汉从小孩子起就天天看着那些人下海,今年老汉六十六了,可那些下海的人一个也没见回来,可能他们真的成了仙进了天界,那总也有回来看一眼的吧。追仙岛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没有人见过,谁也说不出那岛具体在哪个位置,出海走多远往哪个方向走,老汉家里有从事打渔的人,出海月余的很正常,可是积年累月的出海,也没见过那寻仙岛的模样,小公子,人呀,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镇上的人才是真正的一群聪明人,累世的积功累世的修行。谁家的儿子孙子哪天里飞天而去,那才是真正的成了仙,全家人却也只是悄悄的向着海上的方向一拜再拜,没有敲锣也没有打鼓。

至于那些抢着往海里跑的傻子们,镇上的人保持着一贯的态度,不劝戒不阻拦。漂到哪里去也是他们的机缘,说不定真的就有去了仙山拜了神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