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世间不白活
郑平安扑哧一声轻笑，似是笑郑毅无知，似是笑着江湖捉弄人，一语惊人道：
“老爷子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这剑的上个主人，可不是诸知，而是我奶奶。”
一语惊醒梦中人，郑毅满面惊恐。
自他记事起，便被诸知认为弟子，认主理剑的他，更认定了自己一生的修行方向，是为正义而生。
这也是他不顾郑成岳的反对，强行将自己名字改为郑毅的原因。
也是那时起，郑成岳便知道，自己的儿子迟早有和自己对峙的一天。
可他看着自己妻子之剑，被郑毅继承，明知诸知心怀不轨，他却从不言出。
谁让他先是丈夫，后是人爹呢。
高空之上的郑成岳，轻笑着看着身前三位强者，悠然道：
“其实这隋莱城不过是吾妻死之年所种草籽，却不想今日已然满城皆绿，你们可知老夫心中之痛？”
郑成岳的声音回荡于隋莱城中，攻城之人，同时一顿，守城之人，亦是呆然。
悲怆的情绪，弥漫整个隋莱城。
秧子房掌柜，强压下这般悲伤之意，他不知为何，这股悲伤，让他心有熟悉之感。
趁着他人还沉浸于悲伤的情绪，他要抓住这个几乎。
李泽必须死！
搭弓，射箭。
蓄势已久的长箭，呼啸而出，直刺李泽面门。
郑平安想动，却被郑毅压住了肩头。
一行清泪，划破李泽双眼，醉意之下的他，摇晃着站起身，悲怆之意，融于全身。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诗句清幽，却带起满城呼啸声。
绿草疯涨，树干横拦，满城瞬绿，绿止长箭。
秧子房掌柜射出的长箭，再无寸进，被那突兀出现的植被，死死地缠定于空中。
郑成岳看着身下城之绿，仰天怒笑，这世间不怕独身遇强敌，只怕人活一世无人懂。
他的心思，郑毅不懂，郑平安亦不懂，整个收尸营西阁皆不懂。
唯有李泽懂！
本心存死意，想要借着今日之事，一举灭杀边境强敌，为自己后人留下一片净土的郑成岳，忽而笑道：
“这世间不白活，老夫想通了。”
悲怆之意化为纯粹的元力，通然进入李泽体内，郑毅哑然，死灵之气可以灌体，这悲怆的意境也能灌体？
这李泽，到底是什么怪物。
还有这突然出现的绿色植被，莫不就是当年母亲留下的东西？
温暖、熟悉……
李泽垂着双手，耷拉着额头，明明是醉汉的模样，扶着身旁的绿树，仰头高呼道：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酒入愁肠相思泪，护那佳人渡冥河。”
李泽浑身一震，身遭绿植轻颤，一丝轻灵之意裹挟着天地源流，再次涌向李泽。
第十一次天地元力灌体！
李泽百会穴中“诗”意金光四射，无人留心的四十具经流境的尸体，悄然被吸收，无人发现。
那元力湖泊，径直扩张了百分之十，已然达到了百分之二十的地步。
只是李泽，依旧沉醉。
虚空之上，郑成岳的身边，突兀地出现一丝光圈，似和天地通连，漫天白云，瞬息焦黑，层层雷鸣，接踵而至。
天变了！
宋剑霄、卫斯昂、梁三伯，三人同时倒退，面露惊色。
郑成岳竟然要在这时突破？
这家伙，悟了规则嘛！
破海境之后，必然还有路，封天明、箫天杀都在那个境界中，莫不成今日郑成岳也能踏入？
郑成岳张口一吸，漫天元力全部被凝聚于胸口，准备抵挡天劫。
整个隋莱城周边方圆千里，再无丝毫元力，瞬间被郑成岳抽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高空之上，宛如艳阳的郑成岳吸引。
秧子房掌柜本想趁众人不备，再次偷袭李泽，一直半眯着眼的李泽，却忽而瞪大了眼。
自己刚才的状态是醉态？
“诗”字金光四射，郑成岳身遭的一束微光，落于李泽的百会穴中，李泽诧异道：“这是悲态？”
“世间众生，皆是为情所困，越是绝情之人，越是曾经最有情之人。
江湖人说不清江湖事，皆是万般情，乱了规则，坏了规矩。
当一种情绪走到极致，就有可能触碰到天地的规则之力，破海境之后，人只和这天斗，和这规则斗。”
苍凉的声音，响彻李泽的耳边，这似乎是郑成岳心中所悟。
先前所发生之事，慢慢浮现在李泽的脑海中，李泽这才意识到，原来喝醉的自己这么强？
不仅能吟诗作对，还能借景抒情，随时都能沟通天地元力灌体。
看来以后得多准备一点酒水了。
瞥了眼自己百会穴中的元力湖泊，李泽错愕一愣，百分之二十？自己喝了半缸酒，就得到了百分之十的元力？
若是把七醉葫中剩下的八缸半全部喝了，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蓄满元力，进入经流境？
感受到两股清冷的杀机，李泽这才注意到，秧子房的黑衣掌柜，和手持大理寺秘宝“理”剑的郑毅，此刻皆是眼露杀机。
蓄元十一次！
此刻的李泽虽没有踏入经流境，但是他的气息却比一些经流境中阶的武者，还要强大。
能越阶战斗的武者，自然是天才，可是此子的立场，绝对是未来的大患。
“掌柜，帮我拦住我父亲之剑，我去斩杀他。”
秧子房掌柜也发现，这院中的植被对他的排斥感很强烈，但凡他有进攻李泽的轻微的动作，那些似有生命一般的植被，瞬间就会朝他围剿而来。
听到郑毅的喊声，秧子房掌柜瞬间出现在郑平安身前，手中长弓弓弦微震，一连十三道元力之箭，直直射向郑平安。
“十三株连月惊寒！”
郑平安握着郑成岳的长剑，小心翼翼地后退，不过半步经流境，还不曾打通经脉的他，那里是踏山境高手的对手？
至于他能拦下郑毅，不过是因为这长剑，代表着郑成岳。
郑毅不愿对郑平安出手，却可以斩杀李泽，虽说他不齿与同义帮的人合作，但眼下孰轻孰重他却分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