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埃及“黄金印”(下)
谢国栋想起了埃方人员的警告,他虽然不相信荒谬的法老诅咒,却想借这个由头恐吓一下愚昧无知的哥哥,于是急忙道:“哥,妈没有骗你。你看看报纸上说的,黄金印上附有图特摩斯三世法老的魔咒,有强大的杀伤力。当初爸他们去了三个人,那个姓孙的和姓龚的当天就死了。”
谢国强一愣,道:“有这样的事?”
林青娥叹了一口气,道:“国栋说得半点儿不错,那个姓孙的叫孙由保,姓龚的叫龚顺开,是你爸的义兄弟。我听你爸说,他们得手后,急急忙忙往海边跑,想尽快离开香港。孙由保跑着跑着,突然发了疯,直接往汽车上撞去,当场就撞死了;龚顺开跑着跑着,一堵墙倒下来,就把他砸死了;还有一个送你爸的渔民,也淹死了。国强,那个黄金印邪得很,碰不得啊!”
谢国强满脸苍白,这些事情郝大亭没有提啊,黄金印真的会这么邪性吗?他半信半疑,看看弟弟,又看看母亲,突然哈哈大笑。
林青娥错愕地说:“国强,你不相信妈的话?”
谢国强冷冷地道:“妈,您说得这么唬人,我问您,爸当年怎么没有死呢?”
林青娥一时语塞。谢国强得意地说:“妈,爸能够平安回来,就说明那些都是鬼话,不值得相信。”
“不!你爸能死里逃生,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妈,您不是在糊弄我吧?”
林青娥叹了一声,道:“你爸的事,我本来想烂在肚子里,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也让你们对黄金印有个敬畏!”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爸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民。你爸每年都要出去几趟,究竟出去做什么,也没对我说,我也不过问。直到21年前,你爸到绝雁峰云心寺出了家,他才对我说了实话。”
“21年前的一天,你孙叔和龚叔突然来家里找你爸。他们三人背着我嘀嘀咕咕,像是商量什么大事,十分神秘。又过了四天,你爸突然说要出趟远门。临走,你爸对我说:‘青娥,我这一去,是生是死都说不定。如果我能回来,我们一家就有好日子过了;如果我回不来,你一定得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我一听这话,顿时慌了,央求你爸不要走。可好说歹说,都没能留住你爸。没想到你爸和孙叔、龚叔竟是去作案!”
林青娥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林青娥神色恐惧万分,她的神情把两个儿子也吓住了,两人一边一个,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听着母亲用发颤的声音叙述父亲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原来,谢得财与两个同伙在汇丰银行门前得手后,立即撒腿就跑,他们要去找接送偷渡客的朋友岛叔,尽快地离开香港。三个人跑得好好的,抱着黄金印的孙由保突然停住不跑了。谢得财和龚顺开大声催促,孙由保竟然像聋子似的,毫无反应。两人返回身拉他,孙由保如见鬼魅,扔下黄金印,大叫一声,转身冲到马路上,向前狂奔。迎面正好来了一辆巴士,孙由保径直向巴士冲过去,巴士司机大吃一惊,急忙刹车,却为时已晚,孙由保倒在血泊当中。
谢得财和龚顺开惊呆了,他们冲过去,看见车上下来的人将孙由保围在当中。有人在大叫:“快叫救护车!”司机试了试孙由保的鼻息,沮丧地说:“没用了!人都死了!报警吧。”谢得财和龚顺开面面相觑,眼中滚下了泪水。他们不敢上前相认,也不敢停留太久,只得捡起黄金印,转身默默离开。
谢得财和龚顺开一前一后沿着海滩跑,再跑两里路就是鬼牙礁,岛叔将在那里等他们。跑着跑着,跑在身后的龚顺开突然叫了一声:“大哥!”声音怪异惶急。谢得财停住脚步,掉头一看,只见龚顺开站在一座废旧的房子边,一动不动,就像泥塑木雕。谢得财急了,吼道:“顺开,你在那儿干什么?快跑呀!”
不料,龚顺开带着哭腔惶急地道:“大哥,我抽筋了,动不了。”
谢得财心中嘀咕:早不抽筋晚不抽筋,到了关键时刻却抽筋了,真是见鬼了!他正想回去替龚顺开揉揉腿肚子,突然听见哗啦一声,一团黑影向龚顺开压下来。谢得财大吃一惊,大声叫道:“顺开,快跑!”龚顺开也察觉到异常,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堵断裂的墙从高空落下,向他砸来。龚顺开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可是,双脚没有半分知觉,一步都挪不动。“大哥!”他发出绝望的叫声,紧接着砖石和粉尘把龚顺开和惨叫声淹没了。
谢得财急忙扑过去,搬开砖头,看见龚顺开已经死透了。弟兄三人偷渡来香港,想图谋点儿财,财是得到了,两个兄弟却为此丢掉了性命,让他伤心不已。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开始往这边走,谢得财不敢耽误太久,见装着黄金印的盒子已经染得鲜血淋漓,便脱下衣服把黄金印包起来绑在自己腰上,洒泪离开了。
谢得财来到鬼牙礁,岛叔的儿子小海代替父亲送他出海。想不到快要到达闸门山,小船突然翻了个底朝天,小海和谢得财都掉进了大海。谢得财的水性很好,小船翻了以后,他看见有块船板,他立刻趴上去,奋力挣扎,费尽力气游上了岸,小海却再也没上来。
谢得财惊骇不已,回到南市,查询到了关于黄金印的魔咒,顿时惊骇不已。他思来想去,只好求助于云心寺的了然大师。大师听完他的忏悔,替他想了一个不累及子孙的办法,就是出家修行,斩断与黄金印的一切关联,从此不出庙门,希望佛祖慈悲,能宽恕他的罪孽。谢得财已经被一连串事情吓得魂不附体,惶恐地入了寺庙,匆匆剃度了。他把黄金印装进一个铁盒里,用一张佛印封签,每日在佛前念诵《大悲咒》,终生守护。
谢得财在封印贴符之前,捎信把妻子林青娥叫去,告诉林青娥一切,悔恨地说:“人生三苦,以贪为首。我把你叫来,是让你看看,我得到了黄金印,不仅不是福,反而是祸,你以后要告诉国强和国栋,安于天命,切不可贪呀!”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下过绝雁峰,一直伴着青灯古佛,焚香念经,祈求菩萨保佑他一家平平安安。直到生命垂危,才让林青娥把他接回家中。
林青娥流着泪,把往事一一说给国栋和国强听,颤声道:“国强,你现在该明白了,那块黄金印动不得呀!印章上有魔咒,这是要死人的。你只要一揭开佛印封签,就会大难临头啊!”
谢国强听了,目瞪口呆,神情萎顿。不过,转眼间他又桀骜如常,道:“妈,您说的这些都是迷信!世界上哪个人亲眼见过鬼神?没有鬼神,又怎么有魔咒和佛法?这些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一条: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什么都可以办到!”
林青娥颤声道:“国强,为了钱,你宁愿命也不要了?”
谢国强执拗地道:“没有钱,我留下这条命又有什么用?”
谢国栋实在看不下去了,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妈着想,为你的儿女着想啊!”
谢国强啐道:“你坐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负担有我这么重,我看你还想不想钱!”
谢国强这句话,无意中戳到谢国栋的痛处:他虽然负担不重,但也还是想钱啊!他要是不想钱,就不会偷偷摸摸搞有偿信息服务,要是不搞有偿信息服务,就不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他有些同情哥哥,说:“哥,你负担重,我会帮助你。以后,我每个月寄两千元钱给你贴补家用。”
谢国栋说出这番话,谢国强也不禁动容,道:“国栋,我知道你对哥好。不过,靠你贴补,总不是办法。我们把黄金印拿出来换了钱,你一半,我一半。”
谢国强不管母亲和弟弟说好说歹,仍缠着母亲要黄金印,林青娥又急又气,浑身哆嗦,不再理睬谢国强。谢国强不管母亲理睬不理睬,一味纠缠,软磨硬泡,一会儿痛哭流涕地哀求,一会儿又摔杯子砸碗威胁。林青娥只是缄口不语,默默流泪。
谢国强一直撒泼耍赖,林青娥受不住了,流着泪问道:“国强,你真想好了?你想要黄金印,招来横祸怎么办呢?”
谢国强脖子一梗,道:“我不怕,大不了一条命!”
“你死了,你的儿女又怎么办呢?”
谢国强把心一横,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青娥闻言,泪流满面,道:“国强,这是你自己选的!好,妈把黄金印给你!”
谢国强闻言,喜出望外,道:“妈,真的吗?”
林青娥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回鸟塘村,在家歇一夜,明天上云心寺!”
“妈,黄金印藏在云心寺?”
“这你就别管了,明天到了云心寺你就明白了。别啰唆了,走吧。”
谢国栋看见母亲一反常态,觉得有些不对,送母亲出门的时候,情不自禁地问:“妈,真没事吗?”
林青娥还未回答,谢国强抢先说话了:“国栋,你放心,换了钱我给你一半。”
谢国栋苦笑道:“哥,我没有同你争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妈。”
林青娥的眼泪滚下来,她抚摸着小儿子的脸颊,道:“你别担心妈,妈知道该怎么做。你如今在城里成家立业,妈是放心了。你哥条件比你艰苦些,妈要保住他这一家啊!”
谢国栋点点头,他不想跟哥哥争什么遗产,何况爹留下的东西也不干净,他更不想要。
谢国强欢天喜地陪着母亲回到鸟塘村。他悄悄把喜讯告诉妻子汪小云,小两口高高兴兴服侍母亲吃了晚饭,洗了脚,送到房里睡下,回到自己房里,兴奋得难以入眠。
“小云,郝先生说给我们两百万,这么多钱,我们怎么花得完。”
“两百万都是我们的了?国栋不分一半啊?”
“国栋条件好,就不给他了……实在要给,给他五十万,我们还有一百五十万。我想,钱到手后,第一桩事就是盖一座房子,第二件事就是给你治病,这么多年你总是病殃殃的,也没有好好治一治,有了钱,你就到北京、上海从头到脚都查一遍,把病彻底治好。”
“行。”
小两口商量得到的钱怎么花,商量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起了床,做好早餐,为母亲打好洗脸水,这才来到母亲房前叫门。
“妈,起床吃饭了!妈,妈!”
叫了许久,不见回应。谢国强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横梁上吊着一根绳子,林青娥悬挂在绳套里,一动不动……
谢国强夫妇大惊失色,连忙割断绳子,把母亲放下地。母亲全身僵硬,四肢冰凉,早已没命了。
谢国强扑在母亲身上,哭叫道:“妈,您不是说要带我去云心寺取宝吗?您怎么寻短见了呢?妈,您把我彻底毁了!”
汪小云也痛哭不已。昨天夜里,小两口还在规划未来的生活,没想到一夜过去,睁开眼全都没有了。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上吊自杀,转眼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纸,走过去拿起一看,只见纸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国强,妈走了,我走了之后,你也该死心了。孩子,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难道不想你过上好日子吗?只是黄金印实在动不得啊!你爸动了它,连累三个人丢了性命,妈不忍心你再为了这件事招灾惹祸。你只要舍得吃苦,把儿女培养出来,将来还是会有好日子过的。
汪小云一声惊呼,忙把纸递给丈夫。谢国强呆呆地看完母亲留下的字条,欲哭无泪。他双腿一软,跌倒在母亲的尸体前,眼眶中的泪水慢慢流下来,哽咽道:“妈,您这是在疼我还是害我啊?”
汪小云忧心忡忡地问:“国强,妈说担心你招灾惹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国强朝妻子瞪了一眼,没好气地道:“这都是爸和妈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于是,就把父亲去香港窃取宝贝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妻子。汪小云听完脸色苍白,道:“国强,这么说,妈是为了我们好啊!国强,我们没有发财的命,就别做发财的梦了。”
谢国强铁青着脸,一语不发。汪小云怯怯地问:“国强,妈怎么办?”
谢国强没好气地说:“怎么办,这还要问吗?发丧啊!给国栋打电话!”汪小云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叫人发丧,谢国强又改变了主意,叫妻子等一等,等国栋回来后再发丧。
谢国强拨通了弟弟的电话,说母亲生了急病,要谢国栋赶快回来。一个小时后,谢国栋匆匆赶回鸟塘村,他刚走进屋,谢国强“扑通”跪在他的面前。
谢国栋大吃一惊,急促地问:“出什么事了?妈呢?妈怎么样了?”
谢国强含泪道:“国栋,妈……妈死了。”
“啊!”
谢国栋面如死灰,摇摇欲坠,他推开哥哥,冲进母亲的房里,只见母亲仰面躺在床上,浑身冰凉。他扑在母亲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谢国强一家也相随走进房里,呜呜哭泣。谢国栋渐渐止住泪水,低沉地问道:“妈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谢国强和汪小云面面相觑,不好吱声,两人的目光都望着床上的母亲。谢国栋顺着二人的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母亲脖子上的痕迹。他浑身一震,扑上去仔细察看,转过身一把揪住哥哥的前胸,颤声道:“妈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谢国强自知理亏,又“扑通”跪下去,掩面大哭:“国栋,哥对不起你。妈……妈是上吊死的!”
谢国栋两眼喷火,摇晃着哥哥,吼道:“妈在我那里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上吊自杀了?你是不是又逼妈了?”
谢国强委屈地道:“这能怪我吗?她不想我找黄金印,这才上吊自杀,断了我动黄金印的念头。不信,你看看妈留下的字条好了!”
说着,谢国强把母亲留下的字条塞给弟弟。谢国栋接过一看,心里涌上一阵悲痛:原来母亲离开南市的时候早就想好了,要以死来保护哥哥一家,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谢国栋懊悔不已,悲恸大哭,狠狠地捶打自己,悔恨自己当时没能留住母亲。谢国强还看不出眉高眼低,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辩解,谢国栋气得破口大骂,挥手要打哥哥,谢国强这才低头不语。
汪小云劝道:“国栋,妈已经死了,哭也没用了。还是商量一下,丧事怎么办吧?”
谢国栋哽咽道:“这有什么商量的?赶快向亲戚朋友报丧,把村里的人请来帮忙装殓,装殓的衣物和棺材都挑好的买,花多花少我一个人出钱。只是乡亲们来了之后,大家要是问起妈为什么会上吊自杀,你们怎么回答?”
汪小云嗫嚅道:“这件事我和你哥商量好了,就说妈掉了钱,一时想不开才寻了短路。”
谢国栋听了,长叹一声,道:“好吧,就这么说吧。不然,我们家里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谢国强吞吞吐吐地说:“国栋,你一个人出钱?这不好,郝老板给了我一万元,我也出点儿吧。”
谢国栋一听,呼地一下站起来,气愤地说:“没有姓郝的,妈也不会死!他的钱一分也不要,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这个人!”
谢国强看见弟弟满脸悲愤,不敢多说,连忙出去求告村邻,举哀发丧。不一会儿,村里的人都拥到谢家了,人多好办事,乡亲们七手八脚,帮助谢家布置好灵堂,谢家内外,孝幛高悬,烛火摇曵。亲戚朋友纷纷赶来祭奠,谢家兄弟跪在棺材边陪祭。
顾家兄妹听到谢家的噩耗,也从城里赶来。自从那天晚上顾珊瑚赌气回娘家,因为郝大亭还在南市,谢国栋不想顾珊瑚卷进黄金印的事里,索性让顾珊瑚在娘家多住几天,没去接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妻子。他看见顾珊瑚双眼含泪,满脸戚容,心里也很受感动,拉着妻子的手,叫了一声:“珊瑚!”就呜呜哭起来。
顾珊瑚也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国栋,妈好好的,怎么突然走了?”
谢国栋不便说出实情,又不忍心欺骗妻子,张口结舌。谢国强反应快,抢在弟弟的前面,说母亲因为掉了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遮掩过去。
顾春生要去灵前吊祭,顾珊瑚作为谢家的儿媳,也换上丧服,同谢家兄弟跪在棺边陪祭,灵堂里顿时哀号四起,哭声震天。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吊祭,送来一个大花圈。谢家的人并不认识那个人,祭奠完毕,谢家兄弟起身相送,谢国栋瞥了一眼那人送来的花圈,不由一愣,只见花圈上贴着的两张纸条上写的是:
贤伯母林青娥仙逝悼念
愚契侄郝大亭泣血哀挽
谢国强显得十分激动,脱口对那个不认识的人说:“是郝老板托你送花圈来的吗?”
谢国栋瞪了哥哥一眼,大声道:“住口!不许提姓郝的!”
谢国强被弟弟的气势降住,不敢争辩。谢国栋伸手扯下花圈上贴的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地上,拿起花圈塞给那人,道:“你把花圈拿回去,我们不要他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谢国强还想阻拦,看看弟弟的脸色,嗫嚅了半天。那人没有办法,只得扛起花圈走了。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谢国栋把哥哥叫到屋里,愤愤地责问:“哥,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谢国强面带愧色,嗫嚅道:“我……没忘。”
谢国栋放缓语气,道:“哥,我知道你生活艰难,以后我会帮你的。妈死了,你就别再想那东西了。”
谢国强一来因为母亲是死在自己手里,二来办丧事花的又是弟弟的钱,所以不敢违拗弟弟的意思,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弟兄二人又分头张罗,忙母亲的丧事。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送来花圈,这花圈更大,落款人还是“郝大亭”。谢国栋照样扯下挽联,让来人将花圈带走。
这个人走后不久,第三个人扛着一个更大的花圈又来了。不消说,花圈还是郝大亭送来的。
谢国栋气得浑身颤抖,他打发走来人,自己冲到村外,掏出手机拨打郝大亭的电话。郝大亭好像一直在等这个电话,手机铃声刚一响,郝大亭就接了:“谢兄,怎么把我送去的花圈都扔了呢?我可是诚心吊唁伯母的啊!”
谢国栋火冒三丈,张口就骂:“郝大亭,我不要你猫哭老鼠假慈悲!没有你,我妈死不了!”
郝大亭歉疚地说:“谢兄,我理解你的心情。伯母的死,我心里也很难过。不过,你把伯母的死因怪罪到我头上,可有些冤枉我了。”
谢国栋骂道:“你不到南市来找什么宝贝,我妈会死吗?你说,我不怪你怪谁?”
郝大亭笑道:“这件事要怪也该怪你啊!是谁把黄金印失窃案的信息告诉我的?要是没有这条信息,我又怎么会到南市来查找黄金印的下落呢?”
谢国栋心口如中重锤,痛彻心扉,一时无话可说。郝大亭放缓语气,道:“谢兄,我是个生意人,我只是把你爸留下黄金印的信息透露给令兄,并且承诺以高价收买。除此,我就再也没有做别的了。至于令兄回去怎么与伯母交涉,他和伯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情了。谢兄如果把伯母之死的账算在我身上,那我就比窦娥还要冤枉。”
谢国栋气愤地说:“你别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恨死了你们这些文物贩子!你等着,我料理完丧事,就去公安局检举你,把你们一网打尽!”
不料,郝大亭听了哈哈大笑,道:“谢兄,你不要掩耳盗铃了!你爸是盗窃犯,你是盗窃犯的儿子;我呢,只不过是一个生意人,我查找黄金印,是在为政府查找破案线索,我只要把你爸这件事捅出去,就可以得到五十万港币的奖金。你要是向警方举报,对你有好处,还是对我有好处?”
谢国栋一惊,举目四顾,四处空无一人,料想郝大亭不会在近旁,一定躲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他的动静。他心里立即泄了气,无奈地说:“郝大亭,作这些口舌之争没有用。现在我妈死了,你的线索也断了!你回江苏吧,以后我们也不要联系了。”
郝大亭也长叹一声,道:“今后我们还联系不联系,以后再说。只是眼前的事确实有些棘手:伯母一死,寻找黄金印的线索就断了。看来,我这几个月就白忙活了。不过,回不回江苏倒不一定。”
谢国栋一凛,颤声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郝大亭哼了一声,道:“那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你节哀顺变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谢国栋不知道郝大亭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心烦意乱地回到家里。谢国强迎上来,道:“国栋,你是去给郝老板打电话了吗?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谢国栋瞪了哥哥一眼,刚想顶撞几句,看见周围的人都望着他俩,就把到了口边的话吞回去,改口道:“哥,你来一下,我跟你说一件事。”
兄弟二人走进里屋,谢国栋痛心地说:“哥,你是不是怀疑我与郝大亭背着你达成了什么交易?我告诉你,刚才我给郝大亭打电话,把他骂了一顿,妈是因为他才死的,我恨死了他,今后我不会再与他来往了,你也不要同他联系。”
谢国强眨着眼睛,问道:“国栋,你比我聪明,你想一想,爸留下的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谢国栋再也忍不住了,气愤地说:“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东西?为了那件东西,妈都丢掉了性命,你还好意思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谢国强被抢白了几句,低下头,默不作声。谢国栋缓了缓语气,诚恳地说:“哥,你就看在妈的份上,把这件事丢开吧!”
谢国强抬起头,看见谢国栋眼中诚挚的目光,心里一热,点了点头。
谢家兄弟忙了几天,终于把母亲送上山。亲戚朋友陆陆续续都走了,谢国栋要留在家里料理善后事宜,所以顾家兄妹也先回南市了。谢国栋在家里忙乱了几天,把诸般善后事宜处理清楚,又给哥嫂留下四千元贴补家用,就返回南市了。
谢国栋走了之后,谢国强闷坐家中,唉声叹气。汪小云劝道:“国强,别东想西想了,你在外打工赚点儿钱,我们勉强也过得下去;如果国栋再支持我们一点儿,日子就更好过了。”
不料,谢国强摇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爸留下来的宝贝。”
汪小云闻言变了脸色,道:“你还要找啊?妈不是说过了,那东西碰不得吗?”
谢国强坚定地说:“碰不得也要碰,明天我就去云心寺。”
汪小云一愣,诧异道:“你去云心寺做什么?”
谢国强哼了一声,道:“爸留下的黄金印很可能还放在云心寺里。”
汪小云又急又气,道:“国强,妈之所以上吊自杀,就是为了断绝你寻找黄金印的念头。你要再去寻找黄金印,妈岂不是白死了?”
谢国强愤愤地说:“妈这样做,不是保护我,而是在害我!我一定要找下去,一直到找到为止。”
谢国强的固执和贪婪,让汪小云感到可怕。她这才意识到,贪婪的闸门一旦开启,释放的欲念就像洪水猛兽,难以收回。汪小云忧心如焚,哀求道:“国强,我求求你了,你别去招惹是非了。我们吃苦受累是本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我就满足了。”
谢国强恼了,一把推倒妻子,骂道:“你满足我不满足,我的事你少管!”
谢国强不顾妻子的阻拦,第二天就离开家,去了云心寺。
谢国强走进庙里,看见庙门脱落,院墙崩塌,庙内蛛网密布,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看这情形,庙里早就没有人居住了,父亲藏在庙里的宝贝还在吗?
他四下打量,庙里果然连一个和尚也没有。谢国强听母亲说过,父亲把黄金印放进铁盒内,上了锁,贴上封印,藏在菩萨座下的暗柜里。他爬到供桌下打量,找来一块石头,朝中间那块木板使劲一砸,木板断裂了,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谢国强又砸又掰,露出了一个大洞,果然发现了一个暗格门,下面竟然还有一个暗道,入口有一人来深。他壮着胆子,弓着腰,顺着暗道往前爬。爬了一会儿,从一蓬荆棘丛里钻出来,一看,自己已经身处庙外。
谢国强愣住了:暗道里怎么会没有东西呢?他不甘心,返身又钻进暗道,一边爬,一边伸手往上下左右四处摸索,寻找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一路摸到佛座下的木柜里,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找到。
谢国强在云心寺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回到家里。汪小云看见丈夫的脸色,估计丈夫白跑一场,也不敢问,默默地操持家务,伺候丈夫。谢国强低头闷坐,思索黄金印会不会被父亲带回家,藏了起来?他掉头四顾,把家里打量了一遍。家中就这么大,他里里外外翻找几遍了,连床底下和墙旮旯都挖开了,也没有找到宝贝。
夜里,谢国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想着黄金印的事。突然,他一跃而起,叫道:“我知道宝贝在哪里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只有爸的棺材里没有找,一定藏在那里!我去把它挖出来!”
汪小云变了脸色,道:“国强,你要掘坟开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干不得的呀……”
谢国强不以为然,道:“我找到宝贝,将来给爸修一座好墓就是了。”说完,推开妻子,抄起一把锄头就冲了出去。
汪小云凄厉呼叫,阻拦不住丈夫,失望地跌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
谢国强不顾老婆的阻拦,抄起锄头冲出家门,直奔墓园。他拂草穿林,走进阴气森森的坟地。一堆堆大大小小的坟墓影影绰绰,显得异常恐怖。他有些害怕,在墓园入口边停顿了一下,旋即想到垂涎已久的黄金印,又壮着胆往前走。
他来到父亲的墓前,双膝跪下,念道:“爸,请您原谅儿子的不孝,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取出了宝贝,卖了钱,会为您修整坟墓,竖块大碑。爸,我开始挖坟动土了,您不要生气啊!”
谢国强对着坟墓叩了几个头,站起身,从地上抄起锄头,高高抡起,一锄头挖下去,正好挖到一块卵石上,锄头和卵石碰撞,卵石飞起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到谢国强的额头上。他“哎哟”一声,伸手捂住额头。额头上鼓起一个包,火辣辣地疼。
谢国强火了,指着坟墓骂道:“你这个老东西,我头给你叩过了,你还是要弄我?你以为弄我一下,我就不开棺了?告诉你,谁也拦不住我,谁叫你当年把别人的东西偷回来的?你偷回来了,我就要卖钱,你就是变成鬼从棺材里跳出来,我也不怕。”
谢国强的犟劲上来了,往手掌上“呸!呸!”吐了两口口水,抡圆了锄头挖起来,他挖一锄头,说一句:“我偏要挖,看你拦不拦得住我!”
慢慢的,泥土被挖开了,坟堆上的青草和杂树被翻到一边,棺木渐渐露出来。他顾不得休息,把土一点一点往四周盘,直到棺材完全显露出来。
棺木只是表层有点腐黑,实心部分还挺坚实。他后悔没有带铁锤和撬棍来,此时也顾不上回家去拿了,干脆以锄代斧,一点一点地劈。谢国强挥起锄头朝棺材头挖下去,木头不比泥土,锄头挖下去,发出空咚空咚的声响,在清晨宁静的墓园里听起来格外大,有些吓人。谢国强起初还悠着,挖一锄头停一下,挖着挖着就耐不住性子了,一锄快似一锄,墓园里回荡着一连串的响声,让人毛骨悚然。棺木像是劈柴一般,一块块地被劈开,过不多久,终于露出了一个洞,一股恶臭从棺材里冲出来,让人欲呕。
谢国强知道棺材里的气体有毒,便退到一旁,等毒气消散。他坐在一旁望着露出黑洞的棺材,心里的愤懑稍稍消了些,产生一丝愧疚:作为人子,对父亲掘坟开棺,惊扰亡灵,确实有些过分。不过,他并不后悔,为了那两百万,他什么都肯做。
谢国强又呆了一会儿,估计毒气消散完了,便走过去,把棺盖完全劈碎掀开,此时天又亮了一些,微弱的光线射进棺内,只见一具骸骨摆在当中。谢国强目视父亲的骸骨,心里一酸,掉下了几滴泪水,道:“爸,儿子不孝,改日我再为您重修坟墓。”
说完之后,他借着光线审视棺内的情形。父亲的尸体早已腐朽,只剩了一堆白骨。他跳进棺内,不小心正踏在父亲的一根胫骨上,“咔嚓”响了一声,父亲的胫骨断了。谢国强的内心紧缩了一下,急忙念叨道:“对不起!对不起!”但对黄金印的强烈欲望淹没了心中的不安,说了两句“对不起”之后,便蹲下去沿着棺边摸索,他把棺材四周摸了一个遍,也没有摸到要找的东西,不由得浑身冰凉。
谢国强注视着父亲的骸骨,突然看见父亲的头骨高高隆起,头骨的周边堆着散开的灰包,便把手伸向父亲的头骨,手指刚一插进灰堆,就触碰到一个东西。他心里一喜,挪开头骨,从灰堆里扒出一个铁盒,沉甸甸的好不坠手。
谢国强一阵狂喜,急忙跳到坑上,把铁盒上的灰拍打干净,看见铁盒虽然锈迹斑斑,却未蚀透,盒子上挂着一把锁,早已锈死堵塞。他毫不怀疑,盒子里装着的一定是黄金印!
“我找到黄金印了!我发财了!哈哈哈哈……”
谢国强欣喜若狂,抱住铁盒呜呜地哭起来。突然,他感到身后有些异常。谢国强不知是人是鬼,惊骇不已,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高大的蒙脸汉子正举起一块石头向他头上砸来。谢国强大吃一惊,他想闪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石头已经砸到他的头上,他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伴随着谢国强的那声惨叫,不远处也响起一声惊呼,紧接着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杀人了!快来人啊!”
尖叫声是汪小云发出来的,汪小云无法阻拦谢国强掘坟开棺,又急又怕,坐立不安。她不放心,尾随着丈夫走进墓园,看见有人打丈夫,便扯开嗓子大声呼叫:“快来人啊!杀人啦!”
袭击谢国强的人大吃一惊,弯腰抢过谢国强怀里的铁盒,转身就跑,转眼便无影无踪。
汪小云冲过去,扑上前察看丈夫。只见谢国强满脸鲜血,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她顿时慌了,搂起丈夫,急切地呼叫:“国强,你醒醒!”呼叫许久也不见丈夫应声,她只得放下丈夫,跑回村里求救。没过多久,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拥进了墓园,大家看见挖开的坟墓,目瞪口呆,惊疑不定;再看看倒在血泊里的谢国强,昏迷不醒,也顾不上询问详情,当即七手八脚,找来一辆手扶拖拉机,把谢国强抬上车,送医院救治。同时拨打110报警。谢国强被送到西山乡卫生院,因为伤势太重,西山乡卫生院进行了初步处理,立即用救护车送到南市医院。
谢国栋料理完母亲的丧事,回到南市,满脸憔悴。这天早上,他还没醒,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哥哥打来的电话,接通后,电话里却传来嫂嫂的哭泣声:“国栋,你哥出事了,你快来啊!”
谢国栋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嫂嫂,哥出什么事了?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南市医院,你哥进手术室里抢救去了,医生刚才送出病危通知单,要我们做好思想准备!”
谢国栋心里一沉,急忙道:“嫂嫂,你别慌,我马上就去医院。”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顾珊瑚紧走几步,追上丈夫,问道:“哥出什么事了?”
“哥送进手术室里抢救去了,可能很危险。”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知道,到了医院就清楚了。”他从车库里开出小车,顾珊瑚拉开车门钻了进来,道,“我也去医院看看哥。”
谢国栋和顾珊瑚来到南市医院的手术室,只见嫂嫂满脸惶急,在手术室的门前走来走去。
汪小云看见谢国栋夫妇,扑了过来,抓住谢国栋哭道:“国栋,你哥可能不行了……”说完,呜呜地哭起来。谢国栋此时也是伤心欲绝,他瞥了一眼手术室,看见手术室大门紧闭,大门上方的方框中显示:“手术中”,便安慰道:“嫂嫂,你别急,手术不是还没有结束吗?哥哥会没事的。”
谢国栋和顾珊瑚极力相劝,汪小云的情绪才渐渐平稳。谢国栋便询问详情,汪小云叹了一口气,便把谢国栋走后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一一说了。
谢国栋和顾珊瑚目瞪口呆。特别是谢国栋,心里又是震惊又是生气:母亲为了断绝哥哥寻找黄金印的念头,不惜自杀,哥哥竟然执迷不悟,落到这个下场!
顾珊瑚面如死灰——她知道那个墓地夺宝的人不是别人,一定是她的亲哥哥顾春生。
自从得知郝大亭来到南市寻宝的事后,顾珊瑚和顾春生兄妹便决心从中拦截。他们起初盯着郝大亭,后来得知宝贝竟然是在谢家,顾春生便暗中盯着谢国强,伺机夺宝。要是谢国强认出了顾春生,兄妹二人不仅得不到宝贝,还会有牢狱之灾!
顾珊瑚越想越怕,问:“嫂嫂,砸倒哥哥的那个人,你看清了相貌吗?”
汪小云摇摇头,道:“那时天才蒙蒙亮,那个人蒙着面,我没看清。”
顾珊瑚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料谢国栋突然道:“我知道那个凶手是谁!”
“是谁?”汪小云和顾珊瑚齐声问道。
谢国栋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郝、大、亭!”
“郝大亭?”
“对!一定是郝大亭!我饶不了他!珊瑚,你在这里守着,我带嫂嫂去报案,把郝大亭抓起来。”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哥哥。”顾珊瑚心情慌乱:谢国栋的怀疑目标是郝大亭,固然暂时可以转移侦查方向,不过,只怕纸终究包不住火,万一暴露,就难以收场了。此时,她对当初的做法有一些后悔了。
谢国栋正要去公安局举报郝大亭,这时,突然出现了几个警察,拦住了谢国栋和汪小云。
“你是谢国栋?”
“是,我是谢国栋。”
警察盯着他身边的汪小云向谢国栋问道:“她是你的妻子顾珊瑚?”
“不,她是我嫂嫂,我妻子……”话未说完,突然听到背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妻子仰面栽倒在地上。他大吃一惊,急忙扑上去扶起妻子,大声叫道,“珊瑚!珊瑚!你怎么了?”
一个医务人员走过来掏出听诊器听了听,又量了一下血压,便给顾珊瑚掐了几下人中,顾珊瑚便悠悠醒转。警察问:“医生,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过度惊吓,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警察便走到顾珊瑚面前,掏出一张拘留证,道:“顾珊瑚,你涉嫌卷入一场行凶伤人案,请你随我们回公安局协助调查。”
顾珊瑚面如死灰,谢国栋和汪小云则大吃一惊。
谢国栋原来还以为袭击他哥哥的人是郝大亭,万万没想到,这事与郝大亭根本不相干,袭击他哥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大舅子——顾珊瑚的亲哥哥。
此后,顾珊瑚作为这桩案件的共犯,也被捕入狱。她自觉无颜面对谢国栋一家,主动提出与谢国栋离婚。
谢国强经过抢救,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从此变成了植物人。
谢国强的病情稳定之后,谢国栋把哥嫂一家接到自己的家里,道:“嫂嫂,今后我上班,你留在家里照看哥哥和孩子。”汪小云含泪点头。
这天,谢国栋下班刚回到家里,就听见了敲门声。谢国栋拉开门一看,大感意外:造访者竟然是郝大亭!
自从哥哥出事后,谢国栋只在法庭上见过郝大亭一面,他万万想不到郝大亭竟然还敢登门造访!
谢国栋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你。”
谢国栋刚想关门,郝大亭急忙伸手挡住,赔着笑脸道:“谢兄,容我说句话。”
谢国栋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地望着郝大亭。郝大亭急忙道:“我想跟谢兄说,今后我们还是继续合作吧,有什么寻宝线索,谢兄还是提供给我,信息费每条五千……不,八千元!”
谢国栋内心一阵绞痛,道:“你去找别人吧!”
郝大亭淡淡一笑,道:“谢兄,我知道你把你哥哥嫂嫂一家人接来了,这么大一家子,你那几个工资养得活吗?”
谢国栋不由得怒气勃发,吼道:“怎么养活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滚!”
“砰!”谢国栋一甩门,把郝大亭关在门外。
谢国栋回到屋里,坐下生闷气。他知道郝大亭说得没错,自己不赚点儿外快,光靠工资是没法维持一大家的生活开支。不过,即使要搞有偿信息服务,今后也是为学生整理一些学习复习资料,他再也不会与郝大亭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谢国栋以为还是郝大亭,肺都快要气炸了,气呼呼地走过去拉开门。一看来人,不由一怔:敲门的不是郝大亭,而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和他的两个同事。
“队长,有事吗?”
“有啊!进屋去说吧。”
“哎,哎。”谢国栋急忙把三个人让进屋里。他心里忐忑不安,自己知情不报,一直担心公安方面追究责任,心里七上八下的。
队长先去床边看了看谢国强,问了问恢复的情况,然后说:“谢国栋同志,你哥哥的案子已经审理完毕,顾家的赔偿事宜也正在进行,你家里还有一些东西留在公安机关,也该退还给你。”
“我家的东西?”
“是啊!你哥哥不是从你爸的坟墓里挖出一个铁盒吗?案件审理完毕,这个铁盒里的东西应该退给你啊!”说着,队长从同事手里接过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朝谢国栋面前一推,“请你签收。”
谢国栋悚然而惊,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道:“队长,别开玩笑,这黄金印是埃及的东西,该由警方交给埃及。”
“黄金印?”队长一怔,与两个同事相视而笑,道,“锈盒里的东西确实是你家的东西。这东西也不值钱,我看你签收不签收都无所谓。至于你说的黄金印,你看看这张报纸就明白了。”
说完,队长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放在桌上,向谢国栋告辞,领着两个同事走了。谢国栋十分迷茫,慢慢打开铁盒,从铁盒里捧出一个圆形的鹅卵石。
谢国栋呆呆地望着鹅卵石,疑惑不解:铁盒里装的不是黄金印,这是怎么回事呢?
谢国栋拿起桌上的报纸,一行醒目的大标题跳进眼帘:
香港回归,珍宝现世
下面是一则报道:
《大公报》1997年7月3日8时电:值此香港回归祖国怀抱之际,香港特区政府收到一件意外的礼物:六年前在香港汇丰银行门前失窃的图特摩斯三世黄金印。据悉,为防被盗,埃及一方在黄金印的盒子上涂了可致人神经迷幻的药物,经警方查证,盗窃的偷渡人员受药物所致,一个被车撞死,一个被墙掩埋,黄金印被带到大陆,随后被一出家人了然大师所得,在香港回归之际,大师献回黄金印,并附有一张字条:“香港回归,佛法显灵,物归原主,共襄盛世。”
谢国栋略一沉吟,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定是了然住持不忿父亲窃取黄金印,以破除魔咒为借口,将父亲稳在庙内,又借密道潜入庙里,将黄金印调包带出寺庙,然后云游四方,挑选合适的机会献出宝物。
谢国栋现在真是欲哭无泪:自己把一条假消息卖给郝大亭,郝大亭又以假当真,诱发众人的贪欲,最后导致谢家一死一伤两人坐牢的悲剧。他掉转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哥哥,觉得哥哥又可悲又可怜!
谢国栋回过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哥哥,谢国强正偏过头,呆呆地望着放在桌上的那个鹅卵石。谢国栋叹了一口气,道:“哥,世界上虽然不存在法老魔咒,但是贪欲的魔咒还是有的,不论是谁,心里一旦动了贪欲的念头,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施加了魔咒,人就变得利令智昏,走上了绝路。万恶贪为首,千万年来,从没有人能够破除这个魔咒啊!”
谢国强木呆呆地望着弟弟,望着铁盒边那个鹅卵石,他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呆滞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浑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