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李膺的执念
点点一觉睡醒时天已经大亮了，他看见妈妈正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看见点点醒了，娃娃把食指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娃娃解开衣服把披在点点身上的毯子裹在身上，立刻娃娃就变成了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
看着点点出神地瞅着自己，娃娃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小声说道：“是不是很难看？不过我这样应该不是最难看的，刚才我看到一个脸上堆了许多粉的女人，那女人要比妈妈难看一百倍！”
点点没有笑反而一惊，心想会是粉头吗？她也追过来了？
“啪”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踩断了一根枯枝，接着远处几只夜宿的飞鸟惊得扑啦啦飞了起来。
娃娃轻声地对点点说道：“我们得走了！”
…………
踩断枯枝的正是粉头，粉头并没有死，她嵌在假山的缝隙中昏死了过去。
没有人去注意她的生死，她醒来以后，发现钢头歪着头正对着假山跪在地上，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他的脖子被人从后面拧断了。
她把他背了起来找了一个地方埋了。
埋完了钢头，她有些茫然了，下一步自己要做什么呢？她想自己应该是要为钢头报仇的，不然她粉头无法在江湖中立足，可问题是杀死钢头的那个家伙太厉害了，她甚至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想到昨天被那人抛起来的情景，粉头打了一个寒颤，怎么办？粉头想了一会儿，不管怎么着，先找到他再说吧，最好是找到了那个孩子！主意是打定了，但是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们。
昨天晚上叶城的哭叫声把她引到了这里，她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看到那个女人背着孩子冲进了骁果的钢铁洪流中，看到那个女人在火场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伸手扯开后背上的绑带，托起手中的孩子，她知道她这是要……
她突然泪流满面，这场景唤起了她压抑在心头永远不愿再重新想起的往事——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儿子，只是……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因为这个女人近乎疯狂的举动让她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的悲伤很快就转化为刻骨的仇恨，为什么她不能像所有正常的人那样过正常人的生活，像所有正常的女人一样做妻子、母亲，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被别人爱、爱别人！
以前她恨，但并不知道应该恨什么，因为她并不知道该恨谁，那个把她拖进巷子里的痞子？她甚至都没看清他的长相，恨村子里的人吗？不能！恨哪个呢？还有那该死的也已经死了，所以她恨又不知道该恨什么，她只能恨所有的人，恨所有所发生的事情，她要去抢，去夺，去杀……
现在可怜的钢头死了，他不该死！而杀他的那个人跑了，她要为钢头报仇！
等粉头回过神来再找那对母子时，那对母子已经不见了，刚才发生了什么？粉头赶紧把眼睛擦了又擦，除了熊熊的大火她什么也没看见，粉头心想：不管怎样，那个男孩应该还活着，找到他！
她笑了，她觉得轻松了许多！现在那个孩子就是她的目标，因为找到这个孩子，就能找到那个杀钢头的人！想到这儿粉头仰起头，她朝着天大喊了起来：“钢头，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粉头在附近转了好几个圈，她没有发现那个男孩，她心想：不能再这样瞎转了，如果他还活着，他会去哪儿？怎么着也不会在叶城，怎么着也不会去江都，那只能……粉头朝着叶城的东边望去，她打定了主意。
…………
“妈妈，我们好像一直在转圈子！”点点小声对妈妈说着。
“是的，妈妈好像迷路了。”娃娃说着叹了一口气。
“我们快到易婆婆家啦！”点点的话把娃娃吓了一跳，她惊讶地回过头看着点点问道：“你怎么知道？”
点点指了指前方，顺着点点手指的方向，透过树林的缝隙娃娃朝前望去，那可不是叶城吗？虽然已经近乎是一片废墟，但看得出，那确实是叶城！
娃娃停了下来，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知道婆婆在不在找我们？”点点小声说着。
“婆婆吗？可能吧！”其实娃娃心里一直挂念着易婆婆，她不知道易婆婆现在怎么样了。
“我昨晚在街上看到易婆婆了，她好像在找我们……”
娃娃听了点点的话吓了一跳，她赶紧问道：“那你怎么……”
“我没看见你，我要等你！”
看着点点闪亮的眼睛，娃娃虽然觉得孩子有些傻，可不知怎的，她心里热乎乎的，娃娃笑了起来，点点也笑了。
“你这傻孩子！”娃娃冲着点点小声地埋怨了一句。
埋怨过后，娃娃扭过脸看着叶城，怎么办？娃娃忽然又想到了李膺，娃娃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明白自己和孩子根本没有逃离险境，这也意味着李膺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跳出来，想到这儿娃娃感觉自已的两条腿有些发软，她赶紧放下了点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是坐下来后，娃娃又想到：光这样坐着也不行啊，得想办法啊！说不定易婆婆就在宁水边等着她们呢！想到这儿娃娃又站了起来，她决定碰碰运气。
对于娃娃而言，从叶城顺大路走到宁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娃娃无奈只得走出了山林来到了叶城，叶城已经被昨晚的大火烧掉了大半，看着残破的叶城娃娃充满了愧疚，娃娃心想：如果不是昨晚点点的无心之举，他们可能也不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叶城看不见一个人，除了偶尔还有土坯墙的崩塌声外，娃娃什么也听不到，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她四处张望着像一个在这久居多年的叶城人，她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曝光在别人的视野里，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李膺走了，李膺走了！
…………
李膺真的没有走，因为他不死心。
此时的李膺正躲在叶城一户人家的阁楼里窝火呢，娃娃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李膺的太多注意。
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叶城人来过这里了，他们来看过以后，又失望地离开了，何况这个背着个脏孩子，身材臃肿、蓬头垢面的女人和娃娃相差太远了。他确信自己能一眼认出娃娃来，即便她有易婆婆的化妆，昨天晚上不就是例证吗？
李膺开始意识到娃娃可能已经跑了，他不打算再在这里空耗时间了，一想到又要回到江都，一想到他的死对头痞子，不知道回去以后痞子又会怎样的讥讽他，他越想想恼火，他真的有点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李膺推开阁楼的窗户跳到了街上，他心灰意冷地朝江都走去……
…………
娃娃已经出了叶城，前面就是树林了！娃娃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
今天有些燥热，她还裹着个毯子，背着个孩子，她放下孩子，把毯子从身上抽了出来！娃娃转回身……
…………
李膺一边走一边转身四下张望着，他什么也没看到，边上有一座半塌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房子，李膺打算最后一次上去再看一下叶城，然后就离开！
…………
娃娃看了一眼叶城，心想：对不起，如果……娃娃忽然觉得就在自已的视线里，在远处有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李膺！
…………
李膺站在屋顶上朝周围看了一圈后，他跳了下来，还没落地……猛然，脑海里……就在刚才那一瞥之间，东北山坡上一个人影，他打了个激灵，那一定是娃娃！
别人都讥笑他李膺做事优柔寡断，但这一次他确信没有错，他确信这一定是上天又一次在帮他，他疯了一般追了过去，他相信那一定就是娃娃！
…………
娃娃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李膺，她暗自诅咒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魔。她知道虽然婆婆的巧手为她易了容，但这瞒不过多疑的李膺，何况在江都他见过点点，如果被李膺追上将是死路一条，娃娃背起点点飞跑了起来。
点点已经从妈妈急促的呼吸声中感觉到了危险。
“他来了吗？”
“是的！”
“你背着我跑不了多远，我们分开吧！”
点点平静的声音让娃娃吃了一惊，她停了下来看着点点，她意识到点点说得没错，时间已经不容许她再做任何的细致的打算了，她明白分开可能是现在唯一能做的最正确的事！
娃娃迅速将毯子裹在点点的身上，她从毯子里拔出一节管子，娃娃对着管子用力一吹，毯子立刻鼓了起来就像一床棉被，娃娃又用绑带绑上，她拍了拍点点的头轻轻地对说道：“儿子，记住！我把你扔进树林，无论怎样妈妈都会来找你的！”
“我知道！”点点认真地点了点头，“找我的时候一定要把龙呤举起来，我能听到风穿过龙呤的声音！”
娃娃听点点这么一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能听到？”
“能！”
娃娃此时已经顾不上细想了，他抱起点点开始拚命的往前飞跑起来，接着她轮圆了胳膊，朝着树林深处猛得一挥，她将点点高高地抛了起来，她看着点点越过树头飞远了。娃娃真的有些担心点点，但是她知道，除此之外她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