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秀兰·邓波儿 是美国梦也是中国梦
美国时间2014年2月10日,秀兰·邓波儿在其旧金山附近的家中辞世。享年八十五岁的她,给人们留下一张永远充满童真的容颜,她塑造的艺术形象,就此永远定格。
第二天的中国社交媒体上,有关秀兰·邓波儿辞世的消息并没有进入热点话题排行,冷寂的程度和邓波儿曾经在国内的家喻户晓不甚匹配。这大概与社交媒体用户多为年轻人有关,邓波儿对他们而言,可能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邓波儿成名于20世纪30年代。1934年,她出演了自己的首部电影,那是一部爱国歌舞片,名字叫“起立欢呼”,受该片成功鼓舞,为她量身打造的电影《亮眼睛》于同年制作推出。她最辉煌的时期就是她出道的头两年,在这两年时间里,她出演了《新群芳大会》《小安琪》《小情人》等八部影片。
1934年的中国,日本正在加快侵华步伐,蒋介石忙于集中精力“剿共”,红军开始长征,整个社会笼罩在灰暗的格调下。但即便如此,西方娱乐风潮还是不断地影响到东方,作家流沙河在他的著作《老成都》中写到,20世纪40年代成都新亚烟厂曾以邓波儿头像为商标的香烟产品,名字为“小红玲”,他认为“小红玲”乃“小红伶”之误。由此可见,这名红遍全球的小演员的辐射度有多强大。
当时的战乱中国,根本无法像今天这样,可以让诸多国外明星借助歌舞升平的氛围大红特红。而在邓波儿出道的那年,美国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场经济大危机进入了尾声,沮丧与无望情绪困扰着美国人,而正是这样的时机,创造了邓波儿走红的环境。一个乖巧精致的女孩儿,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孩儿,一个笑起来能让人开心、哭起来令人心碎的女孩儿,让走出异常浩劫的美国人内心得到了抚慰,没有什么把爱与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女孩儿的身上成本更低、回报更大了。
邓波儿是美国梦的一个象征。汽车、洋房外加一条狗,是物化的美国梦。而以精神气质体现的美国梦,更多的是战胜困难所得到的胜利感,以及追求日常生活的快乐感。
一个小小的邓波儿,身上拴系着美国人对新生活的渴望,邓波儿是全体美国人的小女儿,大人要为她创造好的物质财富与生活环境,孩子需要这样一个童年玩伴,由于是女孩身份,邓波儿更具有了凝聚家庭成员亲情的功效。
在长夜漫漫的20世纪30年代,有多少美国人谈论着邓波儿入眠,在梦中,他们也拥有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儿,并且能够让她在一个富足的家庭中幸福地成长。
邓波儿何尝不是“中国梦”追求的一个符号。过去虽然没有“中国梦”的提法,但对于美式家庭生活的朦胧向往和简单模仿,已经开始萌芽。邓波儿在中国真正拥有大众知名度,是20世纪80年代中央电视台开始播出她的系列电影,众所周知,央视开始密集播出一个人的作品意味着什么,借助那个年代央视强大而独一无二的传播力度,邓波儿走进千家万户。
央视之所以连续播出邓波儿的电影,或与此前她以美国外交官的身份到访中国有关。对于中国观众而言,邓波儿绝不仅仅是一个漂亮好看的童星,人们热衷于谈论她,是因为她为中国人含蓄地了解美国生活、美国家庭,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入口。邓波儿的电影展示了美国中产阶级的面貌,电影中的一切,都让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中国观众感到动心。
在今天,我们已经能够自由地去讨论美国,去谈他们的政治制度、价值观、生活方式、娱乐产品等,对美国不再感到神秘而陌生,是因为中国经济繁荣使得人们有能力去拥抱公认的美好事物。这一切在20世纪80年代是不可想象的,因此那时的邓波儿所起到的作用,更像是一个推开窗户的使者,人们对她的喜爱,是带有窥视欲的,大家是在通过邓波儿向她的家乡张望。
谢小鱼、金铭、郝邵文……每当一位中国童星出现的时候,都不免令人想到邓波儿。邓波儿所赋予“童星”这个词的娱乐效应和社会功用,或多或少都会被拿出来与后来的童星进行比较。但是,邓波儿是时代的幸运儿,在世界范围内,已经不可能再有童星具有她那么大的影响力。人们依然爱孩子,所以《爸爸去哪儿》的五个萌娃可以带来六亿多元票房,但不会再有邓波儿这样的童星出现。
二十二岁是娱乐明星最黄金的年龄,但在1950年,二十二岁的邓波儿宣布正式退出电影界。作为奥斯卡历史上第一个获奖的小孩儿,她如此匆匆地结束表演生涯令人遗憾,但这并不能阻挡她在电影史上熠熠闪光。令人无法遗忘的邓波儿,她曾是一代美国人的全民宝贝,也让无数中国人在她身上看到了美国式的才华、乐观以及丰富的寓意。她是永不坠落的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