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滨鹬远途迁徙的驿站

人类的回家之旅，不仅需要备粮，有时还需要中途停歇、转车，自驾回家的人还时不时要进入服务区休息。对于鸟类，中途停歇就显得更加重要，那么远的距离，很多时候不能一次性到达，因为不是每只鸟都有北极燕鸥的本领，可以在空中一边飞一边捕食。它们需要停下来觅食、休息。

许多鸟类每年在繁殖地和越冬地之间进行上万公里的长途迁徙。在迁徙过程中，鸟类所消耗的能量是其在迁徙以前身体所积蓄能量的数倍。为了完成长距离的迁徙，鸟类在迁徙途中需要在一系列的中途停歇地补充食物并积蓄能量，为下一阶段的飞行做准备。因此，中途停歇地是联系鸟类繁殖地和越冬地的枢纽，是它们迁徙途中的驿站。

复旦大学的马志军教授，对于鸟类迁徙停歇地有过系统的研究。他认为：“在迁徙过程中，鸟类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中途停歇地补充能量，其能量的补充速度影响着鸟类的迁徙速度和迁徙方式，并决定着鸟类能否顺利完成整个迁徙活动。另外，由于鸟类在到达繁殖地的初期可能面临着严寒、食物缺乏等不利的环境条件，在中途停歇地储备的能量和营养物质对一些鸟类的成功繁殖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中途停歇地对于迁徙鸟类完成其完整的生活史具有重要作用。”

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先准备点吃的。庄子《逍遥游》中，就讲到出门要根据路途远近备粮：“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古代人类在上路前要积累足够的粮食，鸟类更是如此。它们无法携带足够的食物，但是可以把食物以脂肪的形式存储在身体内。鸻鹬类可以从澳大利亚跨越西太平洋直接飞到我国长江口。它们迁徙前体重可以达到平时体重的数倍。

有一种叫大滨鹬的鸟类，每年往返中国和澳大利亚。如此远距离跨越大洋的飞行，它是如何准备的呢？

对于人类而言出远门可以携带干粮，可是鸟类体位没有携带能力。对它们来说，迁徙前的准备就是吃吃吃。当然，光有食物是不够的，它们迁徙前会在体内把食物转换成蛋白质和脂肪。蛋白质和脂肪就是鸟类长距离迁徙的能量之源。不过，鸟类积累能量的方式却因鸟而异。此前，鸟类学家研究发现，很多鸟类会先在体内积累蛋白质而后积累脂肪，因此它们属于二段式能量积累。复旦大学马志军教授课题组研究发现，大滨鹬的能量积累方式有所不同。在迁徙过程中，大滨鹬采取三段式的能量积累模式——先积累蛋白质，再积累脂肪，最后再积累蛋白质。这是为何呢？

采取二段式积累的鸟类，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能量，在迁徙过程中，和飞行无关的组织会萎缩，比如营养组织，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飞行中的重量。不过，到了繁殖地后，这些萎缩的组织恢复需要一定的时间。大滨鹬采用三段式积累就不需要营养组织萎缩，进入繁殖地就可以直接进行繁殖活动。对于需要抢占繁殖地的鸟类，三段式积累是有利的。

即便积累了足够的能量，大滨鹬在迁徙过程中也难以一步到位，因为距离太远，需要中途停歇。如同我们长途旅行的人，中间需要歇息。人类中有驿站，那些供迁徙鸟儿中途停歇的地方被称为中途停歇地。中国的黄海之滨就是一块天然的中途停歇地，是澳大利亚到东亚鸟类的中途驿站。每年大滨鹬都会在黄海的北部停留1个月的时间，用来休整和补充能量。之后，它们动身直接飞到繁殖地。可以说黄海之滨有2个驿站，它的北部是个大驿站，迁徙到此时，鸟儿会进行较长时间的休息整顿。与此相比，黄海的南边就是一个小驿站，每年有部分鸟类在此停留。大驿站供鸟类补充能量，进行休整，这对于进行跨越式迁徙的鸟类尤其重要。而小驿站供一些轻跳式迁徙的鸟类，以及一些路途中受伤的鸟类暂时歇歇脚。驿站在大滨鹬迁徙过程中尤为重要，从澳大利亚风尘仆仆赶来，它几乎已经耗尽了身体存储的能量。如果没有中途驿站，它很难到达繁殖地。

大滨鹬　李欣蔚绘

如今中国黄海之滨许多天然的湿地被人类开发利用，比如填海造陆、养殖、旅游等。这对于迁徙中的鸟儿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以后，中途的驿站没有了，它们该何去何从？人类开发不能破坏大自然的承载能力，应给鸟儿的生存留一片净土！

大滨鹬　王玉娇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