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油炸绿番茄

早晨醒来，阿珊已经上学去了。昨夜我表示早晨要陪她走一段上学的路，却碰了钉子，“为什么别的初中女生都自己去上学，我还要你们陪！”她喜欢清晨自己走这段路上学，不必跟人讲话，轻松自在。我忽然有一种新的危机意识，她好像已经不太需要我了。

阿珊在政大实小念书时课业成绩不佳，我虽不以为意，她自己却难免有挫败感。有一次考试，老师收回考卷发现少了一份，原来小姑娘不爽，直接丢弃垃圾桶。上了木栅中学，阿珊好像忽然开窍般，成绩都名列前茅，她回答我的困惑：“我知道怎么应付考试了。”

阿双下午睡醒了，躺在床上咿咿哼哼。我唤她，她便笑了，我逗她，她又笑，我在上班的路上还一直回味着她的笑。今天她一直打嗝，宝宝手册上说这是正常现象，却未言明何故？

看着阿双，跟她讲话，她有时会嘟起嘴，发出声音，好像努力要跟人家对话，很多意见想表达的样子。她是一个夜猫子，白天认真睡，深夜还睁大眼睛，东张西望，轻易不准被摆布在床上，秀丽说她是“磨娘精”。我猜想，她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投胎的，一时片刻恐怕调整不了时差，她在坐月子中心就如此了，也许我们应该试着纠正她。

阿双拒绝秀丽使用奶瓶喂她，数度将奶嘴吐出，我奇怪小婴儿怎么如此精明？一样是母乳，肯让别人用奶瓶喂食，在妈妈的怀里却不肯使用奶瓶。秀丽证明给我看：解开胸罩，果然，她立刻饥饿地吸吮奶头，看来她是一个讲究饮食工具的女子。

现在，我每天戒慎地面对两个女儿，一个正值青春期，总是带着叛逆情绪；一个在襁褓中，要哄抱在怀里，总是念经般对她不停地念一些无意涵的话。我每天都要认真调适对应的态度，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例如今天晚餐时阿珊忽然埋怨我们生下她，让她在世间受苦，我正紧张得不知如何应答；阿双的哭声适时传来，我立刻放下碗筷，抱起她，喃喃念起经来。

晚上去看新店民权路刚推出的房屋预售生活馆，谈了很久，一边谈一边想象珊珊和双双的房间，想象她们姐妹骑着脚踏车在够大的客厅里戏耍，无聊的时候来敲我书房的门……差点冲动地订下那户101坪的房屋。回到家里，有点惊吓自己的冲动，如果刚才就给售屋先生刷卡，那么包括目前还在缴贷款的这间房屋，我每月需缴16万元利息。

阿双躺在床上，对着秀丽和阿珊，不时发出声音，仿佛和她们对话。

阿珊开始布置圣诞树，并计划圣诞节那天开派对，要我亲自下厨款待她的客人。我暗自心惊，当阿珊大到不再玩这种游戏，刚好阿双开始有兴趣在家里设宴，时常邀同学来玩，命我到厨房烧几道好菜……我今年43岁，12年后我55岁了，还要走进厨房拿锅铲讨好女儿和她的同学。烧什么“好菜”侍候小妞们呢？

就试着做油炸绿番茄吧。韦斯特（Michael Lee West）在Consuming Passions: A Food-Obsessed Life一书中提供“油炸绿番茄”食谱（4～6人份）：

3大匙面粉

1/2杯玉米粉

1茶匙盐

1/2至1茶匙胡椒粉

辣椒（随意）

1至2大匙菜籽油

4个番茄，切成半寸厚

在海碗中混匀干材料。大锅内注菜籽油，加热。番茄均匀裹粉（可用抹刀涂抹），入锅，炸3～5分钟至金黄，用纸巾吸去多余油脂，蘸胡椒或盐吃。

韦斯特女士妙喻油炸是危险任务，油脂不稳定，就像脾气阴晴难定的暴躁恋人，随时会遭灼伤，需要冰水来降温，防止伤势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