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与优游乐然雨境

因为下雨，爬山队的活动取消了，东西是准备好的，便约了朋友一起去游历小山。

雨不紧不慢的下着。春天的雨有种绵润的味道，极其吸诱着人，叫人只想冲进雨里好好的湿着，来个彻底的滋润。

朋友说，我们这样雨里游山，未免有些神经，别人知道了，会讥笑的。我自坚定了信念，白云大娘不是说过吗：下自己的蛋，让别人说去吧。虽自认超然，内心毕竟存了胆怯。周围人的异样眼光的透视更映衬了我们的不调谐。

其实很多年前，就和同学一起游历过秦岭的小青华。同学的单位住在秦岭北麓，我们一有机会便就乘兴去山里转悠，消闲消闲。记得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天正下着细雨，朦朦胧胧，整个山体都被雾霭笼罩着。大家一起来了兴致，三个人便在雨雾里向山顶攀行。

那时候的山寂静幽深，山里没有别人。我们以矫健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峰顶。云雾悠悠然然在山涧缭绕，漫在脚下。置身于云海雾霭，踏着雨雾，如踩着祥云正欲腾飞呢。

那时候的感觉真美，有种冲动在心间跳跃，那是一种由心的慨然。如果才情达满的话，一定会笔下生辉，弄成诗文。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一直记着曾经的心境，曾经的闲情逸致，也一直有雨中再于山中的奢望。

净业寺曾经去过几回，路是石板台阶的，雨中漫步，是最好的去处。

山不是很高，我们便不急于赶路。对于曾经爬过雪山经过草地的老驴，这里的小径显得格外轻松愉快。雨中的清新从空旷的周围向我们袭来。最新鲜的当然要数早春里偶尔绽放的山花来，鸟和花草衔着甘露是同道欢畅的。那些露珠是最美的悬挂物，在青春里，在雨雾里，滋润着满山遍野，晶莹剔透，令人爱不释手，垂涎万分。

此时的山是十分寂静的，除了看山念经的和尚，便只能听到鸟儿自由自在的在林间飞来飞去。借鸟鸣以净心，听泉音以养神。被这难得的景色迷离着心境，刚才还处在尘世的我们仿佛一下子与世隔绝了。

往上走，雨小了些，扑在脸上是毛柔柔的，绵软的湿润打着脸颊。寻着鸟音，拾阶而上，我们向山的更高处攀行。雨绵绵的润着，除了鸟鸣，整个山体被寂静笼罩的。这时候的感觉很静，很美，有种超然的飞跃。山林里除了飞鸟，便就是我们了。古代的名人雅士大抵亦是于同样的境地又同样的心境结伴而行游历名山的。这正是我向往已久并一直以来欲付诸的行动。惬惬然我已陶醉其中了。

正行间，忽听前面有低微的说话声。以为耳误，侧耳细听，果然如此。声音是由高处传来的，正由远而近向我们迎来。难道雨雾之中亦有同道中人游历此境。这样想着，便加紧了步伐，沿着石阶疾步向上行去。说话声渐渐的清晰了，原来真是赶早在雨中来山林漫步的同道友人。

这一干人有四五人并行。看见我们，他们显然也显得兴奋。只听其中一位男士说道：加油！山顶就在不远处，雾中的山真美。

我知道，他们的看到我们正如同我们看到他们一样的新鲜，又一样的兴奋。在如今喧嚣的闹市里，有几人还会有如此的雅兴，又如此的心境在雾中的绵春里，来这寂静的空山新雨里踏雾、赏雨、听泉又临风呢。

与下山的友人擦肩而过之后，我们更坚信了游历的信念，惬意自在，更加愉快的向山顶爬去。

我一向喜欢我行我素。人云亦云的行径往往使我不喜欢自己，然又不得已为之。

人之处在世里，是极难能保持住一片纯心的。在很多时候，我都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的行为，而到再去而为，又一样的行一些不得已的行经。这是习惯了的行为，这些行为显然已经不受自我意识的支配了。思想的和行为的脱节是人往往偏离了自我，找不到一个真正的纯正的自己。灵魂的与躯体的不相一致，很难保持曾经的个性和本来的真实面目。

只有在山里，也才能完全的脱离尘世，哪怕暂时的远离现实，以完全自我。山里的我，是心里喜欢的自我。自然的纯性毫无隐瞒的露着，融会在大自然之悠远意境里，任腾飞，任翱翔，空旷的视野是思想无边遐想的境地。

到达净业寺的时候，后面又三三两两的跟随了几拨游人。这时候的山多了一些人气，雾气随着山体的高昂越发的浓郁起来。

净业寺是和尚修行的寺庙。这里有香火的气息，袅袅的香烟在寺院缭绕。院中有棵挺拔的玉兰，抬头而观，玉兰正含苞欲放，空谷幽兰，自是无限遐想。游人大多止于此处。

听看山人说，寺庙的后面有一条小径，可以登向峰顶。只是半道有条狗，不怕狗的话可以继续向山上登去。雨雾里置身山顶，更可以感受山林间云山雾海的自然美景与极妙之处。

小时候是最怕狗的。因为见狗就跑，曾经被狗咬破了裤管。成年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顿悟。狗亦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怕狗，狗就越咬你。你越厉害，狗反而怕你。狗对你叫，你不理狗，狗更是无可奈何了。所以，后来见狗便不再理会，只大胆的走自己的路，狗狂叫几声便就无趣的偃旗息鼓了。

和我们一起走向山顶的还有一群学生摸样的年轻人。男男女女五六个人，看来也是好为山事的性情中人。大概正和我年轻时候一样的心境。想必他们来的时候，大概没有我们刚才在公车上的那些自我尴尬和难看的心境。看他们的样子便就知晓了。我们羞怯于自己多少年来浑浊的度世。出淤泥而不染，有几人能成，又几人能为呢。荷花的美是无人不知的，而荷花之出水以前的景况很少有人去想的。

往上的山路更艰难了些，没有石阶，全是爬山人自行闯下的野路。雨下了几天，小路的泞滑可想而知。我们跟随着年轻人，坚定的向山颠走去。

这时候的山林整个被浓雾迷漫着，烟雾缭绕，周围充满了氤氲之气。爬山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受这样迷人的景色。这情景只在《西游记》的镜头里见过。只见周围草藤满爬，山径幽幽，到处充满了雾光。目极处，十几米外雾惨云愁，思想里这样的境界，没有神仙便就肯定有妖魔鬼怪出没。虽不信什么，身临其境，到底有些心虚和胆怯的感觉。如果不是那些年轻人在前行路，想必我们又要三思而后行了。

年轻人先我们一步寻了另一条下山的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还是慎重些，转了小圈，寻了原路返回山下。

雨水的平添，山泉见涨了，清澈的泉水在谷涧潺潺而流，涓涓荡激。这声音悠然悠远，荡涤着荡涤着，荡涤到心灵深处最悠远广阔的去处。我只静静的坐着，听着，任涓涓溪流在我的心间流淌流淌。

2007-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