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秋游终南山

——南五台之行

终于与先生一同有了空闲，随起悠闲之心出去走走，顺便消受连日来聚积的烦愁与闷忧。

送走儿子上学。先生催促我下楼，言说早去早回。因为要去秦岭，便心生了不快。道先生心急，还是等太阳出来好些。太赶早，山里寒气必定厚重的很。便有些忧心忡忡。

先生起定了心，不想就此收回，固执地待在车里等我出门。只说现在的山必定不会很冷，这才刚临冬，也还是秋深的岁月。又言爬山本是运动，有何惧怕。先生的劝慰说词，缴获我心，也便无可奈何。随把自己穿戴齐整，萧然出发了。

车很快驶出了子午大道。八点多的郊外阳光明媚的洒落下来，满地金光闪闪。依稀可见远处终南山朦朦胧胧的影子。车内空调开的暖暖的，闭着车窗，只觉得天地的暖和与阳光的灿烂。

初秋时节，一直憋着劲要去秦岭赏秋。因了工作的繁忙，游玩的事情便一直搁置，以为就此罢了。没诚想却意外得了机会，甚是喜悦。只遗憾这游历的迟暮。先生提议去翠花赏别样秋景，因想着秦岭的满山红叶，不想就去翠花。与先生协商还是就近直奔终南山，南五台。

南五台还是十多年前西北大学刚毕业那会与同学一起骑车游过。

记得那时候，也是秋季，不过十月，而今却是深秋。顿时，来了兴致，想再去欣赏终南山的秋景全貌.

记忆里，南五台很远，山很高。骑车要四个小时才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只攀登至刘澜淘别墅处。观天色已晚，五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黄昏日幕里急匆匆地赶下山，到达山麓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饥饿中五个年轻人狼吞虎咽地饱餐了唯一一家农家乐妇女为我们造就的羊肉泡馍。那时候，不叫农家乐，只是一家普通的饭馆。热乎乎香喷喷的泡馍下肚，出发回城的时候，八点钟的山已经黑全了。我们一行五人各自骑着单车相互呼应着向西安城区赶回。

那一夜，天很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稀少的车灯要过好长一阵才从迎面远远地照来。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更显其明晃晃，晃的人眼都睁不开。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就是这样的形容了。印象里这种黑只在小时侯的农村见过。

归心似箭。我们骑的很快，为怕失去联系，大家一路相互呼应。三个男生保护性的把我们两个女生夹在中间。一路行来，前呼后应，也其乐无穷。现在想来都觉得过瘾。只有青春年少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胆识，这样的境遇。

夜路怕行。回来只用了两个多小时，也就是十点多我们便安全抵达西安城区。

记忆里的生活如青春的年岁一样是美好的，纯净的。记忆里的终南山也是一样的静美。故地重游我已经有些兴奋不已了。

油门一踩，车飞快地驶出了城区。远远地秦岭已经睡眼惺忪了。先生打趣笑问：“你看，没有苏醒的秦岭是什么样子的。”侧目而望先生，只笑而不答。微微欣赏起眼前朝阳下横卧的秦岭来。

想起那首古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认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秦岭从远处而望岂不也如这样的描写。你看她山恋着山，峰叠着峰，层层叠叠，巍峨屹立。待旭日东升，洒满了山涧，霞光万道，温和地照着。轻烟缭绕，横卧的姿势何像一位没有睡醒的女子。

随转向先生，诡秘地笑道：“你看那睡熟的美人，可是你喜欢的模样。”先生笑我：“真是作家了，连说话都诗情画意。”自此不语，真的欣赏起这得来的熟睡中的美人来。

远远地，太阳光亮闪闪地照射下来。随着向前的继续行驶，山的影子由朦胧而变得清晰明丽起来。仔细欣赏，阳光下横卧着的山脉还真宛如熟睡着的美人，正酣畅淋漓的打着鼾声。

车内的空调烤的人暖暖的，就着窗外的光灿，以为靠近了太阳感受的温暖。待先生微开车窗才知道窗里窗外原是两样的世界。

想象中的终南山要比我们到达的目的地远了许多。就像从2005年回顾去看八十年代末期一样，终南山的路也一样的遥远不及。如今的行程加起来还不到半个小时，简直无法想象旧岁的落后与眼界。

看门人告诉我们车可以一直开上去。走着崎岖的山路，我们便正式置身在深秋的山景里。

才刚进山，便心生了失望。眼前的景象远不及想象的盛秋辉煌，雄伟壮丽。一心只想着秦岭顶上的红叶，眼前的萧条景象无为地笼罩在期美的心上。残柳败秋，脑子里搜索到的只有这枯萎了的季节，枯萎了的景象，还有我微微失落的心。

道路两旁枯枝干叶肆无忌惮地暴露着，一点不作羞涩的难看与尴尬。伸着懒腰的落叶满地飘落，在凄风下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倦懒的神情无有半点收敛之色。

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权作散心而已。言告先生：待会下车必定要冷的很。因我心底已存了冰冷进门。先生打开车窗，冷风袭面，山里的风已经夹杂着野了。

但行间无了去路，把车于停车场。想这等赶早，必定山上无有行人，这山又似是我们的拥有了。

沿小路准备攀行，才行两步，便有两位男子相尾而随。与先生相视对笑，想这等寒冷，这等萧条，竟也还有似我等逍遥之人来此无人之地。想必这山定有她魅力之迷了。因有了同行的路人，便也觉出这山秋的雅致来。

拾级而上，抬头仰望，一幅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我与先生同时喊了起来：刘澜淘别墅。原来路已经修及半山。很有些高兴，好似冥冥之中天也在帮我们接续十多年前未完就的终南山游历心愿。

看了路边的表示牌，知道离山顶不过六百多米。对于喜欢爬山的我们这当然不算什么了。随悠然漫步，置身于深秋的晨露里。

山里的早晨虽不如夏日的诱人，可也清新怡然。天虽已见寒，也并不及想象的怕人，几步而行，就已经身暖心温了。

才行了几处，慢慢地便觉出这冬山的厚重来。你看那满山遍叶的落叶覆盖着山地，犹如披盖着一层松软的棉被。想起刚才远远望见的山横卧的睡姿，仿佛明白这其中的韵味来。

人们只喜在春夏之际观赏山整装的美容。却从来极少深入山的闺地，探究她内心的秘密，品味她深闺睡处的本来之美。猛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放眼远望，重新审视这山的处女之地。

深秋里的山，犹如脱去美丽外衣的女子。着上了惬意的睡袍，卸下了装饰的发卡，垂下了松软的长发。不再被旗袍裹身，不再与高跟共舞。三寸金莲迈动着脚丫，摇摆裙柳，醉步迷离。枝桠在空旷里舒展，落叶在沉睡中倦懒，俨如飘然的长发梳理的酣畅淋漓。

遥远处，白云飘渺，肆无忌惮的与素面的山扯着闲淡。近靠边，沧桑的松树在日月间背靠蔚蓝。

这山如北方的女子般，在秋日缤纷，在冬日休养调息。在这里，我看到了盛装背后的迷离；在这里，我看到了真实自然的韵味。

我明白盛秋的落叶是为了给山这最美的女子以柔软的温床，使冬里的山显出以往的厚重。春天的花美，可这叶落成的毯更珍贵；春天的叶鲜脆欲滴，可这枯枝里酝酿着明春里叶的养汁。春天里一切的一切出生都将在这秋冬里蕴藏着生机。

再往上行，落叶欲发的厚了多了。我用仅有的思维想象不出那厚层的落叶一片一片落下的雄壮，我用匮乏的语言描述不出那落叶缤纷时的悲壮。踩着落叶的辉煌，我感受到秋的壮观与凄美，我似乎听到了一片一片落叶最后的歌唱。

抬头仰望，高大的树枝干枯的矗立着，依然雄壮。迎着太阳，迎着希望，在秋风的轻狂里孕育着生命里下一次悲壮。我似乎看到那落叶一片一片旋舞着飘然而落，那种悲壮，是生命最后的高昂。

再往上拾级，感觉气有些喘。悠闲慢行，与先生相扶相助，倍感身心不力。正休息间，从山上走下来挑着担子的老人。看样子，挑着满满的蛇皮袋里装着的是废弃的空饮料瓶。大概是要挑到山下换毛票的。看着老人小心翼翼地熟练地走着山路，晃悠的样子。有些担心他的脚力，心伸了过去，上前扶他一把。心想他比自己的老人年岁相当。先生轻言：这样的老人一般都会高寿。打笑晒太阳的富翁与老头。

正行间，先生忽然抬头望见高出山间一堆枯枝里两棵茂盛的树正鲜艳的泛着金灿灿光泽的茂盛枝叶，以为是盛开的什么花。顿时来了兴致，三步并作两步向上攀行。想这秋深初冬之季，这万枝枯桠里竟会生出这样奇特的树来。待到行至近处，才发现原来是日光照耀着的百年苍松巍然屹立在枯燥的在山间。抬起相机留下美丽的瞬间，继续拾步向山顶挺行。

终南山佛教文化源远流长，顶峰盖有圆光寺，供奉着菩萨的灵位。本不信什么，只是随着岁月的流过，好多事情与人的无奈也便信步走进佛堂，点香向观世音拜了三拜。

终南山自古就有庐山之称。傅增湘游历终南山，在《秦游日录》里以旅游家的眼光写下了终南山的自然美景：“……孤秀独撑，至上方，则排松送青，山花艳发，恍游匡庐雁荡间，忘其在秦中矣。”

秋冬时分的终南山景，虽没有满山遍野的鲜花烂漫，春色美景，却也逶迤婀娜，丰姿昂然。

环绕佛堂四周，站立露台，放眼远望。秦岭山脉，群山众影，峰叠成行。苍松林立，巍然挺拔。山峰相依相偎，携手邻里，天山相接，无边无际。阳光下轻烟缭绕，分外妖娆。

山顶的太阳是极暖的，虽有微风拂煦，我们还是感觉到一股温热流遍全身。

听看山人介绍，这里一年四季游人不断，只是冬季相对稀少罢了。站在山顶，极目而望，半山腰依稀有游人的影子在晃动。仔细听来，尚有窃窃私语声。看时间已经近正午了，游人稀稀拉拉多了起来。才知道终南山秋景的迷离原是远近闻名的。

寸心存秋色

壮丽依然雄

沧桑巍然老

终南待春明

2005-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