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入江湖
“姐,你在做什么?”草丛中突然探出一个调皮脑袋,兰汐惊得退后一步。
“嘘!”晨曦中,兰汐一边紧张地捂住啸天的嘴,一边悄悄地探头确认凌云峰没有被惊动。“幸好没有。”兰汐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声指责道:“啸天,大早上的,你怎么在这?想吓死人么?”
啸天压低声音道:“我还要问你呢?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干嘛?哎,那不是大伯的车队么?你不是又想.......”
兰汐把右手食指置于唇上,悄声吩咐道:“你小声点,知道还问,你乖乖回屋里呆着去!”
啸天一脸兴奋,抗议道:“不要,我也要一起去!”
兰汐正想责怪,朦胧中,看到凌云峰、隔壁的罗叔和罗叔那二十岁儿子罗毅从里屋走了出来。兰汐来不及细想,急忙打开马车后座上的行李柜门,将茶叶包往旁边一挪,拉着啸天钻了进去。她再次轻声吩咐道:“别出声,要不咱两谁也别想走!”啸天抬着那张因兴奋而涨红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约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凌云峰吩咐道:“出发吧!”马车便徐徐地走了起来。
不一会,商霞珂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正做着女工的穆雅兰道:“嫂子,一大早看到汐儿这丫头和啸天那小子了么?”
穆雅兰放下手中的针线,满脸狐疑,道:“是啊,你一提起来,我也刚意识到,确实一大早没有见到他们。这么一大早能去哪呢?”说着,转身朝旁边的里屋喊道:“昊天,早上看到你妹妹和弟弟了么?”
昊天刚晨跑回来,神采奕奕的说道:“早上叫他们陪我去晨跑,可是妹妹不愿意起床,啸天听说她不去,也没跟来。对了,娘,爹他们不是天没亮就走了么?会不会.......”
面前的两人顷刻间神色凝重,商霞珂一拍脑袋,道:“昊天说得对,这两个闯祸精没准偷偷跟大哥他们走了。”
穆雅兰满脸担忧,道:“二弟,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他们毕竟还小。”
尽管心中甚为不安,商霞珂还是安慰道:“嫂子不用担心,啸天那小子,剑术学的不错,汐丫头轻功也颇得我的真传,一般人想必伤不了他们,你就放心好了。何况,不还有大哥给看着么?不会有事的。”穆雅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继续做起女工来。
兰汐轻轻抬起柜门窥伺,看来已经离谷有段距离了,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总算是出来了,即使被爹发现,也不能赶我们回去。”如此想着,不由得“嘿嘿”低笑出声。
这时,啸天抬起憋的通红的脸,尴尬道:“姐,我想尿尿。”
兰汐的眼前,顿时飞过一千只乌鸦,片刻后,安抚道:“你先忍忍,一会停车了,我们想办法出去。”
啸天不断挪动身体,哀求道:“我憋不住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罗毅对坐在旁边的罗叔说道:“爹,我怎么觉得我们后面的柜子里有声音。”
罗叔皱了皱眉,纳闷道:“怎么会有声音?是你听错了吧?”
罗毅坚持道:“肯定没听错,就是有声音,不行我们停车去查看一下?”
马车里的凌云峰探出头来,问道:“什么事?”罗毅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凌云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了马车,转身来到行李柜处,蓦地掀起柜门。
顿时,一抹烈日直刺兰汐的双眼。“爹,”面对满脸怒气的凌云峰,兰汐不禁赔笑道,“怎么一睡醒,就发现我俩被关在柜子里了。”
凌云峰满脸怒容,责备道:“被关?你这丫头,惹事倒成了受害者了?”说着,看向啸天,又道:“你这小子,怎么也来凑热闹?”说完,伸手去拉啸天的耳朵。啸天只能“呀呀”的叫苦,求饶道:“伯伯,不能怪我,谁让姐姐要跟来!”
兰汐一边低声咒骂他不争气,一边拉住凌云峰的手,哀求道:“爹,爹,您消消气,他也是被我硬拉来的。”
凌云峰探头看看烈日,久经沧桑的脸充满了无奈,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们已经离开神医谷好几里远,让你们回去我也不放心!何况,你们也长大了,出来见见世面也好,但你们要保证别惹事,知道么?”
突获赦免,兰汐高兴的回道:“我保证会看好啸天!”
凌云峰宠溺的看着她,说道:“你这丫头才是让我更放心不下的。”说完,拍了拍兰汐的小脸,继续说道:“你们出来坐到前面来吧。”
啸天也是如获大赦,未待告知,便夹着屁股冲入了林中。身后的凌云峰,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笑得眼泪直流的女儿。待啸天缓缓走出来,兰汐看到他那如释重负的表情,更是忍俊不禁,笑道:“叫你不要跟来,你非要跟来,这也算是对你的惩罚了。”
啸天抿了抿嘴,尽管心有不服,也只能暗暗咒骂,他姐姐的那张嘴,从小到大,他从未赢过。凌云峰也是一脸宠溺的看着二人,为他们姐弟俩深厚的感情而颇感欣慰。
二人坐到马车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终于可以舒展四肢了。二人心情格外的舒畅,兰汐不停的拉开车帘,欣赏车外的美景。终于要看到外面的世界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跟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古装剧一样,江湖儿女,快意恩仇。
夜幕降临后,马车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兰汐一边探头欣赏,一边问道:“爹,这就是云水镇?”
凌云峰点了点头,道:“这个云水镇,还是你商叔叔的老家呢。”
兰汐吃了一惊,继续说道:“原来这是商叔叔的老家啊。”说着,转身对啸天说道:“啸天,这是你的老家,你有没有觉得近乡情怯?”
未待啸天回答,凌云峰哈哈大笑,道:“你叔叔离开云水镇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啸天又岂会有老家的感觉!”顿了顿,又道:“这云水镇,以民风淳朴著称。这里远离朝廷,偏于云启国东南一隅。跟我们的神医谷一样,四季如春。”说罢,朝外面驾着马车的罗叔道:“罗叔,还是老样子,我们今夜先在云水客栈住一宿,明日卖完茶叶,午后再出发。”
罗叔应道:“好咧!”说着,朝空中甩出一鞭,吆喝道,“走咧!”
这是一个充满韵味的古镇。远远望去,青色的瓦房错综排列,似有一番现代江南古镇的风味。马车过了一条小桥,便出现纵横街巷,青石铺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开来。
巷子两旁店铺林立,形形色色的医馆、客栈、作坊等,雕栏窗花、古香古色的家具,让一向喜欢看古装的兰汐爱不释手。路上人来人往,两旁摆满了各具特色的小摊子,好不热闹。虽然天已黑,但满眼的灯笼,把整个镇照的竟如白昼般。
不一会,马车停在了云水客栈门口。众人下了马车,凌云峰先行走了进去,要了三间客房。客栈里的小厮马上出来把行李抬到了客房内。客栈里面人声鼎沸,待兰汐他们入座后,方才发现,客栈看台上坐着一位老者,目中无光,双眼显然已瞎。然而,这完全不影响他一边击打着快板,一边铿锵的说书。
“话说当年仁帝出巡到云水镇,遇到当时贫贱的梅妃娘娘,只一眼,便托付了终生。真所谓: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从此,帝妃举案齐眉,恩爱有加。然相聚必有他别离,皇后从此未再入帝王眼,你说能不出事么?梅妃早产产儿,却自此香消玉殒,留羸弱幼儿于世上,即使身为太子,无依无靠,也是于世间飘零!可叹,可悲!”
原来梅妃也是云水镇的人。“没想到,当今皇上也是如此重感情之人,”兰汐忍不住感慨道,“如若生于普通百姓家,帝妃的感情定会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然而,深宫之内,能容多少真爱?最终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突然,人群中一人拍案而起,愤愤地说道:“贫贱又如何?欺人太甚!”
“说的对!”众人连连附和道。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丝绸长杉、腰带上系着一块精致美玉的小公子站起身来,面无血色,眼神忧伤,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走出了客栈。
兰汐盯着小公子落寞的背影,顿感神伤。然快板再次响起,顷刻间让兰汐收回了思绪。只听老者继续说道:
“话说当年芷阳公主,颇有倾国倾城之容,却甘愿‘凤冠霞帔加于身,远走他乡只为民’,从此远嫁青丘国。至此,两国久战之乱得以平定,实乃‘巾帼不让须眉’。天可怜见,终成一国之母,委实是:
天公深解佳人意,嫁得如意郎君婿”
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如文成公主、解忧公主般让后世敬仰的女子,兰汐感慨道。这时,凌云峰见兰汐看的投入,碗里的饭丝毫未动,便督促道:“汐儿,快吃,吃饱了赶紧去休息,今日一天大家都累坏了。”兰汐听罢,方将眼光从老者那收回,看着桌上饭香扑鼻的饭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次日,凌云峰与罗叔、罗毅大哥出去给茶馆送茶,走之前千叮万嘱兰汐二人在客栈等他们归来。可他们前脚刚出门,兰汐拉着啸天后脚便跑到了热闹的街上。
街道上车马往来穿梭,好不热闹。这时,街道的一头传来阵阵叫好声,马上把兰汐吸引了过去。兰汐忙拉着啸天循声跑去。只见面前人头攒动,众人围成一个圈正在观看着什么。兰汐二人好奇的挤进了人群,待站定后,发现是民间杂技。
古代杂技果然不同凡响,只见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小姑娘单脚站在高高摞起的高椅顶,身体前倾,嘴里咬着一根细细的小棍子,棍子顶着一个正在旋转的小碟子,左脚水平后提,脚尖同样顶着一个相似的小碟子,尽管年龄还小,小姑娘竟毫无畏惧之感,一直纹丝不动。“果然功夫了得!”兰汐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这时,兰汐的衣袖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原来是啸天。他怯声劝道:“姐,我们出来很久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大伯回来发现我们偷跑出来,又要责骂了。”兰汐拉过他的手,欲安慰之。
突然,后面冲出一男子,兰汐为闪避,后退两步,仍被那经过的男子用力一推,直直的撞到了后面的人身上。未料,后面的人正专注看杂技,这一撞,两人双双跌到了地上。
四目相对,兰汐被那双睿智却充满忧伤的眼神深深吸引。是他!待她回过神来,欲起身,却发现小公子的右手被自己紧紧的压在身下。兰汐急忙抬起上半身,一脸的歉意,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公子一如既往的冷漠,默默不语。刚才站在他旁边的男子急忙上前,迅速将小公子扶起,关切道:“公子,你没事吧?”小公子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兰汐一眼。
可男子却转向兰汐,责骂道:“你没长眼睛么?后面有人还撞过来!”
兰汐哑然,片刻后,方微微不悦道:“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
啸天也呛声道:“没看到我们也是被别人推的么?要骂,怎不骂那始作俑者,欺负我们两个小孩子算什么男子汉?”
男子欲还嘴,却被小公子拦了下来,冷冷道:“走吧!”说完,没再看兰汐,径直走出了人群。
啸天嘴里嘀咕道:“骄傲自大,不可理喻。”
兰汐笑道:“啸天,要是商叔叔听到你这么说,肯定要表扬你文学功底不错。”
啸天对她说的竟是一知半解的,可丝毫不介意,嘟着嘴道:“姐,亏你还笑得出来。”
兰汐收敛笑容,叹道:“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们走吧!”说完,拉着啸天的手走出了人群。
待走到人群外,兰汐忍不住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刚才那个小公子的身影,可他们早已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方向。兰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那公子脸色苍白,说话无力,想是病得不轻。唉,可惜了,要是让爹医治,加上我们神医谷的温泉水,身体肯定能很快康复。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啸天问道:“姐,你在嘀咕什么?”
兰汐回道:“没,没什么,我们走吧!”此时,不远的街角处,站着刚才的白衣小公子,目送着兰汐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公子?公子?”身边的墨雨问道。墨雨,二十岁,是自小父皇赏赐的贴身护卫,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慕容逸尘未收回目光,回道:“嗯?”墨雨见状,默默的站着,未再说话。
慕容逸尘,云启国太子,自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曾有大师预言其活不过十岁。于是,九岁生辰一过,慕容逸尘便请示皇上准许自己外出游历。如今,距离自己的十岁生辰还有半月余,慕容逸尘心中越发怅然若失。刚才遇到的少女,那一抹超凡脱尘的纯净的眼神,给他冰冷的心带来了丝丝的温暖。慕容逸尘的心中似有不舍。
兰汐和啸天远远便看到了在客栈门口整装待发的马车,忙快步跑了过去。凌云峰见到刚回来的二人,责问道:“你们一上午跑去哪了?”
兰汐摇晃着他的手,嗲声道:“爹,您别生气,您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凌云峰拿她没办法,只好吩咐道:“我们马上要出发了,快上马车吧。”兰汐应了一声,同时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便拉着啸天坐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一路辗转颠簸,兰汐早就没了游玩的兴趣。要是换成现代,高铁或飞机一坐,这几十英里的距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可如今,他们都走了五天了。幸好,爹说,还有两个时辰便能到达中都。
中都,是云启国七州之一的幽州的都城,想到这,兰汐的心激动不已,突然觉得五天的颠簸也是值得的。
随着太阳的西斜,凉风徐徐吹来,吹散了赶路人浑身的倦怠。兰汐探头,惊喜的看到,远处一个气势恢宏的城楼矗立于天地间,一条蜿蜒的护城河将其紧紧包围。城楼上间隔站着哨兵,尽责地目视着远处的一切。城门口设立了岗哨,查验过往人流。
城外东边是一片繁茂的大树林,与城楼的气势相得益彰。通过城门,入眼的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从大道旁延伸出无数的旁道,纵横交错。大道两旁坊肆林立,高低参差,错落有致。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入城约八里,马车向东转去,不到三里,右边出现一个一望无际的湖泊,湖面上泛舟连连,微风徐来,湖面轻轻荡漾,还有那十里荷花,甚是醉人。湖边柳树倒影,树荫下影影绰绰,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兰汐惊喜道:“好热闹啊。爹,您怎么没跟我说过中都原来这么美!”
凌云峰轻笑道:“汐儿,中都是七州之一,幽州的都城,仅次于京都,当然繁华了。”
兰汐忙问道:“那另外的六州都是什么?”凌云峰回道:“另外的六州,自西向东,自北向南,分别为锦州、华州、益州、幽州、南州、睦州,乾州位于云启国的中心,为京都所在。”
兰汐自小好奇心甚重,每次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次也不例外。她追问道:“爹,京都为何不设在风景优美、气候更宜居的幽州?”
兰汐小小年纪,能问出如此问题,凌云峰早已不再感到意外。他抚摸着兰汐的头,说道:“幽州虽有地利,却非用武之地,其中心腹地不过百里,容易受南方蛮夷侵犯;而京都沃野千里,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方是都城的上上之选。”
兰汐明白的点了点头,赞叹道:“原来都城的选择如此讲究,爹博闻广识,哥哥可是得了真传呢。”凌云峰“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突然,马车停在一个热闹的客栈门口,众人下了车。罗毅大哥把马车牵去了客栈后院。凌云峰走进客栈,要了两间客房。因夜已黑,众人收拾完毕,便纷纷睡去了。
次日,凌云峰吩咐好一切后,便离开客栈,前去给他在中都的旧友看病,并拒绝兰汐提出的一同前往的要求。尽管已过去十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自己也已老去,但还是要谨慎行事。凌云峰想道,若不是旧友顽疾,自己也不会冒险每年进入中都。
凌云峰一走,兰汐便拉着啸天,跑到大街上热闹去了。不愧是大都市,这里的一切都比云水镇繁华。虽然没有高楼林立,但街道纵横,府衙林立,错落有致。大道两旁坐落着许多深宅大院,应该都是官宦人家。再往东走去,便是昨日看到的湖泊。湖边停留着许多大船只,从里面传出丝竹声声。有些应该是所谓的“妓院”,许多妙龄女子站在门口,与过路的贵公子打情骂俏。
听爹说,今日是中都每年最盛大的节日——邀月节。每年的此日,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均会携手出来踏青,拜会好友,把酒言欢。民间百姓还会舞狮庆祝,街上热闹非凡。夜幕降临后,年轻男女会月下相约,胡诉衷情。这不禁让兰汐想起欧阳修的诗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正待二人玩得尽兴时,一场大雨的到来,把他们的兴致悉数浇灭。二人只好躲在房檐下,不断地祈祷着雨快点停下来。兰汐呆呆地看着远处,虽是夜晚,但街道上灯火通明,有如白昼。远处的湖泊,在雨水的渲染下,更显妩媚与风姿。
突然,兰汐面前一道刀光闪过,她警觉地抬头看去,不远处有两个身影,互相搀扶着在雨中踉跄奔跑,后面有十几个持刀的黑衣人正在追赶。
啸天惊呼道:“姐,是我们今日碰到的那小子!”
兰汐顿觉不妙,抓住啸天的手,急说道:“他们好像正被人追杀,我们赶紧去帮忙!”说罢,拔腿便要跑去。
啸天出手相拦,劝道:“姐,大伯让我们少惹事。何况今日他们如此相待,咱们还是别横生枝节了。”
兰汐急道:“啸天,我们怎么可以做‘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这种人呢?何况我们不能是非不分,见死不救。还有,凭你现在的武功,肯定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你先回去跟爹说一声,让他放心,我一会自会回去找你们。”
听兰汐这么一说,啸天更加担心,急拦道:“那你呢?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兰汐安慰道:“放心,我轻功不错,还有这个。”说完,指了指腰间挂着的银针暗器。啸天方松手,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她冲入雨中。
雨太大,兰汐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凭借隐约的声音辨别方向,一时心急,只好使出自己的独门轻功。很快,便来到了城门外,进入了昨日看到的森林。
突然,远远的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哼,前面已经没路了,看你们怎么跑?”在前面!兰汐双足点地,离地飞起,顷刻间便来到了悬崖上。
面前,十几个黑衣人一字排开,背对着兰汐,想必逃跑的二人应该是被驱赶到了悬崖边上。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你们是谁派来的?”
其中一个黑衣人回道:“反正你们要死了,你就留着去问阎王吧!”说罢,抬起手中的剑,大声喊道:“上,别留活口!”大雨中,顿时刀光剑影。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喊:“公子快走!”兰汐循声看去,一个黑衣人,正朝跪在地上的白衣公子举起手中的剑,说时迟,那时快,兰汐拿起腰间的暗器,置于口中,稍用内力,三根银针“嗖”的一声朝黑衣人飞了过去。
慕容逸尘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此刻的他,心如死灰,自言自语道:“来吧,反正我的日子也不剩几天了。遗憾的是,没能替父皇铲除奸党,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他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
可是,敌人的剑却久久未落下。只听到“砰”的一声,慕容逸尘蓦地睁开眼,只看见那黑衣人匍匐在自己的面前,随后倒地晕死了过去。
“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兰汐轻点地,瞬间来到了白衣公子身前。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兰汐,怒喝道:“哪来的野丫头,少多管闲事!”说着,便要朝兰汐冲杀过来,兰汐含住暗器,又是“嗖”的一声,三根银针朝冲来的黑衣人飞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黑衣人便倒地不起。
其余黑衣人见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也不知哪来的野丫头,用的什么独门暗器,竟如此厉害?于是,互相推搡着不敢上前。可是,一想到将军的命令,“若不能完成任务,便提着人头回去见他”,众黑衣人纷纷冒险冲了上去。
兰汐见状,心中一惊,看来,银针没能把他们吓住,而自己的武功只能对付地痞流氓,怎么办呢?情急之下,只好使出自己的独门特技,打不过我还跑得过。于是,转身扶起白衣公子,准备拔腿便跑。忙乱中,脚一打滑,竟没扶稳,也不知哪来的黑衣人飞来一脚,两人双双跌下了悬崖。
“啊……”墨雨冲到了悬崖边上,哭着喊道:“公子……”
突然,一群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从草丛中冲了出来,与黑衣人搏斗了起来。原来他们是太子的护卫,只因今夜太子心情不好,不愿他们跟随,没想到,竟出事了。
兰汐突觉一阵巨大的冲击,然后整个人被水包围,略觉胸闷,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朝水面游去。“幸亏前世被老妈逼着学会了游泳,否则今天必定命丧黄泉!”她庆幸道。
突然,前面水中出现一抹白衣,兰汐已经,急忙朝白衣游去,发现是已经昏迷的白衣公子。来不及思考,她抱着白衣公子拼命往上游。不知游了多久,二人终于游到了岸边,兰汐拖着白衣公子挣扎着爬上了岸。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后,便跪在白衣公子身侧,拍了拍他的脸,喊道:“喂,醒醒!”见白衣公子没有反应,她赶紧将脸贴近去探其鼻息,方放下心来,“幸好命大,还活着”。一阵胸外按压后,白衣公子突然吐出一大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兰汐继续喊道:“喂,喂……醒醒!”
声音好遥远,白衣公子朦胧中,看到眼前俯身察看自己的紫衣女子,女子的右边锁骨上,盛开着一朵红色的梅花。“娘……”白衣公子张了张嘴,随后,便昏了过去。
“喂,别睡!”兰汐喊道,随后忍不住咒骂道,“娘?臭小子,我有这么老么?”
待白衣公子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自己的衣服早已变干。他慢慢地坐起身来,仍感觉浑身软弱无力,看来自己真的是油尽灯枯了。
“你醒啦!”突然传来一阵少女的清脆声。慕容逸尘循声望去,不远处的火堆旁,坐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正烤着香喷喷的鱼。
慕容逸尘一愣,问道:“我在哪?你是谁?”
兰汐笑道:“我们坠了崖,现在在崖底,至于我,英雄不问出处,免了!”
慕容逸尘冷冷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自己本来已是将死之人,若能就此死去,也是一种福气。
兰汐佯装生气道:“你这人真奇怪,就这么想死?还是担心我有所要挟?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以身相许,不过,一声谢谢总能给吧?”
慕容逸尘一听,竟微微红了脸,面前的少女,年龄看着小,说出的话竟如此让人脸红,不禁急道:“你小小年纪,说话怎能如此……?”
兰汐抢声道:“如此成熟露骨?如此不知廉耻?”
见白衣公子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兰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逗你呢,这么容易害羞?”说着,拿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嘱咐道:“你昏迷了一夜,给,这是我熬制的汤药,快喝了吧。”
慕容逸尘心想,我的身体,即使华佗再世,也没有办法,区区一碗汤药,又能改变什么?想着,伸手把汤药推开去。
兰汐面露不悦,给患者开药,还辛辛苦苦替他熬了,竟被他如此无情的拒绝了,简直是对自己医术的最大侮辱。如此想着,微微不悦道:“怎么,信不过我?我要是想害你,刚才就不会救你了。”
慕容逸尘忙解释道:“不是,跟你无关,我只是觉得,这碗汤药对我来说已没有意义,我……”
“我知道,你快死了嘛!”兰汐接话道。
慕容逸尘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兰汐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你昨日昏迷后,我给你把了脉,你脉搏无力,身体虚空,想必是撑不了多久了。而你也知道这件事,对吧?”
慕容逸尘忽觉惆怅万千,叹道:“我自出生后,身体就一直很虚弱,宫里……家里的医生都断定我活不过十岁,不过你小小年纪也能看出来,医术想必很不错。”
兰汐拍了拍胸脯,说道:“那当然,我可是学了几十年的医学……”未待她说完,慕容逸尘便插话道:“学了几十年医学?”
兰汐自知又说错话,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医术,相当于学了几十年的水平。”
慕容逸尘没有再怀疑,轻笑道:“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
兰汐好奇问道:“没有人告诉你,你为什么出生就这么虚弱?”
慕容逸尘叹了口气,道:“据说,我娘怀我的时候身体就很虚弱,我能出生就已经算万幸了……”说罢,那张苍白的脸溢满了伤感。
兰汐安慰道:“你也不用绝望,你先把这个喝了,可以让你挺过一阵。等你身体稍微好点,我知道有人可以治好你的病。”
慕容逸尘难以置信地看着兰汐,面前的少女,跟其他女孩不一样,虽然说话有时候难免太直接,可却是自信,单纯,还很善良。可是,从小到大,父皇替自己寻遍了世上的良医,得到的结论均是活不过十岁。如今,她告诉自己,有人可以治好他,让他如何相信?可是,那双眼睛,是如此的让他信服。
慕容逸尘犹疑的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闭上眼,一口气喝了下去,顷刻觉得神清气爽。
兰汐忍不住叹道:“作为患者,若是不冷漠,你还是很配合的优质患者,不错!”
“什么是患者?”慕容逸尘擦了擦嘴角,好奇问道。
“患者就是,生病的人!”兰汐苦笑道,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依然改变不了曾经的说话风格。她看了看手中烤的香喷喷的鱼,又道,“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我去抓了几条鱼。给!”说着,递过去一条,慕容逸尘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兰汐也拿着鱼,边吃边说道:“这个地方,四面都是山,估计你这个身体,我们暂时也出不去,干脆先安心养病,等你身体慢慢恢复,到时候我爹,或你的人,说不定也找来了。”兰汐忍着没有问他的真实身份,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还有那蛮横的侍卫,自己也能猜出几分。可想着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还是不知道为好!
看着面前被火烤的红扑扑的小脸蛋,慕容逸尘突然觉得心里很温暖。温暖,这是自己多久没有过的感觉了,他恨恨地想道。想起来还没问恩人叫什么,慕容逸尘忙问道:“请问姑娘贵姓?”
兰汐潇洒回道:“兰汐,你呢?”
慕容逸尘顿了顿,回道:“慕尘!”
兰汐一夜未归,凌云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焦心地在客栈内踱来踱去。一看到啸天和罗毅跑进来,忙快步走向前,着急道:“怎么样?打听到了么?”
罗毅愁眉不展,回道:“没有找到,不过有路人说看到了几个人往城外跑去。因是夜晚,没能看清衣着长相。”
啸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引得客栈内众人翘首。啸天觉得内疚万分,若不是他留下她一个人,总是可以互相照应。
凌云峰安慰道:“啸天,别哭了,你姐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也幸亏你先回来了,否则,对方人多势众,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一位男子朝他们走来。啸天认出那男子,指着他叫道:“大伯,看,是那晚被追杀的男人。”凌云峰抬头看去,只见男子后面跟着六七个壮汉。那男子走到面前,作揖道:“前辈!”
凌云峰正奇怪这男子如何认识自己,未待开口,男子便继续说道:“前辈,昨夜幸亏令爱出手相助,晚辈在这提前谢过。此次过来,就是想让前辈放心,我们的人刚飞鸽传书回来,有令爱和公子的消息了,二人皆安好,我马上前往迎接他们,请前辈放心。”
听罢,凌云峰悬着的心方安了下来,可内心却隐隐觉得这些人并不一般,心中又难免担忧。啸天并不知道凌云峰心中所想,只听说兰汐没事,心中大喜,高兴的说道:“太好了,大伯,姐果然没事。”
正当墨雨告知凌云峰几人最新的消息时,兰汐和慕容逸尘正沉浸在属于二人的时光中。森林深处,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那稚嫩的声音喊道:“抓到了么?”
慕容逸尘举起手里的野鸡,咧嘴一笑,道:“看!”
兰汐朝他莞尔一笑,道:“太好了,终于不用吃鱼了”。
少年望着少女那天真的笑脸,感觉时间都静止了。她就像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跟她相处的这两天,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每天喝着她熬的汤药,自己的体力也居然神奇般的逐渐恢复。然而,在他的心底里,自己还是希望这个时间可以长一点。兰汐,我会记得你的!
见他没有反应,兰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喂,想什么呢?”
慕容逸尘一顿,嗔笑道:“没,没什么,在想怎么烤这只野鸡。”
兰汐听罢,哈哈大笑,戏谑道:“没想到你还是吃货呀!”
慕容逸尘纳闷,问道:“吃货是什么意思?你的脑子怎么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兰汐觑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随后便跑了开去,远远的传来她那动听的声音,道:”你就尽管羡慕嫉妒吧!”慕容逸尘忙笑着追了上去。点点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叶子,落在那追逐着的少男少女的身上!
正当二人在专心的烤着火鸡时,几个青年壮汉从远处骑马奔来。来到面前时,迅速翻身下马,在慕容逸尘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在胸前握拳,道:“公子,属下来迟,请公子严罚!”突然被打断,慕容逸尘心有不悦,正色道:“你们来了!起来吧,事出突然,这事不能怪你们。你们先到旁边等着。”说完,回眸朝兰汐一笑。
兰汐没有回应,她望着少年那刀削般俊俏的侧脸,陷入了沉思。这少年看来不是一般人,神医谷一向不参与江湖朝廷之事,爹娘和叔叔也在躲避仇家,自己还要求爹带他回神医谷医治么?可是没有神医谷的温泉水,他的病是没办法根治的。此刻,兰汐心中五味杂陈,她真的不忍心看到,旁边的少年,年纪轻轻便魂归天际,这与她拯救世人的宗旨相违。
这时,慕容逸尘朝她递来半只烤鸡。她一愣,微笑着接了过去。吃着香喷喷的烤鸡,兰汐的焦虑顷刻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她朝他莞尔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道:“好香呀,你抓的,你多吃点!”
慕容逸尘看她满嘴肉碎,低头笑着从胸口处拿出手帕,伸手轻轻替她擦拭。兰汐心中一震,脸上洋起了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深深地吞了一口气,待镇静下去,便很腼腆地对他嫣然一笑。站在远处的墨雨,痴痴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切,心中既高兴又神伤,他陪着长大的公子,心地如此善良,为何如此命运多舛!
两人吃饱后,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走向墨雨。在墨雨的搀扶下,慕容逸尘坐上了马。这时,他朝兰汐伸出了手,道:“上来!”兰汐面露难色,迟疑着。慕容逸尘嘴角扬起一抹嬉笑,道:“你不会骑马?”兰汐羞赧地点了点头。
慕容逸尘鼓励道:“来,我拉你上来,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兰汐不服气,嘟着嘴道:“谁说我害怕了。”说罢,抓住了他伸出来的手。手心对握的那一瞬间,少年的心一阵悸动,真希望自己可以一辈子这样握着她的手,让她一直照亮自己的心。兰汐坐在慕容逸尘后面,二人骑着马,慢慢的离开了这个留下各自难忘回忆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