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 现金!现金!现金!
我不得不再次飞往日本,这次出发时距离圣诞节不过还有两周时间。我不想单独留下佩妮照顾马修,特别是临近节日的时候,但这次不可避免。我需要与鬼冢公司签订一份新的合作协议,或者确定不再续签,但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北见总是不明确表明态度,他在我抵达日本前不会跟我坦白他对续约的想法。
续约三年
再一次,我置身于会议室,周围都是鬼冢的高管。这次,鬼冢先生没有标志性地最后入场,也没有故意缺席,他从一开始就出席并主持会议。
他一开场就表示自己计划与蓝带体育公司续约三年。听到这个消息,几周以来,我首次露出笑容。然后,我希望乘胜追击,请求延长合约时间。1973年感觉似乎距离遥远,但其实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我需要更多时间和安全感,我的银行也需要更多。“5年可以吗?”我说。
鬼冢先生笑着说:“三年。”
之后,他发表了一篇奇怪的讲话。
虽然多年来全球销量不佳,而且出现了某些战略性的错误决策,但鬼冢的未来是光明的。通过削减成本和结构重组,鬼冢公司重获优势。下一财年的销量预计会达到2 200万美元,其中一大块将来自美国市场。近期的一项调查表明,70%的美国跑步运动员都有一双鬼冢虎。
对此,我很清楚,可能我还为这个数字贡献过一份力量,我想要这么说。那也是我希望合约时间更长的理由。
但鬼冢先生表示,鬼冢稳定销量的最大功臣应该是……北见。他低头望去,对着北见露出父亲一般慈祥的笑容。他因此决定给北见升职,让他担任公司的运营经理,也就是鬼冢公司的伍德尔。不过我还记得自己曾想过,哪怕是用1 000个北见换一个伍德尔,我也不会愿意。
我向鬼冢先生点头表示对其公司美好未来的祝贺,然后转身对北见点头表示对其升职的祝贺,但在我抬头与北见眼神交流的时候,我在他的目光里探出一丝冰冷,一种数日以来如影随形的感觉。
我们顺利签订协议,协议内容只有四五段话,薄薄的一张纸。我突然觉得协议内容应该更为翔实,最好能邀请律师来审核一下,不过却没有时间了。签订协议后,我们就开始其他话题。
任人宰割
如愿签订新合约让我如释重负,但在返回俄勒冈之后,我却觉得忧虑不已,比过去8年中的任何时候都更紧张。显然,我的行李箱中装着鬼冢公司将在未来三年为我供货的保证,但是他们为什么拒绝签订更长时间的协议呢?更主要的是,延长合约具有误导性。鬼冢保证会供货,但他们总会习惯性地拖延相当久。关于这一点,他们无所谓的态度着实让人抓狂。他们总是表示还要几天。面对始终表现得更像是高利贷主而不是银行家的华莱士,几天对我可能就意味着灾难。
鬼冢的货物最后抵达目的地,情况又是怎样呢?要么是数量不对,要么是尺寸不对,要么就是型号不对。这类不符合要求的货物堆满仓库,销售代表苦不堪言。在我离开日本前,鬼冢先生和北见向我保证他们在建造新的一流工厂,交货问题很快就会解决。我对此表示怀疑,但却无可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同时,约翰逊也失去了理智。他之前经常会在信件里表示不满,现在却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激动。他说,主要问题就是鲍尔曼的Cortez。这款鞋太受欢迎。我们应该让大家迷上这款鞋,把他们都变成实实在在的Cortez粉丝,而现在我们没法满足需求,导致整个供应链的上游和下游都出现不满情绪。
“天啊,我们太对不起客户了,”约翰逊写道,“幸福就是一整船的Cortez,而现实是一整船的Boston,表层是粗硬的羊毛,鞋舌硬得跟老式刀片一样,鞋码只有6~6.5。”
他虽然夸大其词,不过也没有太夸张,这种事情不停地发生。我要从华莱士那里抵押获得贷款,然后煎熬地等待鬼冢公司送来鞋子,鞋子最终抵达,我却发现里面没有一双Cortez。6个星期后,我们的确会收到不少Cortez,但为时已晚。
为什么会这样?大家一致同意,不仅仅是因为鬼冢破旧的工厂。最终,伍德尔提出主要原因是鬼冢显然首先考虑的是满足日本国内客户的需求,然后再解决出口问题。这种做法极度不公平,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有任何筹码。
“我的信用已经耗尽”
即便鬼冢的新工厂最终能解决所有交货问题,即便每批鞋都能按时抵达,鞋码、数量也都没有问题,我也仍然面临华莱士的问题。更大的订单就需要更多的贷款,而更多的贷款就意味着我更难偿还。1970年,华莱士跟我坦白他已经没兴趣再跟我玩下去了。
那天,我坐在华莱士的办公室里。他和怀特在“拷问”我这方面都很有一套,华莱士似乎乐在其中,而怀特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对不起,伙计,这是我的工作。”同往常一样,我礼貌地接受着他们的侮辱,扮演着弱小公司业主的角色:虽然充满悔恨,但依旧资金不足。我完全能把握这个角色,但我记得那种随时都可能崩溃尖叫的感觉。我一无所有时创建了这家前景光明的公司,从任何角度看它都是一头“猛兽”,它的销售额好比装了发条装置一样每年翻番,而这就是我得到的感激吗?两个银行家像对待游手好闲之人一样地对我?
怀特试图息事宁人,说了一些支持蓝带体育公司的客套话。我明白他说的话对华莱士没有任何影响。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发言,说完后停下。我不相信自己的话会起作用,我更加笔直地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胳膊。这是我解决紧张情绪的新方法,我的新习惯。橡皮筋已经不再有效,在我感到压力大的时候,在我想要遏制某人的时候,我就会紧紧地抱着胳膊一言不发。那天,这个习惯更为突出,我看起来肯定就像是在练习自己在泰国学会的某些奇怪的瑜伽姿势。
这次的核心问题不止是以往关于增长速度的观点分歧。蓝带体育公司的销售额即将逼近60万美元,而那天我打算要求贷款120万美元,这个数字对华莱士而言有着重大意义,这是我第一次打破百万美元大关。在他看来,这就像是在4分钟内完成一英里一样,几乎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他说他担心这一切,担心我。他第n次跟我解释他追求的是现金余额,而我也第n次礼貌地表示,如果我的销售额和收益不停地上升,他应该乐于与我合作。
华莱士用他的钢笔在桌子上大声敲击。他正式地、坚定地、不留一丝余地地说,我的信用已经耗尽。在我向我的账户存入现金作为担保前,他不会再授权给我贷款一分钱。所以与此同时,他会为我制定严格的销量定额。他说,哪怕只差一天达到定额,就……他没有说完。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只留下我在沉默中思考最坏的情况。
我转向怀特,他给了我一个表情:我也无计可施,伙计。
公开募股
几天之后,伍德尔把鬼冢公司的电报拿给我看,大额春季订单已经准备发货,他们要求我们支付两万美元。太棒了,他们这次竟然按时将货物装船。
我们只有一个麻烦——我们并没有两万美元,而且明显我不可能再去找华莱士,不可能请求华莱士改变主意。
所以我致电鬼冢,请求对方等我们从销售那边获得更多收益后再把鞋子运送过来。“请不要觉得我们面临经济困难。”我写道。这本身并不是一个谎言。我跟鲍尔曼也是这么说的,我们没有破产,只是没钱。我们有很多资产,却没有现金。我们只需要更多时间,现在轮到我说“还要几天”了。
在等候鬼冢公司回复的同时,我意识到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永久性地解决现金流问题,那就是一次小规模的公开募股。如果我们可以按两美元的股价出售蓝带体育公司30%的股份,我们就能在短短几天内筹集到30万美元。
当时,募股的时机似乎也是理想的。在1970年,第一批风险投资公司开始出现。风险资本的整体概念逐渐呈现在人们视野中,不过构成风险资本家稳健投资的理论却没有广泛推出。多数新的风险投资公司都在加利福尼亚北部,所以主要被高科技和电子公司所吸引。硅谷几乎全部公司都有风投的参与。因为这类公司多数都有一个听起来面向未来的名称,所以我就为蓝带体育公司组建了一家控股公司,名字后缀为体育技术公司,旨在吸引喜欢技术的投资者。
伍德尔和我把公开募股的宣传页分发出去,然后坐在那里等待热烈的反响。
毫无反应。
一个月过去。
还是一片沉默。
没有一个人来电,没有一个人。
更确切地说是几乎没有一人。我们以每股一美元的价格,成功售出300只股票。
买家是伍德尔和他的母亲。
最终,我们撤销募股。那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之后我内心经过多次激烈的对话,指责经济萧条、越南战争,也是第一次破天荒地指责我自己。我过高地估计了蓝带体育公司的价值,高估了我一生努力的事业。
在早晨喝第一杯咖啡的时候或是在晚上准备入睡之时,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可能我就是个傻瓜?可能整个所谓的运动鞋事业不过是傻瓜的小打小闹?
可能是吧,我想。
可能。
我从应收账款中拼凑出两万美元,结清银行欠款,从鬼冢公司顺利取得货物。我再一次长舒一口气,之后的日子都要勒紧腰带过了。下次我又该怎么办呢?再下一次呢?
我需要现金。那个夏天尤为炎热,金色的阳光、纯蓝的天空,一切都显得懒洋洋的,就像是天堂。所有一切都仿佛在嘲笑我和我的心情。如果1967年的夏季是恋爱的夏季,那么,1970年的夏季就是流动资产的夏季,而我完全没有流动资产。我每天都在思考流动资产,谈论流动资产,寻找上帝请求赐予流动资产、我的流动的王国。这真是一个比净资产更令人作呕的词。
最终,我做了根本不想做,发誓决不会再做的事情:我找所有熟识的人借钱。朋友、家人、熟人,甚至把手伸向之前的队友,那些和我一起流汗、训练、比赛的人,包括我之前的主要竞争对手格雷尔。
我听说格雷尔从他祖母那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此外,他还投身于各类高盈利的创投企业。他为两家杂货连锁店担任业务员,同时还兼职向毕业生出售学士服和学士帽,据说他还有两家创投企业也都做得相当不错。有人说他在阿罗黑德湖(Lake Arrowhead)还有一大块地,在那里他住在一幢奢华的房子里。这个人生来就是赢家(他甚至仍然参加某些跑步比赛,很快就成为世界顶尖选手)。
那个夏季在波特兰有一场全民公路赛,赛后佩妮和我邀请一群人来家里做客,参加鸡尾酒会。我当然邀请了格雷尔,然后等待适当的时机。几杯酒之后,每个人都身心放松,我请格雷尔单独聊几句。我把他带进房间,简短、生动地讲述了我的故事:新公司、现金流问题、可观的前景等。他表现得和善、礼貌,然后愉快地笑着说:“我不太感兴趣,巴克。”
无计可施、别无选择的我一整天都坐在桌子旁,盯着窗外。伍德尔敲门走进办公室,他关上门说他和父母打算借给我5 000美元,他们不会要求任何回报,也不会提利息的事情。事实上,他们甚至不会要求任何纸质形式的借款证明。他说,他马上要去洛杉矶找博克,但在他离开的时候,我应该开车去他家,找他的父母拿钱。
几天后,我做了超乎想象的事情,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我开车去伍德尔家,找他的父母借钱。
我清楚伍德尔家的条件并不好。我知道他们还需要支付伍德尔的医药费,他们比我的处境更艰难。这5 000美元是他们毕生的积蓄,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但我错了。他的父母还有些留存的积蓄,而且还问我是否也需要。我说是的。他们就把最后的3 000美元也给了我,全家积蓄就此清零。
我多希望我可以把支票放在桌子抽屉里不兑现,但我不能,也无法这么做。
我在离开的时候停下脚步,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伍德尔的母亲说,“如果你对自己儿子为之奋斗的公司都无法信任,你还能信任谁呢?”
我不是一个肥胖、臃肿、久坐不动的跑鞋公司老板
佩妮仍然在寻找各种创新方法来使用那25美元的家用,那些新方法包括50种不同的牛肉烩饭,我的体重直线飙升。在1970年年中的时候,我的体重已经达到历史最高的86公斤。一天早晨,准备出门工作的我穿上以前比较宽松的西装,结果发现一点都不宽松。站在镜子前面,我对着自己说道:“哇——噢——”
我的发胖不仅有烩饭的原因,还因为我多少也已经放弃自己跑步锻炼的习惯。蓝带体育公司、结婚、生子,我根本没有时间锻炼,每天都觉得筋疲力尽。虽然我曾经很喜欢为鲍尔曼跑步,但也同样讨厌着这件事。所有大学运动员都会出现同样的情况,多年高水平的训练和比赛已经消耗了他们的热情,他们需要休息一番。但如今休息已经结束,我需要回到那里,我不想变成一个肥胖、臃肿、久坐不动的跑鞋公司老板。
如果紧身的西服和虚伪的幽灵还不足以刺激我的神经,那么不久之后另一个动力就出现了。
在全民公路赛后不久,在格雷尔拒绝借钱给我后,他和我单独来了一场跑步比赛。全程4英里,我看到格雷尔不断失望地回望着我大口喘气地努力跟上。这也是他拒绝借钱给我的一个理由。他清楚我的尴尬,所以向我发起挑战。“这个秋天,”他说,“我们来一场一英里的比赛。我会让你一分钟,如果你打败我,每差一秒钟,我就付你一块。”
整个夏天我都努力训练,每晚工作结束之后都习惯去跑10公里。没过多久,我的体型就恢复如初,我的体重已降到72.6公斤。等到那个重要的比赛日来临时(伍德尔负责计时),我从格雷尔那里赢了36块(尤其是格雷尔在下一周的全民比赛中跑出了4′07″,胜利的喜悦就更加凸显了)。那天开车回家的路上,我都觉得无比自豪。我告诉自己,继续前进,不要停下。
历史上最好的运动员
在临近年中的时候,也就是在1970年6月15日,我从邮箱里取出《体育画报》(Sports Illustrated),看了以后震惊不已。封面是一个俄勒冈运动员,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俄勒冈运动员,而可能是历史上最好的运动员,比格雷尔还出色。他的名字是史蒂夫·普雷方丹(Steve Prefontaine),照片上的他正在奥林匹斯山,也就是鲍尔曼山一侧冲刺。
里面的文章把普雷方丹描述为震惊世人、几十年不遇的非凡人物。他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广为人知,创下两英里8′41″的全国纪录,但现在,在俄勒冈大学一年级,在参加两英里比赛时就打败格里·林格伦(Gerry Lindgren)这个不败神话。他超过格里27秒,用时8′40.0″,是那年的全国第三。他的三英里成绩是13′12.8″,在1970年是全球速度最快的。
鲍尔曼对《体育画报》的记者说,普雷方丹是当今中长跑运动员中最快的,我从未听说我那古板的教练对谁展示过这样的热情。之后的几天,在我剪下的另几篇文章中,鲍尔曼表现得更热情洋溢,称普雷方丹“是我所有运动员中最棒的”。鲍尔曼的助手比尔·德林杰表示普雷方丹的秘密武器就是他的自信,他的自信就跟他的肺活量一样出人意料。“通常,”德林杰表示,“我们的队员花了12年才建立自信,而这个年轻人天生就与众不同。”
是的,自信。它比净资产更重要,比流动资产更重要,这才是一个人需要的。
我希望自己更加自信,我希望我可以借来一些自信。但自信就好比金钱,你必须有了一部分才能获得更多。人们通常都不情愿借给你。
日商岩井,日本第六大贸易公司
那个夏季,另一本杂志也刊登了一则出人意料的新闻。在浏览《财富》杂志时,我注意到与自己之前在夏威夷的老板有关的新闻。我离开那里之后的几年内,伯纳德·科恩费尔德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但现在,他放弃了德赖弗斯基金,开始出售自己的共同基金的股份,以及金矿、地产和各式各样的其他东西。他建造了一个帝国,而和所有帝国最终的下场一样,这个帝国开始土崩瓦解。这则新闻让我备感震惊,迫不及待地翻页打算继续深入了解,结果却看到一篇关于日本新兴经济大国的空洞分析。文章表示,广岛被原子弹轰炸已过去25年,日本已重获新生。它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正势不可当地变得更加强大。它将进一步巩固其地位,扩大影响力。除了在创新思维和工作方面比其他国家更出色外,日本采取的贸易政策也是坚决彻底的。文章随后简单描述了这类贸易政策的基础:日本极端激进的“sosa shoga”。
也就是贸易公司。
准确定义最初的日本贸易公司到底是什么样的比较困难。它们有时是进口商,为没有途径获得原材料的公司在全球搜索、购买原材料;有时是出口商,代表海外的某些公司;有时可能是私有银行,为各类公司提供宽松条件的信贷;还有时就是日本政府的分支。
我把这段时间的所有这类信息归档。一段时间后,我又一次去第一国民银行,华莱士又给了我难堪,我走出去看到东京银行的标志。当然,其实之前我无数次见过这个标志,但它如今于我而言却有不同的意义。一想到大块的补丁可以补上,我就晕乎乎地直接走到对街,进入东京银行,找到前台的服务人员,表示自己拥有一家运动鞋公司,货物都是从日本进口的,而我想与某人谈论一下业务。那个服务人员就像是妓院的鸨母,即刻秘密地领着我进入后面一间屋子,然后留我一个人在那里。
两分钟之后,一个男人走进来,非常轻手轻脚地坐在桌旁。他等着我说话,而我也在等着他。他继续耐心等待。最终,我开始说话。“我有一家公司。”我说。“是吗?”他说。“一家运动鞋公司。”我说。“然后呢?”他说。我打开手提箱。“这是我的财务报表。我面临着可怕的困境。我需要贷款。我不久前在《财富》上读到一篇关于日本贸易公司的文章,文章表示这类公司的贷款条件更宽松,您是否有合适的公司可以引荐给我?”
这个男人露出笑容,他也读过同样的文章,表示碰巧日本第六大贸易公司在他们楼上就有一个办事处,就在这栋楼的顶层。他说,所有日本大型贸易公司在波特兰都有办事处,但这家比较特别,日商岩井是唯一一家在波特兰建有商品部的公司。“这家公司价值1 000亿美元。”银行家说着眼睛越张越大。“噢,伙计。”我说。“请等一下。”他说着离开房间。
几分钟之后,他带着日商岩井的一个管理人员回到房间,这个人名叫村上康。我们握手谈论日商岩井为我未来的进口业务提供资金的可能性,严格来说是设想。我有兴趣,他也相当有兴趣,当场就为我提供了一份合作协议。他伸出手,但我无法与之相握,至少目前还不能,我首先必须要与鬼冢公司讲清楚这一点。
我给北见发了一封电报,询问是否反对我与日商岩井的合作。几天过去,几周过去,鬼冢公司没有任何回应。有时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有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没有消息总是代表某类消息。
鬼冢在密谋撕破协议?
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我接到一个麻烦的电话。东海岸的一家鞋类经销商表示,鬼冢公司已经授权他成为新的美国经销商。我让他再重复一遍,慢点说。他照做了,他说他没有打算让我生气,也没有打算帮我摆脱困境或是警告我,只是想了解我的交易状态。
我浑身不停地颤抖,剧烈地心跳。在与我签订新合约后不过数月,鬼冢就密谋撕破协议?他们在我延期接收春季那批货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有所打算?北见是不是就这么简单地决定了不再在乎我的生意?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东海岸的这个经销商是在撒谎,或者这就是个误会。可能他误解了鬼冢的意思,可能这只是开玩笑?
我致信藤本,表示希望他喜欢我给他买的自行车,在不突兀的情况下,我要求他找出任何他可以发现的事情。
他即刻就回复,表示经销商说的都是真的。鬼冢正在考虑与蓝带体育公司一刀两断,而北见在与美国的多家经销商联系。藤本补充道,目前没有确定计划打破与我的合约,但鬼冢正在审核、调查候选公司。
我试图关注好的方面,鬼冢没有确定的计划也就意味着我还是有希望的,我仍然可以赢回鬼冢的信任,改变北见的想法。我要做的只是需要让北见明白蓝带体育公司是什么样的公司,而我又是什么样的人。换言之,我可以邀请他来美国友好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