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市场、营销、文化,名企炼成记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1963 漫长的等待

亲邀请了所有左邻右舍来一起喝咖啡,聊聊“巴克的特殊之旅”。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我尽职地站在幻灯片投影仪旁,在黑暗中不停地点击着“前进”按钮,描述着金字塔、胜利神庙,但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我的神思早已飞到金字塔、胜利神庙,我在想着我的鞋子。

与鬼冢公司的会面已过去4个月,在我与那些高管联络、赢得他们的支持后(或者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鞋子仍然没有到。我寄过去一封信:

尊敬的先生:

还记得我们去年秋天的会议吗,你们是否将样品寄出了……

之后的几天就是睡觉,洗衣服,和朋友玩。

不久,我就收到鬼冢公司的回复。“这几天就会到。”信中写道。

我把信给爸爸看,他不自然地说道:“还要几天?”“巴克,”他笑着道,“那50块已经打水漂了。”

我的新造型——难民一样的头发、山顶洞人一样的胡子——让妈妈和妹妹们完全无法接受。我注意到她们在皱眉盯着我,甚至可以听见她们的想法:流浪汉。所以我剪短头发,剃掉胡子,站在镜子前告诉自己:“你真的回来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可能我的某些东西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母亲是最先注意到的。在某天晚上的晚餐时,她长时间地、探索般地盯着我:“你似乎……更世俗了。”

世俗,天哪。

我不想回到原点

在鞋子到达前,不管鞋子会不会到,我都需要想办法挣点钱。在我开始旅程前,曾经面试过添惠公司,也许我可以回到那里。我在电视角落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躺在躺椅上建议我最好还是跟他的老朋友——太平洋能源与电力公司(Pacifc Power&Light)首席执行官唐·弗里斯比(Don Frisbee)聊一聊。

我认识弗里斯比,我大学时曾有一个暑假在他那里实习。我喜欢他不仅因为他这个人,还因为他毕业于哈佛商学院。在谈及学校时,我可能有点势利。当然,我也为他迅速升职成为一家纽约证交所上市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而惊叹。

我记得,1963年那个春日里,他相当热情地招待了我,他双手握住我的手,然后领着我去往他的办公室,让我坐在他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他坐在高背皮质大椅子上,挑着眉毛问我:“那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坦白说,弗里斯比先生,我不清楚该做些什么……是工作……还是事业……”

然后,我又底气不足地补充道:“还有我的生活。”

我表示自己在考虑要不要去添惠公司,或者也许可以回到电力公司。弗里斯比先生办公室窗户的光线反射在他的无框眼镜上,射入我的眼中,就像是恒河水上闪耀的阳光。“菲尔,”他说,“那些主意都不太好。”

“为什么?”

“我觉得你不应该做那些事。”

“噢。”

“每个人,几乎每个人,至少会换三次工作。所以如果你现在就职于一家投资公司,你最后还是会离开的,而你的下一份工作可能就需要从头开始。如果你在某家大公司工作,孩子,情况也是一样的,所以这样行不通。在你还年轻的时候,应该做的就是拿到注册会计师证书,这张证书加上你已有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意味着你会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然后,在你换工作的时候——你肯定会换的,相信我——至少你的薪资水平只高不低。你不会倒退回原点的。”

这话听起来的确实在,我显然不想倒退回原点。

不过,我的专业不是会计学,我需要修满9小时的相关课时才能获得参加考试的资格。所以不久之后,我就在波特兰州立大学报名参加了三门会计课程。“还要读书?”父亲嘟囔道。

更糟糕的是,学校不是斯坦福,也不是俄勒冈大学,而是相当小的波特兰州立大学。

我可不是家里唯一一个注重名牌学校的人。

那些人生当中最好的时光已经离我远去了吗?

在修完9小时课时后,我在莱布兰德·罗斯兄弟和蒙哥马利会计师事务所(Lybrand, Ross Bros.&Montgomery)谋得一个职位,虽然这是全国八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但在波特兰的分支办事处却相当小,只有一个合伙人和三个初级会计师。我心想,这挺适合我的,小意味着大家会比较亲密,有助于学习。

最初,事实也的确如此。我被分配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一家位于比弗顿(Beaverton)的公司里色尔的美食(Reser’s Fine Food),因为我是唯一负责这个项目的,所以就要花大量的时间与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阿尔·里色尔(Al Reser)交流,他不过年长我三岁。我从他身上学到不少经验,也喜欢细细品读他的作品,但因为工作太多,没法全身心地投入欣赏。作为一家大型会计师事务所的小分支,面临的问题就是工作量。一旦出现额外待解决的工作,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挑起重担。在工作繁忙的季节(也就是11月到翌年4月),我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每天工作12小时,一周工作六天,根本没有太多时间来学习。

当然,我们也会受到监督,而且是严密的监督。我们工作的每分每秒都会计数。在肯尼迪总统遇刺的那个11月,我想请一天假,想坐在电视机前与全国民众共同为他哀悼。然而,我的老板却摇头拒绝。工作第一,哀悼第二。想想花园里的百合……不劳作但也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好在还有两方面的慰藉。一是薪水,每个月有500美元,足够我买一辆新车。因为没有理由再买一辆名爵,所以我选择了普利茅斯·勇士(Plymonth Valiant)。它安全可靠,但可能有点张扬,它的颜色有些夸张,销售员称之为海沫绿,但朋友们却开玩笑说跟呕吐物的颜色差不多,实际就是新印纸币的颜色。

另一个慰藉就是午餐。每天中午,我都会沿着街道下行走到一家本地的旅行社,然后就像是沃尔特·米蒂(Walter Mitty,电影《白日梦冒险王》的角色)一样站在窗户的海报前。瑞士、大溪地、莫斯科、巴厘岛,一边浏览着宣传册的内容,一边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着加了花生黄油和果酱的三明治。我会对着鸽子自言自语:你们能想象一年前我还在威基基海滩冲浪,清晨在喜马拉雅徒步之后吃着炖野牛肉吗?

那些人生当中最好的时光已经离我远去了吗?

我的环球之旅是……人生的巅峰吗?

玉佛寺的雕像会给我一些启示,而鸽子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这就是我的1963年。与鸽子对话,清洗自己的爱车,偶尔写信联络朋友。

亲爱的卡特:

你有没有离开心中的香格里拉?我现在做了会计,脑子都要被塞爆了。